第五十二章 隔空傳話 山中白猿悲戚?
梨落從未看到過如此漂亮的桃花,整個山坡上粉色的桃花迎着風四處飄散,山坡下正好是一片藍色的小湖,紅色與藍色交相輝映,如同夢中的仙境,讓人忍不住想沉醉其中。
但經過剛剛密林中的一系列事情,這個冥君讓梨落汗毛直豎,她甚至有些懷疑,這些桃花會不會有毒。
眾人的眼光重新又落到了道童阿敏身上,這其中也包括晉王景予,這讓阿敏感到壓力倍大,不過他按照國師朗清風的吩咐,帶着大家按照五行八卦的位置繼續前行,倒也不顯得驚慌。
每一棵桃花的位置種得都頗有講究,稍有不留意,便會在其中迷路,阿敏細細提醒所有人跟緊他,只是令他沒有想到的是,他們一行人當中有人在一瞬間消失,景予立馬就察覺到了,提醒大家先不要走,他警覺地低聲說道,“這裏桃樹上有東西,在偷人。”
劉啟聽到后立馬清點了人數,果然在不知不覺中少了兩人,這讓所有人剛剛消失的恐懼感又重新燃了起來,梨落腦海中仔細回想剛剛走來的路,遍地的桃林彷彿一座巨大的棋盤,他們所有人都彷彿是這其中的棋子,稍有不慎,棋子便會被吃掉。
“這樣,我這裏有一根繩子,所有人拿東西將手綁在這根繩子之上,若是有什麼東西過來抓,前後之人立馬就將此人扯住。”劉啟說完后問道景予,“晉王殿下,你看如何?”
景予點點頭說,“好,試一下。”說完之後,由阿敏在前,其餘人在後,圍着繩索繼續往前走,只有穿過這片桃林,才知曉最後的結局是什麼。
梨落緊緊地抓住繩子,她這個人從小都不喜歡掉隊,那種一個人留在別處的恐懼感,是她最為懼怕的,可她偏偏覺得,暗處里,有一雙眼睛緊緊盯着她。
沒過多久,她這個想法就不幸被靈驗了,一個鋒銳的爪子迅速地斬斷了繩子,梨落迅速地被一個穿着衣服但體態詭異的人擼走了,“梨落,”幾個聲音同時響起,但江梨落還是飛速地桃林中消失了。
江大人有些失去理性,在原地心急如焚。
景予此刻非常生氣,居然敢有人在他面前擄人,他看到梨落從眼前消失,不知為何心裏突然緊了一下,他稍微對劉啟和江秉交代了一聲,讓他們在出口等,說完就帶着甲雲甲乙追了過去。
梨落睜開眼,看着自己被一個人脖子長滿白毛的人背着往山谷里跳去,它不是人,準確來說,這是一隻白猿,一隻聽話的白猿,梨落心想,看來這個冥君是選中了自己當做人質。
前日見師傅的時候,玉鼠就給了梨落一個盒子,裏面放着三顆銀針,都是給梨落在緊急情況下備用的,一根是對付人,一根是對付野獸,另外一根是解毒用的。
眼看着離桃花谷越來越遠,梨落狠了狠心,抽出了中間那根銀針,狠狠地插入這個白猿頭上,白猿被插入后,立刻朝天長嘯,隨後撲地不起,師傅的這個銀針效果好的超乎她的想像。
只是,梨落一人走在這片桃花林中,很快就迷了路,她身上沒有類似煙火一樣的信號煙火,又不敢大聲引來其他的怪獸,只好自己試着做記好,在桃樹上畫一朵梨花,或者,把一個火摺子燒起來試着扔向半空。
然而看起來似乎毫無作用,梨落依舊沒有收到任何迴響,是不是方法不對,她爬到看着最高的一棵桃樹上,想看看周圍的情況。
景予的人一直站在最高處瞭望,看到梨落的身影后立馬彙報,景予看到了梨落的身影后,他心裏終於鬆了一口氣,急忙提氣朝梨落方向飛去。
梨落感覺樹上太冷了,有些受不住,還是跳了下去。
跳下去后,剛一回頭,便被一個陌生的手抓住,她急轉身後突然撞入了此人的胸膛,梨落的小腦門兒被撞得有些花,但也立刻意識到,此人就是晉王景予。
沒想到此人來的如此之快,梨落有些感動,眼圈微微有些發紅,還好此人這麼快就找到了自己,要不然深山野獸,她都不知道如何面對。
“別哭了,想想我們怎麼出去吧,”景予冰冷的聲音傳來,這讓梨落剛剛感動的情緒立馬消失殆盡。
桃樹林中慢慢升起了霧氣,梨落髮現,無論他們怎麼算計,都是圍繞着一個點,除此之外,怎麼都走不出去,甚至於景予剛剛走過來的路線都找不到了。
這個冥君是玩奇門遁甲的高手中的高手,梨落漸漸有些絕望,景予在其他方面很拿手,但對於一些旁門之術實在是鑽研不多,此時也拿不出好的解決辦法。
眼看着霧氣越來越重,他們四人顯得有些無措,身手寒氣也越來越重,但他們幾個臉上還在保持冷靜。
若是由於自己的原因,令他們陷入絕望之中,梨落實在過意不去,她開始拚命回想所有走過的路,並在地上計算,試圖找出這其中的規律。
景予見梨落蹲着拿着一個木棍在計算什麼,知道她在想辦法,也沒有催促,只在一旁默然等待。
直到梨落耳旁傳來一個聲音,“笨死了!”
