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真實還是夢境
我覺得我可能要去世了。
17年12月21日,望海市。
此時已經是凌晨兩點半,冬天的夜晚一直都充斥着一絲蕭索的氣息。
我四仰八叉地躺在冰涼的柏油路上,腦子暈暈乎乎的,渾身的骨頭都像是散架了了一般。我試圖從地上爬起來,卻發現自己的左肩膀似乎是脫臼了,軟軟地拖拉在地上,使不上一絲力氣。
我試着稍微一動了一下身體,左肋處又傳來了劇烈的疼痛,看來應該是骨折了。
發生了什麼?我輕輕搖晃了一下腦袋,試圖讓自己清醒一下,可是肩膀和肋骨處傳來的劇痛幾乎要讓我暈厥。
我緊緊地閉上了雙眼,穩定了一下情緒,然後用盡全身的力氣轉過頭去,打量一一下四周的情況。一輛破舊的黑色轎車翻倒在不足我五米的地方,周圍到處散落着玻璃渣子和塑料碎片,看樣子是出車禍了。
對,我想起來了,我出車禍了,幾乎於此同時,一種巨大的恐懼感襲上了我的心頭——剛剛那是啥?!
故事還要從剛剛說起。
我叫吳爭,今年25歲,天蠍男,單身,目前是一家獨立遊戲工作室的角色美工。
今天凌晨兩點,我拖着疲憊的身軀離開了辦公樓,獨自一人開着我那輛剛買沒幾天的二手現代,行駛在遠離市中心的郊區小路上。連續半個月加班到凌晨,讓我的精神有些萎靡不振。
雙眼無神地望着前方,空空蕩蕩的高速公路一輛這都沒有,而兩旁是正在開發的開挖野地,黑漆漆地沒有一絲燈光。整個世界彷彿就只有我的前大燈還能製造些許光明。
我有些睏倦地打了一個哈欠。誰知正是這一個普普通通的哈欠,就直接導致了後來一切故事的發生。
當我打完哈欠睜開眼的時候,我清楚的看到,在距離我車前方不足五米的地方,不知何時站着一個白色的身影。在車子遠光燈那刺眼的光線照耀下,這個身穿白色連衣裙,黑色長發遮住大半張臉的身影,就那麼側着身子,靜靜地站在那裏,一點躲避的意思都沒有。
我來不及多想,本能地猛踩剎車,同時又朝旁邊猛打方向盤。車子就像發了瘋一般,伴隨着一聲刺耳的剎車聲,轟的一聲撞在了路旁的防護欄上,緊接着整輛車子斜斜地騰空而起——時間彷彿一下子變慢了,我可以感覺到那一瞬間的失重感,前擋風玻璃碎成了一塊一塊地渣子向四處散落。而與此同時,我眼角的餘光看到了讓我終生難忘的詭異一幕。
那個害得我出車禍的白色身影,慢慢地把臉轉向了我這邊。我能清楚的看到,在她的長發之下,是一張沒有一絲血色的女人臉,蒼白的膚色下透出一股淡淡地紫青色——那種紫青色就像是我小時候整天被我爸用掃把抽打的屁、股。那張臉的主人,用她那空洞的眼神看向我這邊,沖我露出了一個詭異的笑臉,然後就那麼消失不見了。
時間彷彿再一次回到了正常的速度,車子嘩啦嘩啦滴向前翻滾了幾周,最終撞在路邊的防護欄上停了下來,而我也被甩出了駕駛室,重重地摔在了堅硬的柏油馬路上。
此時雖不算是深冬,但是就這樣躺在柏油馬路上,我可以明顯的感覺到身體的熱量正在不斷流失。因為車裏有暖風的緣故,我並沒有把我的外套穿在身上,此時的我下身一條牛仔褲,上身一件格子襯衫,甚至連秋衣秋褲都沒穿。寒冷正在一點一點侵蝕着我的身體——而且有一個更糟糕的現象是,我逐漸感覺不到肩膀和肋骨處的疼痛了。
這樣雖然讓我好受了一些,但是我猜測,這很有可能是我即將被凍僵的徵兆,甚至很有可能是內出血的癥狀。。。痛覺要消失了嗎?我是要死了??
腦袋裏的暈眩感越來越強烈了,我不得不閉上眼睛來抑制這種感覺。卻發現閉上眼睛之後這種眩暈感更加強烈了,甚至開始有些噁心。
我努力地想要睜開眼睛,眼前卻是一片模糊,完蛋了,我的視線也開始渙散了。
沒想到我短暫的一生就這樣結束了,如果這是一本小說的話,估計也就只有幽游白書才會這樣開場吧……
就在我胡思亂想之際,我感覺到有一束光打在我的臉上,我朝那個方向看過去,強光刺得我睜不開眼。但我還是勉強看得出來,有兩個人向我快步跑了過來,其中一個用手電照向我的臉。
太好了,我死不了了——我腦子裏閃過這個念頭,然後白眼一翻,昏了過去。
當我再次醒來的時候,我正躺在醫院的病床上,陽光透過窗帘照在我的臉上,頭頂是白花花的天花板,四周是——不對!!!!!我猛地從床上坐了起來,一臉懵、比地打量着四周!
