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第十二章[08.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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休養了兩日,董晚音才算緩過了,第三日便早早起床,梳洗乾淨了,想着今日可跟着陸展去看看封家的買賣了。
昨夜封驛不服她說他是敗家子,向她提起封家在江淮最興盛的銀海碼頭和商埠中有倉庫和船運,雖比不上張鐵原和吳靖遠,卻也穩中有升,一年比一年做得好,盈利的銀兩比在京城的買賣多多了。
流雲街那邊該安排的都已經安排下去了,他也知道急不來,便想着陪她幾日,看過買賣再四處轉轉,正好天氣也晴了,比京城暖和了很多。
陸展倒沒什麼,陸夫人臉色卻是微微一變,面露擔憂:「封夫人身子弱,那碼頭邊海風太大,我看還小心些好,等春日裏來了再去,免得傷了身子。」
「陸夫人說的是。」封驛覺得有道理,天兒雖放晴了,海風還是不小,才好一些,別去一趟回來又躺下了。
「無礙,海風又不是北風那般凜冽,我把頭包好來,正好我也沒有見過海,難得來一趟,不去看看總是不甘心。」來一趟去半條命,她哪裏等得到春日。
陸夫人私下偷偷和陸展抱怨,這封夫人如此嬌貴,她要去轉那碼頭作甚,莫不是信不過他們。
「我們從世子爺母親過世便幫着世子爺打理買賣,從來都是兢兢業業,從無二心,世子爺都看在眼裏呢,怎的娶了個嬌滴滴的夫人就鬼迷心竅了,養在京城裏多好,來這裏瞎摻和什麼!」
陸展呵斥道:「什麼叫瞎摻和,這是你家買賣還是人家家裏的買賣?人家再嬌滴滴,你也沒有不給她去看的理兒!」
肖月兒見姐姐姐夫吵起來了,連忙把姐姐拉開,「姐姐,封夫人雖嬌滴滴,我看着說話倒是大方有禮得很,對我們也都是客客氣氣的,說話的聲音很好聽呢!」
肖月兒也才十三歲不到,未曾出過遠門,更未見過京城女子,今天再見董晚音,已沒有剛來那一日的病容,面容異常秀美,又一口既正宗又嬌軟的京腔,不禁讓她着了迷,總是想盯着董晚音看。
陸夫人猛戳了妹妹額頭,「小孩子家家你懂什麼!」
幾人同行,一路下來,肖月兒和董晚音算是混熟了,肖月兒一個勁地問董晚音關於京城的各種見聞,董晚音也喜歡這個活波開朗的姑娘,便和她開起玩笑來。
「月兒既是如此喜愛京城,便跟着我們回去,我給在京城給你找一個好人家,如何?」
肖月兒掩嘴咯咯咯笑:「當真?我還只當我走不出江淮去了,嫂嫂若願意帶着我去便好了!我只去好好看看京城,好人家就……」
陸夫人一把拽她回來:「不知羞!一個大姑娘家,整天就知道玩,你還嫁得到京城,鄉下都沒人敢要你!」
眾人笑開,肖月兒也不惱,嘟着嘴道:「我不管是京城還是鄉下,我要嫁便嫁個不一般的,一般人我還看不上!」
封驛笑問:「你倒說說怎麼樣的人才不一般?」
「嫂嫂這樣的就是不一般,嫂嫂的京城話卻是講得比封大哥好聽多了,我就喜歡這樣不一般的人。」
封驛挑起眉頭,「我夫人說話是好聽,可你不能嫁給我夫人啊,你都這般大了,還不知道女兒家只能嫁給男人?可惜我夫人是老么,若有弟弟倒是可以給你嫁。」
董晚音被他這麼一說,想起她是有個弟弟的,也不知道父親如何打算,母親還暫住在舅舅家裏,若是父親還不願和離,她免不了還要去找許氏和南哥兒。
肖月兒被封驛這麼一說,多少有些害羞,忙轉移話題,問封驛:「封大哥,你是如何娶到這麼美的嫂嫂的?」
「哎!說來也慘,是你嫂嫂看我長得好看,便求嫁於我,皇上的聖旨都到家裏了,你說我能不娶!」他深嘆一口氣,無奈搖頭,「娶了就慘了,你看,跟着我來管我的賬就算了,還把她那嫁妝守得死死地,連一頓喝酒的錢都不給我。」
