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遇險,掩身份
我有些心虛,從來都是雲霽寒安排我的一切,他對我了如指掌。而我送給雲霽寒的東西,他也沒說過不喜歡,除了那次紫翡的事,沒出過什麼岔子啊!
“太子哥哥除了脾氣怪了點,心眼小了點,沒什麼別的缺點。”我隨便說了點,想把她打發了算了。
“真的嗎?”楊素衣問,“可我聽四皇子說,太子殿下為了不叫妹妹受欺負,下令不許傾城公主踏進寶月宮一步!”
我回頭瞅了眼春華,沖她擠了眼睛,還有這個事兒?
春華點頭。
我說雲傾城怎麼這麼消停呢?
“呵呵……”我更加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說,“其實我也不知道為什麼。”
“哦!這個四皇子倒是與我說過的。”楊素衣說,“是因為傾城公主給你的馬做了手腳,害得妹妹在馬球比賽時摔下馬,太子殿下也不過是小懲大誡罷了。”
我又回頭看了春華,春華又點了點頭。
雲霽寒啊雲霽寒,你在我看不見的地方,都做了些什麼?
楊素衣死後,我便開始整理先皇后的遺物,除了畫像和幾幅山水畫,還有一支玉笛吸引了我的注意。
我把玉笛放在陽光下,半透明的玉笛微微泛着青色的光,玉笛的上面雕着鳶尾花。
我把玉笛放在唇邊輕輕吹了起來,笛子聲音清脆悠遠,一時忘了情,我吹了小半個時辰才放下。
“主子,您這首曲子是從哪裏學來的?奴婢沒聽過,但真的悅耳動聽。”春華又開始誇了。
我沒有回答,默默地摩挲着玉笛的紋路。
一旁給小九梳毛的青鸞突然道:“這首《雀歌》在坊間十分流行,是當年蘭香坊的樂師陸機所創。”
“這曲子前半段歡快,後半段悲傷,彷彿能勾起人記憶里最大的快樂與傷痛,看來樂師陸機,是個厲害的人物。”秋實也加入了群聊。
青鸞道:“這首曲子,是為當年一位紅極一時的女子所做,道盡了那女子可憐的一生。”
青鸞聲音顫起來,她定是想到了黃雀兒的死,我心裏雖然也覺得自己上一次死得是慘了點,但畢竟已經過去了,我岔開話題,說:“我的生母還真是個六藝俱佳的才女。”
“是啊!當年先皇后可是京城第一才女呢。”春華說,“其實,主子您冰雪聰明,只要稍微用點功,這第一才女的名號哪能輪到傾城公主呢?”
我把笛子放下,又到竹箱裏翻找,裏面還有一把摺扇。摺扇可是男人的東西,我好奇地把它攤開,扇子上半點墨跡都沒有,道是奇怪。我把扇子放回去,又在箱子底,找到了一把劍。
笛子、扇子、劍,這不是風流俠客的標配嗎?
劍倒是沒什麼特別的,但是劍穗與眾不同,是藍色的鳶尾花的玉飾。鳶尾花的花語有很多,但藍色的鳶尾花花語很特別,既有着暗戀仰慕的花語含義,可以送給仰慕的女性,稱讚其如藍鳶尾一樣優雅大方,表達自己的仰慕之情。
這,是先皇后的喜好?還是仰慕她的男人送的?
先皇后,你到底,是怎麼樣的一個人啊?
這天傍晚,雲霽寒來了,他瞧我乖巧地看書,似乎很滿意。我指了指書桌上那一小摞書,說:“看看我的戰果。”
雲霽寒撫摸我散着的頭髮,說:“好好學,眼界寬了,才能瞧得長遠,免得被騙。”
“唉!”我放下書本,坐起來,拍了拍雲霽寒的肩膀說,“我都站在巨人的肩膀上了,看得還不夠遠?”
雲霽寒抓過我的手,說:“不用謝哥。”
“呃……不就是想找個理由不叫我出宮嗎?”
我突然想起了什麼,抽回了手,把剛才看的書捲成了一個圓柱形當話筒,當起了記者,問:“太子殿下,請問,你最喜歡吃的食物是什麼?”
我把話筒放到雲霽寒下巴下,瞪着大眼睛,使勁眨。
“肉。”雲霽寒想了想,答道。
我又問:“那你最討厭什麼顏色?”
雲霽寒皺了下眉,答:“白。”
“那你……”
雲霽寒扒開話筒,盯着我說:“今天問題真多。”
我便把今日的事說給雲霽寒聽,雲霽寒搖了搖頭,捏了下我的臉,說:“不要說你是我妹妹。”
“所以我現在才要拜訪你呀!惡補一下,免得哪天觸你眉頭,惹怒了你。”我為自己小小地辯解了一下。
雲霽寒卻說:“你的話,無妨。”
我努努嘴,心裏又一陣感動,說了句:“你會把我慣壞的!”
雲霽寒笑:“我樂意!”
“翊兒……”雲霽寒突然又變得嚴肅起來,他問:“你想出宮嗎?”
我身子往後傾了下,這男人,又有什麼陰謀陽謀。
“你說什麼?我剛才沒聽清。”我努力掐了自己大腿一下,疼,就不是做夢。
“你想出宮嗎?”
“想!”我高舉雙手。
雲霽寒笑,把我兩隻胳膊放下來,說:“你是猴子嗎?”