梨落驚喜看看了一下四周,是國師朗清風的聲音,又是隔空傳音,其他人看着一副沒有聽到的表情。
“這個桃花林結合了我師傅書離子畢生所學,你要是想算出來,恐怕得費好長一段時間,你按照我的指示走,但不要漏陷。”
聽到此話,梨落急忙裝作在繼續計算的樣子,隨後她站起來低聲對着景予說道,“你一會兒跟着我走,不要多問。”景予看了看梨落的眼神,點點頭。
朗清風的聲音在梨落耳朵里傳來,“朝你的正前方走一百步,看到右手邊的桃花后,朝右手邊走五十步。”
梨落細心底在心裏數着步子,生怕數錯一步,按照朗清風的步伐走到之後,梨落看到有一個花廊,花廊兩邊的桃花排成一列,兩兩相依偎,桃花飄散,美不勝收,走在其中,如同被桃花懷繞,朗清風的聲音繼續傳來,“低頭,順着花廊一直往前走。”
梨落趕緊把身子低下,準備往前走時,“笨,只讓你低頭,沒讓你低下身。”朗清風冷清不屑的聲音傳來。
若放在平日裏,梨落是想發火的,但想到朗清風是好心幫她,此時也只能依靠此人,沒有辦法,只有先忍着,不過既然朗清風能夠看到自己,想必出口就在不遠處。
果然,走出花廊后,就看到一大塊空地,爹爹還有劉伯伯以及一眾人都在那裏等候。
梨落突然想到了那句詩句,“山重水複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見梨落終於出來了,江秉有些老淚縱橫,自己子女不多,若是梨落出什麼意外,他都不知如何交代,他急忙上前去,有些緊張地問道,“梨落,有沒有受傷?”看到梨落身後的景予,江秉鄭重行禮道,“多謝晉王殿下!”
梨落想撒撒嬌,但人太多,只好紅着眼圈搖搖頭,江秉身後一位身穿布衣笑容開朗的男子,他大步走了過來,行禮過後,朗聲說道,“江梨落,你再不出來,我都要衝進去找你了。”
梨落真的太開心了,所有人都安然無恙地在這裏等她,包括失蹤的那兩名男子。梨落看到走過來的男子高大俊朗,正是她兒時的玩伴、劉啟大人的獨子劉子譽,她有些委屈巴巴地回道,“子譽哥哥。”
劉子譽在西雨村潛伏多時,一副農夫打扮,皮膚也有些晒黑,但依舊擋不住他那雙明亮的星眸和挺秀的身姿。故人相見,自然心中多了一番歡喜。
寧國公家的二公子寧翊依舊一身白衣,站在不遠處,他眼神里似乎充滿了擔憂,但不知是何原因,沒有上前。在他隊伍的後面,梨落看了過去,沒有發現玉鼠和李青松,不知道他們二人是不是易容了。
梨落髮現,她和寧翊兩人之間的距離,似乎已隔山海。
梨落低聲問了江秉一句,“爹爹,你可看到了國師?”
江秉搖搖頭,低聲回道,“他一直並未出現。”梨落細心看了看四周,果然沒有看到國師的蹤影,難道此人藏着這裏的某一處。
寒暄過後,景予上前說道,“劉大人,江大人,二位大人可找到陳沽名下落?”