「封大哥,我覺得你長得沒有嫂嫂好看啊,你這是得了便宜還賣乖,明明是你要粘着嫂嫂的,你當我看不出來!是不是你早就盼着嫂嫂嫁你啊!」
封驛嘴一抽,這丫頭還真機靈,夫人未必看得出來,她一個小丫頭竟然看出來了。
董晚音笑:「這倒是冤枉你封大哥了,還真是我求嫁他才娶的,他整日浪蕩哪裏想着娶親。」
封驛:「……」
六喜果然在三天後查出了張若蝶的嫁妝來,還真是田莊,這一處田莊雖是張家名下,卻並非是張鐵原的,而是張鐵原的哥哥的田莊,想來是張鐵原買下哥哥的田莊,用來給愛女張若蝶做嫁妝。明面上雖說那半條流雲街給了女婿,實則是劉定喜私下和他買下的,愛女張若蝶嫁到國舅府上,他自然少不另備豐厚的嫁妝,又不能把名下的產業再給了她,只得偷偷和哥哥買下這六百畝田莊。
封驛命人把這消息從張府下人口中傳進張府里去了,果不其然,張府馬上有了動靜,沒兩日,就聽聞張鐵原才外地趕回江淮,想來是回來救火了。
與此同時,江淮另一富戶,張鐵原死對頭李勤河得到消息,流雲半條街並非張鐵原贈與女婿之物,而是張鐵原收了國舅劉定喜的大筆贓款,賣給劉定喜的。李勤河和張鐵原鬥了那麼多年,多輸少贏,早就被張鐵原壓得憋不過氣了,忙叫人去查,張府果然在內鬥中,這消息有七八分為真,暗中查下去,竟查出了這十年前的舊案來,大吃一驚,若是如此,張鐵原別說身家保不住,只怕性命都難保了。
李勤河不然輕舉妄動,劉定喜是國舅爺,不是那麼容易扳倒的,若是打草驚蛇,只怕會引火燒身。
再說回張鐵原,他知道劉定喜這錢不幹凈,當時劉定喜提出要進行這筆買賣的時候,他心中就微微打鼓,奈何礙於國舅爺和親家公的身份,他只能從了,好在劉長源謙虛低調,深得人心,估摸着也無人懷疑深挖。
誰料想他給愛女的六百畝良田無意中被人發現,後院翻起大浪。
「她不就嫁得好一點嗎,憑什麼能拿到那麼多嫁妝,也不怕壓死她了!」大房兒媳跟着其餘兩房鬧,往上加材添火。
張若蝶母親白氏素常溫婉,不敢出聲,她也鬧不明白老爺怎麼給了女兒那麼多嫁妝,是有些過了,連她另外兩個兒子都沒有拿到那麼多呢。
「老爺不是已經說過了,這其中另有隱情,每個人都是一樣的,若是誰不服,就找老爺理論去!」
「到底是何隱情,不說得明明白白,誰心裏能福氣!」
張府鬧成一鍋粥了,張鐵原頭痛欲裂,若說認了這件事,再把若碟那六百畝田莊收回,他於心不忍,不收回來,只能按照原先定下的家規,再分家產,這樣張家也就散了,更讓李勤河看笑話了。
真是養了一群白眼狼!
白氏看見自家老爺憂愁焦躁,不免要探個究竟,問又問不出個所以然來,只引來張鐵原一頓呵斥:你問了又能做什麼,只怕還得嚇死,還給府里添亂!
白氏沒了主意,趕忙叫人給京城的女兒去了一封信,把家裏的事兒說了,讓她趕緊想個辦法出來。
張若蝶嫁人之後,知道父親給了她那麼多嫁妝,心中早就有了疑惑,就着這封信問了夫婿劉長源,劉長源才把實情告訴了她。
張若蝶默了半晌,道:「若是如此,我便不能讓父親為難,這六百畝田莊就退回我娘家去了,你覺得如何?」
劉長源知道這本是他劉家的鍋,卻讓自己夫人給背了,且此事若是鬧大了,對劉家張家都無益,便應着:「夫人說還便還回去吧,這份嫁妝倒是我們劉家虧欠夫人的了,我定讓父親把夫人的嫁妝補回夫人。」
「你我是夫妻,都是一樣的,談何補不補的,倒是見外了。」
說罷就趕緊給家裏回了信,告訴父親要退回那六百畝田莊,讓父親不要再煩憂了。
張鐵原收到信兒,越發心疼張若蝶,對家裏這幫混人更是看不入眼。眼下也沒有別的辦法,只好手回這六百畝,以後總會有法子再補貼張若碟。
劉長源講此事告之父親劉定喜,劉定喜皺着眉頭沉思半日,此事料想應該不是有人操縱,這富戶大宅里免不得要為錢財爭鬥,他也看不上那六百畝田莊,讓兒媳退回去息事寧人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