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牙人
“王七兄弟,走累了吧,不如咱們到前面那家茶坊歇歇腳,我也好喝杯茶潤潤喉。”蘇大牙建議道。
王然這才發現自己竟然跟着蘇大牙又走到了衙前街,看蘇大牙指着的那間茶坊陳設頗為簡樸,消費應該不會很高,自己應該還能付的起茶錢,便點頭答應了。
兩人進了茶坊,蘇大牙應該是此店熟客了,進店就高呼一聲王大壺上兩碗茶,便請王然在靠牆的一張桌子上坐下了。
不一會只見剛剛趴在櫃枱上打盹的掌柜親自提着茶壺過來,放下兩個茶碗倒滿,然後就繼續回去打盹了,王然這才發現這店裏竟然沒有小二。
“王七兄弟有何所長?想找份什麼樣的工啊?”蘇大牙端起茶碗抿了一口,然後道。
王然想了想道:“別無所長,只有手腳還算利索,我就想在這衙前街上的大酒樓當個跑堂的,我看華錦樓就不錯。”華錦樓生意興隆、顧客盈門,最適合增長見聞、打探消息,且出入多是錦衣華服的達官貴人,說不定那齊元振也會去光顧。
“華錦樓可不好進啊,那是整個錦官城都排的上號的酒樓,招人一向嚴苛,只要有至少一年跑堂經驗的,王七兄弟不如考慮其他小些的酒樓茶坊,先積累些經驗。”看來是貪戀此地繁華,故而想在這衙前街上的店肆里做工,正和我意啊,這後生看起來頗為懵懂,看我蘇大牙如何用三寸不爛之舌將他慢慢引入瓮中。
“那旁邊的小樊樓、玉春樓也都行。”雖然看起來比華錦樓小些、檔次也低些,但生意也是不錯。
“小樊樓、玉春樓可不是好去處,雖不大、事卻多,在那當跑堂的每日都是忙得腳不點地,而且去那多是飲酒作樂的,顧客喝醉后耍酒瘋的頗多,對陪酒的跑堂的非打即罵,東家也不會管,其實酒樓多是如此,我看王七兄弟說話為人頗為中正,在那等地方怕是容易受氣,不如考慮下茶坊之類的,顧客清雅,事也不多。”就是錢掙得少些,但我這番話合情合理,這小子應該會上鉤吧?
“我不怕受氣的,只想多漲漲見識。”茶坊這種地方齊元振那等身份的人想必是不會來的。
“王七兄弟何必委屈自己呢,年輕人多點肯吃苦固然是好,但要是被挫了銳氣就是損失了,我觀你器宇不凡,將來定能有番成就,何不暫且棲身這往來多是文人雅客的茶坊,熏陶沉澱,說不定日後能一番有不同的際遇呢?”這小子有點拗強啊,我老蘇只有胡謅了。
文人雅客不是更愛逛花樓么?這蘇大牙話里好像有所圖謀啊,王然堅定道:“我還是想…”
“不,你不想。”蘇大牙急道,那母老虎怎麼又回來了,剛剛不是不在店裏么?不行,我得趕緊拿下這後生,不然看母老虎這架勢,今天定是不會輕易放過我“王七兄弟你是不知道,那酒樓大都不包住的,你初來此地怕是還沒個棲身處吧,這成都的房租可不便宜,不如找個包住的東家,也可省去一筆開銷啊。”只有哄騙一下無知了,公平誠信很重要,但母老虎更嚇人啊。
“那蘇大經濟有什麼好推薦的么?”蘇大牙這話說的確實有道理,先有要個棲身處,才能考慮後面的問題。
終於引入正題了,蘇大牙抹抹頭上的汗,示意一下母老虎稍安勿躁,然後對王然道:“你看這間茶坊如何?也是在衙前街上,東家包住,環境也清雅。”
原來這蘇大牙早有預謀,王然仔細打量了下這間茶坊,店是不小,支着十多張桌子,但此時除了自己跟蘇大牙這桌,就只有兩張桌上有人,這不叫清雅,明明是冷清吧,和旁邊那些人滿為患的酒樓茶坊簡直判若雲泥,給人一種不日就要關門停業的感覺,不過倒也不是不能接受,只是…
“可是…”
蘇大牙眼見母老虎面上已經露出不耐煩的表情,索性再退一步,只想把那人情給還上。“只要你願意到這家店做工,那一貫錢的例錢我就不收你的了,如何?王七兄弟?”蘇大牙一邊說一邊示意母老虎再給自己點時間。
“可是…”
“明日到官府備案的紙耗錢我也幫你掏了,如何?王七兄弟?”你就從了吧,我還要找王大茶壺周濟些銀子呢,這事要是黃了湯母老虎定會趕我出去,還如何借錢?
“額,好吧。”王然裝作無奈道,這蘇大牙心裏果然有鬼,自己輕輕一詐就讓步這麼多。不過好處確實不少,免了一筆開銷不說,這茶坊位置其實很好,正對着博買務司衙門。
蘇大牙長舒一口氣,然後轉頭對着旁邊說:“成了,林九娘,立契吧。”
王然這才轉頭看向旁邊立着的那位把蘇大牙嚇得張皇失措的娘子,這娘子穿着暗藍襦裙,頭上綰髻,一副婦人打扮,身材窈窕,眉眼也算清秀,只是那黑白分明的眸子射出的凜冽寒光,讓人知道她並不好惹。
“這人穩妥么?”婦人表示懷疑。
“那還用說?我蘇大牙在這成都府當了二十多年的牙人,見過的人何止萬千,什麼時候…幾乎沒走過眼。”唯一一次走眼就栽在這母老虎手裏,想起來蘇大牙就心痛,便收起滿臉的自信表情,小心翼翼道:“王七兄弟為人方正,又伶俐,准不會錯的,我蘇大牙以信譽擔保。”
“還敢跟我說信譽,是不是好了傷疤又忘了疼啊?”婦人撇撇櫻桃小口,不過蘇大牙的眼光大多時候還是不錯的,店裏也確實很缺人,便說:“行吧,我去拿紙立契。”
趁婦人去拿紙的當,蘇大牙又跟王然解釋,其實王然還沒去官府報備,理論上是不能立契的,但是有自己這個資深牙人在,當然就不是問題,還說是怕王然今晚沒有地方睡,為了他考慮云云…
王然心說明明你比我心急好么,你這是怕我反悔吧!
但終歸還是簽字畫了押,於是王然便成為了這家王家茶坊的唯一一位跑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