我說的不對並不是白花花的天花板不對,天花板確實是白花花的。
而是,我特么為什麼是在自己的卧室????
而且我特么為什麼能坐起來????
為什麼我的肩膀不疼?為什麼我身上沒有纏着繃帶?這劇情不對啊!
我伸手在身上拍了拍,發現自己身上一點傷都沒有,肩膀能活動,別的地方也不疼不癢。往四周打量了一圈,十幾平方的卧室,一張亂糟糟的雙人床,一個大衣櫃,一張電腦桌,一台電腦,被子還是那床被子,煙灰缸還是那個煙灰缸。
推開卧室門,客廳里的佈置也是熟悉的感覺,廚房、衛生間都一一檢查了一遍,我最終斷定,這裏真的是我租的那間房子,一點問題都沒有。
我傻愣愣地站在衛生間裏的鏡子前,看着鏡子中一臉懵、比的自己,腦子一片混亂,難道說我昨天晚上經歷的一切都是一場夢嗎?會有這麼真實的夢?我輕輕地撫摸着肩膀,我還清楚的記得那種軟趴趴地用不上力的感覺,那種脫臼的感覺。昨晚上的車禍,對!車禍!
我突然想到了什麼,猛地推開房門衝出了屋子,坐電梯跑到了一樓。出門左拐,一抬頭,我徹底傻掉了。。。
我的那輛二手現代,此刻正好端端地停在我平常停靠的位置,完好無損。
我愣了片刻,忍不住狠狠地在大腿上擰了一下,除了疼得我直蹦高以外什麼也沒有發生。
看來我現在不是在做夢,那特么昨晚是怎麼回事??就算是夢,我起碼也得記得怎麼回的家,怎麼上的床,怎麼做的夢吧??
我覺得我需要冷靜一下,伸手進褲兜里掏煙,卻只摸到了我自己的屁、股、蛋、子。
我真是槽了個DJ的,我特么竟然只穿了條內、褲就下來了????
好死不死的,今天太陽還挺好,外面一點也不冷,不然我一跑出大樓就得凍回去。
我躲閃着周圍幾個大媽大爺那異樣的眼神,灰溜溜地跑進了電梯。
坐電梯回到了九樓,來到家門口,我再一次傻眼了。我沒拿鑰匙。。。
迫不得已,我去敲了鄰居家大姐的門,大姐從貓眼裏看見我現在的造型,說什麼也不給我開門。
我說大姐你不用給我開門,你幫我給開鎖的師傅打個電話就行,我鑰匙落家裏了。
不一會兒開鎖師傅來了,這大叔非要我出示房屋租賃合同和身份證才能給我開鎖,不然的話怎麼能證明我不是小偷呢?
我說師傅你見過哪個小偷大冬天的出來偷東西,就穿條褲衩子啊?還叫開鎖的來幫忙開鎖?大叔還跟我樂,說說不定這樣可以顯得真實,更容易掩人耳目。艾瑪我的大爺,你不去寫小說真是可惜了你那個想像力了。
折騰來折騰去,我急中生智,說這樣吧,我剛住進來的時候有個片兒警來登陸過我的信息,你給他打個電話,讓他證明一下不就行了。
開鎖師傅表示這確實是個辦法,於是給派出所打了個電話。結果沒一會兒,就來了倆警察幫我證明。
還是倆女的。
哎呀我去吧,今天這回我算是現眼現了個勻實——我混身上下光溜溜的站在一邊,看着開鎖大叔一邊哼哧哼哧地開着鎖,一邊跟倆女警察拉家常,估計他們在平時的工作中都已經認識了。這倆女警察,一個是小年輕,一個年紀能稍微大一點,給我查完資料了也不走,就站在那裏跟開鎖大叔巴拉巴拉地說,時不時還看我一眼。而且為啥我能看見對門兒的貓眼裏不停地有個人影在晃動啊!
此刻的我是多麼希望昨晚發生的一切都是真的,那樣的話最起碼我此刻是躺在醫院的病床上,得到的會是溫暖的關懷和同情——而不是現在這樣,像一個變、態一樣被一個大叔和兩個半異性參觀。
為啥是半個?那不隔着門還有一個呢么!
半個小時后,我坐在卧室的床上,隨手掏出一根紅塔山點着,深深地吸了一口。
我的情緒已經漸漸地平靜下來,仔細回想了一下昨天晚上的夢——我更傾向於那是一場夢,畢竟現實的一切都證明我看到的是假的,除了我的記憶。。。
那個夢境是如此的真實,除了一點,那個突然出現又突然消失的,跟女鬼似的玩意兒。。。
咦~~~一想到那張滿是青紫的臉,我就忍不住打了一個冷顫,那玩意兒長得真是太嚇人了。。
想了一會兒,感覺沒什麼頭緒。掏出手機看了一眼時間,特么的已經九點多了,今天鐵定要遲到了。一想起主管那張油膩膩的胖臉,我就忍不住一陣惡寒,但願進公司的時候別被他撞見才好。我順手將手裏的煙頭往煙灰缸里一按,拔腿走出了卧室門,卻突然發現了什麼,又轉身走了回來,低頭一看,那個煙灰缸似乎有點不對勁——
在一大堆黃色的煙頭中,有一個煙頭是白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