劉啟指了指湖對面的一個山洞,“他應該就住在對面那個山洞裏,只是山洞前面有猿人把守,我們又沒有渡湖的工具,一時有些徘徊不前。”
江秉又繼續說道,“陳沽名是世間少有的奇才,他曾用前朝宮中秘術練造出數種丹藥,性能多用,變幻莫測,據說,他還掌握這世間少有的入夢之法,曾數次潛入太子景瀾的夢境中,製造太子夢魘,此人還能馴服白毛蜘蛛和山中白猿,讓這些動物對他唯命是從,巫術、操縱術、奇門遁甲,對此人更是不在話下,所以對於此人的抓捕,切不可操之過急。”
景予點點頭,現在最關鍵的問題是,怎麼樣渡湖,不管此人是什麼樣的天縱奇才,他都想去會他一會。
正當這些人正在彎下身子想辦法的時候,一個聲音傳來。
“人行天地間,忽如遠行客。”
一個頭戴簑笠,如同一個大俠正站在船頭擺渡,船裏面的一名長者正在煮着一壺茶,這句詩句正好是從此人嘴中說出。
景予和梨落因那天見過此人,便一眼認出他就是冥君,而站在船身前面的,也是一隻白猿,那隻白猿穿着衣服戴着蓑笠,像極了一位江湖大俠的模樣。
“閣下快快束手就擒,還有一線生機。”江秉肅然朝前說道。
“老道在山中靜修多年,從未見過如此多的人,既然如此,如果各位陪我一同下葬如何?哈哈哈哈哈,”他說完便狂笑道,很像得了道的世外高人。
“前輩,京師非某一族的京師,也不是某一人的京師,京師乃千萬人的京師,前輩既無塵緣,為何不安心做一個世外高人,讓故人入土為安。”江秉身後,梨落清脆的聲音傳來。
“哈哈哈哈,可惜啊,故人死都不安心。”陳沽名突然有些陰厲地說道。
陳沽名像是想起一些陳年往事,他心裏浮現出,一位身着紅衣滿頭珠釵的女人的陰厲的臉,那張臉上滿臉都寫滿了不甘心,她甚至在死之前都在不停地叫着妖精,妖精不得好死。
那是他的母親,朱子佩。當時他被立為太子,母親常常對他微笑,母親最喜歡桃花,有時候她會站在那桃花深處,遠遠地向他招手,面容看起來和藹溫暖。
後來,後宮的女人越來越多,多的皇宮都住不下了,母親的臉上再少出現笑臉,她漸漸多疑,什麼風吹草動她都要執念好幾天,一會兒懷疑身旁丫鬟下毒,一會兒懷疑下人們在底下說她壞話,一會兒又開始打聽父皇在哪個寢室里安歇,這些東西都折磨着令她徹夜難眠。
所以,在陳沽名被罷黜太子的那一天,母親瘋掉了,她詛咒自己為何如此不爭氣,詛咒自己為何爬不上那尊至高無上的帝位,詛咒如果他不把帝位奪回,她在地府不得超生。
他看着岸上的人,桃花飄來,他們大多數風華正茂,像極了他當年的模樣,一副想要為這大好江山做一番功績的模樣,只可惜,他趕上了一個最壞的時候。
這些年,他被母親的詛咒夜夜折磨,此刻終於可以結束這一切了。
“祖先在上,陳氏子孫陳沽名,以身殉國,願我等江山永在,萬年長固。“陳沽名拿出手中的一把古劍,突然對着上天長生一嘆道。
“不好,他要自殺。”景予反應過來,但也無濟於事,陳沽名當著所有人面拿劍自刎,倒入這片藍色的湖泊中。
山中所有的白猿悲戚了起來,發出那種震耳的長嚎,隨即,對面那座山的山洞開始崩塌,以肉眼可見的山洞入口瞬間不見。
陳沽名選擇了最決絕的方式封印了陳氏王朝的墓穴,寧翊的雙眼緊緊盯剛剛坍塌的洞門口,彷彿胸中有滿腔的怒意,不過,這個陳沽名還算是條漢子,沒有陳氏血脈,就開不了墓穴大門,他為了讓祖先安寧,選擇了當場自刎,並且封印了所有的墓穴入口。
看來,他找到懸明畫的難度將會是越來越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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