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回 不放棄任何一個祝福你的機會
初二上學期，小五爸終於給夏小五買了一輛自行車，鳳凰牌，後頭帶一黑色鐵籃，放下她那包其實有些擠，但夏小五終於擺脫了每天擠公交的厄運，還能和洛懷城一起上下學，這樣，就不會再遇到上次那樣的事了。
“阿城！你慢點！”她使勁踩踏板，還是追不上他，深吸一口氣大喊，“等我啦！”
洛懷城這幾天很少在家，幾乎總是往外頭跑，自從那件事發生以後，他的話更少了。加上再過不久，他要代表育樹去參加華羅庚杯大賽，更是只把時間花在學習上。
單車上的人，藍白相間的校服，在巷子裏穿梭着。這是城市的清晨，大家都那麼忙碌。大人一樣，學生也一樣。
夏小五一個轉彎，後頭的自行車不幸追尾。
“我說你會不會騎車呀！”她一回頭，還真是林青青。她再往前看，阿城已經沒影了。
“對不起。”夏小五很是牽強從嘴裏蹦出這幾個字，林青青難得不計較了。
她看着自己的車，剛買的新車，立刻有了刮痕，心裏頭有些難受。坐上去一踩，才發現連車鏈也掉了。
“要幫忙嗎？”
“阿城……”她高興抬起頭，卻發現那人不是洛懷城，有些驚訝，“陸，陸浩澤？”他利索把自己的山地車停到一邊，直接伸手將鏈子用力卡了進去。
“好了，趕緊進去，別被值日生記了！”
她愣愣地點頭，其實今天的值日生是井繁花，不會有多大的事。不過，阿城好像變得不愛說話起來，之前洛叔叔從家裏搬出來，就再也沒見過阿城媽媽有過笑臉了。
記得小時候，她總是笑着拉她上樓和阿城玩，可這幾次，阿城媽媽好似都心不在焉的樣子……
背後被圓珠筆戳了一下，井繁花極其謹慎地問她，“暑假假作業都完成了嗎？李老師要來收了！”她腦子才算一下子通路，全身緊張起來。
“快快快！英語卷子八九還有語文最後一張卷子的閱讀題給我看一下！”
“我都是隨便寫的，錯了別怪我。”
……
沒有了阿城相助的暑假作業，如同沒有助推器的火箭，只是留在地球的一堆破銅爛鐵。夏小五開始明白，有些時候，努力和堅持都得不到的，叫做天分。
而這些，像是阿城天生就有的，估計人也有高配和低配吧。
初二的上學期過的很快，大家慢慢適應起初中生的身份，除了小打小鬧，也算平平淡淡過了半學期。眼看着，聖誕節就要到了，雖然那時候還沒開始大面積“崇洋媚外”，但也確實不放過任何一個放棄學習的機會！
井繁花已經在文具店買了少說十張賀卡，算起來，比教師節送老師的還多。
“小五！別光看啊，再過幾天就是聖誕，別告訴我，你都不準備寫賀卡！我可都已經準備好你的了……”
夏小五確實沒打算過，“這……聖誕節，就是寫賀卡？”
“當然不是！”井繁花抱着那一疊賀卡分析得有條有理，大多都是成長的煩惱里看來的，“聖誕節，其實就相當於美國人過年吧！他們在這天得請好多親戚好友來吃飯，做火雞，吃蘋果派，客廳里還會放一棵聖誕樹，旁邊堆着的都是禮物……”
“可……我們是中國人。”兩人看着彼此愣了半秒。
井繁花突然靈動的眼神朝她看去，“我們是中國人沒錯！但我，可是不會放過任何一個祝福夏小五的機會的！大傢伙不就是找個節日的出發點，找點樂子嘛。”這番話說下去，好像不買三五張，很對不起過年發過“新年快樂”祝福的同學們。
夏小五，果真是個容易被說服的人。
聖誕節前一天，也就是平安夜，她寫下了四封信。一份早上上學前放了家裏的冰箱上面；第二份昨天悄悄塞進了樓上阿城家的信箱；第三份也當面給了繁花，其實是繁花上回挑了很久才買下的。
只有第四份，不知道怎麼處理，裏頭的字，倒已經寫好了……
“喂！外面有人找！”林青青像是幽靈從身邊飄過，隨後她瞥見門口的陸浩澤。
夏小五手裏攥着第四份信，每靠近的一步，更像是走在命運這小子給鋪上的紅毯。其實也不難，只要像那天繁花說的：我不想放棄任何一個祝福你的機會。就好，不難。
夏小五緩緩將手抬起，“陸浩澤，我不想……”
“請問，井繁花同學在嗎？”她手裏的信猛地向後一放，獃獃看着他的眼神。依舊是那樣冷淡平常地望着裏面。
“哦，你……你來找繁花的呀？”
他點頭，然後從校服口袋掏出一個信封遞給她。
是……聖誕賀卡？
“我不想……”她突然將身後的信往前一放，剛想說。
“麻煩看到井繁花的時候，交給她這個，謝謝。”他的目光始終在教室里掃，卻始終沒有落在她的身上。
夏小五看着手裏的第四份信，還有突如其來的第五份，彷彿知道了什麼驚天的秘密。
“給你的。”第五份信安靜放在了井繁花的桌子上，信封上寫着：井繁花收，秀氣的字。
井繁花詫異抬頭，“你不是已經給過我了？”
她木木點頭，“你打開看看，看看裏面寫了什麼？”也許，並沒有她想的那麼糟糕，這裏頭寫的，或許是……
“這封信，是陸浩澤寫的？”井繁花的眼睛大概都要瞪出來了，“落款的是他，但，但收信方這裏怎麼，怎麼寫的是我的名字？”
原來，命運，在這一天，放了一響悶雷，震耳欲聾。
信的上邊有一排字，恰好是井繁花最常說的那一句：不想放棄任何一個祝福你的機會，祝你，聖誕快樂！井繁花。
……
夏小五不知道的是，原來他們教室門口的窗戶其實正好對着井繁花做操的位置；體育課花壇旁，陸浩澤送給她們的四葉草，並不是特意送給她的；家長會的仗義相助就更加，他的眼神，他的話更沒有一刻是離開井繁花的；就連車鏈掉了的那天，或許也是因為那天的值日生正好是井繁花。
井繁花，井繁花……夏小五的腦袋都快被這個人的名字擠破。
原來夏小五沒有想像的那樣大度，第四封信，粉身碎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