試飛
天還微冷,萬事萬物都被冰蓋得厚厚的,連我家的房子也不例外,別人家也是這樣,但我堅持認為只有我家的才能算是冰雪王宮。自從我記事以來,他們都告訴我我用的東西都是最好的,別人不得不去學校,而我直接由教授授課;別人只能吃普通血源,而我吃的卻是優良血源;別人只能受統於王族,而我卻是未來統治他們的王族成員......這些優越感時常讓我迷失方向,我感覺自己生下來就是拯救世界的最佳人選。
斬鈺比我大十多歲,他是我見過的人當中話最少的一個,也許他的詞典里永遠沒有笑容這個詞(我承認我自己詞典里的這個詞非常模糊)。他是一個孤兒,父母都是極其普通的吸血族人,聽說他十歲前是在一個普通人類的基因庫基地長大的,在那裏,他是怎麼受盡折磨與凌辱我並不清楚。不過,有一點我很清楚:他應該慶幸薇薇阿姨還有爸爸媽媽都收養了他,所以這份恩情他必須回報。大多時候,我覺得他比家裏的僕人地位高那麼一點,當然,我家的僕人肯定比其他平凡的族人身份還要尊貴得多。但今天,我不得不承認,我不自覺地羨慕着他。
他的皮膚依舊比其他族人黑那麼一點,不過看上去很有氣概。他足足有彭叔叔那麼高,也許還要矮一點,反正比爸爸還高點。最醒目的還是他的盔甲,我很想研究金屬晶片智能伸縮技術,只見那盔甲並不像古代將軍全封閉的戰袍,而是有間隙的魚鱗一樣的金屬片拼接而成的,那些魚鱗和他的表皮之間還有一層厚厚的海綿層,可以起到有效的緩衝作用。最醒目的還是他背後威武的羽翼,我已經可以想像到它們飛翔時的樣子。
魚鱗、羽翼,我突然想到了鯤和鵬。只見他站在吸血島海拔最高的地方,不,直接用一個山崖更能表明我接下來想說的東西。
“今天是斬鈺的第一次試飛,成功的話可以飛向太陽,但失敗的話……”
我搖了搖爸爸的手,想聽完他沒說完的話。
“他就會墜入谷底,折斷羽翼,甚至粉身碎骨。”
我與生俱來都不怕看見別人受盡折磨、痛不欲生的慘像,唯獨聽了這句話。就在這時,斬鈺兩個字突然在我的唇舌間躁動起來。可還不待我叫出聲,只見他已經展開那對羽翼,急速向下衝去。我掙脫爸爸的手,跑去看看他到底怎麼樣,我的心也跟着墜入谷底,而且我也能幻想自己也有那麼一對羽翼,它們隨着身體重心的降落而降落——那對失敗的羽翼隨着我的隕落而折斷……可是,一股強大的風力向我襲來,我終於鼓起勇氣,向下一看——斬鈺正在飛往另一邊山崖,像一隻驕傲的鷹在雲霧裏自在翱翔。
這一刻,沒有任何東西可以阻礙他嚮往自由的方向,他想去哪兒就去哪兒,我很羨慕那種自由,可我並不希望他飛太遠,我在心裏默念着、束縛他前進的力量。他也不可能再飛遠了,因為那邊就是山崖,我期盼他立即來個迴旋,腳蹬在石壁上,助他抵禦逆來之風,一直飛回我的身邊。
雲霧很快遮住了我的眼睛,我已經看不清他的輪廓,知不知道他會不會向上飛去,然後飛往更遠。我轉過身,可我也找不着爸爸媽媽了,圍繞在我身邊的只有雲霧與迷茫。突然另一個聲音在指引向後退去,我感覺我的脊背有一種名叫自由的力量要我像斬鈺一樣不懼這些迷茫。可重心下墜,那種感覺突然變成了恐懼。我還沒來得及尖叫,突然一雙機械手托住了我的身體,我睜大雙眼,看清了他的輪廓:深紅色的雙眼嵌在他那像丘壑的眉骨和鼻根下方,稜角分明的顴骨冷峻而嚴肅。
我的心跳很快,也許剛掉下去開始就是這樣。他把我放在陸地上,除了我自己和他的輪廓,其他什麼也都是雲霧與迷茫。。
“萱萱!”
我暫時舍下他,尋着聲音,跑去找媽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