我連連點頭,說:“只要能出宮,讓我裝什麼都行!”我摟上雲霽寒的胳膊,指着窗外說:“如果我是那朵雲,多好!”
雲霽寒扒拉一下我的腦袋,說:“有雷!”
“那我就做一條小河。”
“有堤!”
“那我做一隻蝴蝶。”
“蝴蝶飛不過大海。”雲霽寒見我撇嘴不高興,說:“患得患失,愚者所為,我不在,你要自己學。”
“聽着像永別,不許你這麼說。”我靠在雲霽寒肩上。
“你還會擔心我?”
“你是我三哥。”我埋首在他懷裏,久久不語,任他一下下撫着我的發。
提到死,我有些懼怕,如果雲霽寒出了意外,承國這一仗輸了,我,不就要被和親了嗎?嫁給戎國那個老得掉渣兒的皇帝,光想想想雞皮疙瘩都下來了。
是夜,我拿着那把無字摺扇,總覺得這裏面有什麼信息。我拿起它在火前照了照,沒反應,又把它丟到水盆里,被浸濕后,也沒顯出字來。看來是需要什麼特別的藥水了。
解不開迷題,也睡不着,便又偷偷迷暈了眾人,穿上夜行衣,偷偷溜進鳳儀宮,希望還能得到點意外收穫。
我點了個火摺子,在殿裏摸索着,這裏雖然破敗,但還算整齊,我擺弄了幾個花瓶,發現都不是機關,又擰了幾處燭台,也沒有動靜,怎麼和小說里看得不一樣?我心裏腹誹,翻進了書房,裏面的書籍一排排整齊地碼着,我隨手翻了幾本,也沒發覺有什麼密信之類的。看來先皇后死後,有人來處理過這裏。桌案上擺放的筆墨紙硯沒有被收走,其餘的就是一本叫《靜山雜記》的書,這本書我也讀過,是承國的一個大文學家的作品集,我隨手翻了兩頁,發現這書上的有一些字被圈起來了,又翻了幾頁,果然也有被圈出來的字。
我心裏有個大膽地猜測,這該不會是密碼本吧?
我回頭又翻了翻書架上的書本,確認沒什麼機關了,便把那本《靜山雜記》揣進懷裏,準備離開。
“咯吱……”
門突然被推開,我嚇得趕緊躲進屏風後面,一個黑影走了進來,也是一身夜行衣,他進來后,沒有像我一樣翻翻找找,而是立在牆邊,好似在盯着什麼。我想起,那面牆上好像是掛着一副山水畫,莫不是這畫有玄機?
那人轉過身,突然說:“出來吧!”
這聲音……
我剛才一直在閉氣,他居然還能感受到我的存在,從前我竟不知,他的武功竟然如此高深莫測。
我的師父,李叔夜。
我從屏風後走走到門口,火摺子剛才被我吹滅了,我藉著月光看他臉上的銀色面具。站在他的對立面,可以把他看得更清楚,這時候的李叔夜,陰冷、神秘、還有一絲殘忍。
“我沒教過你武功。”李叔夜一針見血。
我反問:“裝鬼嚇唬八公主的,是你?”
李叔夜緩緩地揭下臉上的面具,露出那張儒雅的臉,卻把手裏的劍指向了我,說:“你來這做什麼?”
我反問他:“你呢?”
我把視線落在身後的那幅畫上:冬雪寒梅,我問他:“你與先皇后什麼關係?”
李叔夜微微勾了勾唇角,他放下了手裏的劍,說:“想不到你我多年不見,卻是這般情態下重逢。”
“師父……”我握緊了拳頭,問:“你到底是誰?”
“我是誰?”李叔夜一步步朝我逼近,說:“翊兒,我自然是回來幫你的!”
“幫我?”我身後的一隻手已經摸到了門縫,只要他攻擊我,我便可以第一時間逃出去。
李叔夜說:“雲霽寒不可靠,他不過是利用你。”
“我知道。”我回道,“就算投靠了雲霽斐,不也是一樣?”
李叔夜愣住,說:“你變聰明了,看來這些年,你在雲霽寒身邊學了不少東西。”
我說,“你到底和先皇後有什麼關係?”
“沒關係,我是來找翊兒你的!”
李叔夜一手把門頂住,一手把我圈在他身前,說:“白日裏見不得,只好晚上做個梁上君子,見你不在寶月宮,便來這兒碰碰運氣。”
他來找我的?
“乖徒兒……”李叔夜低聲說,“想師父了嗎?”
“你那日還說不會再救我!算什麼師父!”我被他的一身梅香圈住,想逃,卻不知何時,他那隻抵住門的手竟放在我腦後,撫摸我的發。
他無奈地笑了,說:“以後再做那種又蠢又危險的事,我真不救!”
他低頭,在我額頭上印了一個吻,緩緩把我擁進他懷裏,說:“好久不見!”
他的聲音溫潤如水,一下子化開了我心裏所有的彆扭,我卻還是把他推開了,賭氣地要摘耳環,說:“誰稀罕你的東西!想來就來,想走就走!一句話都不留下!”
他抓住我的手,戲謔道:“摘吧!摘吧!我又打了幾套新的,明日叫仲宣送你宮裏。”
“哼!”我甩過頭,小聲嘀咕,“你們果然是一夥兒的!”
他,楊仲宣,都是四皇子的人。
“你對得起我外祖父的栽培嗎?如果外祖父知道你們的心思,絕對會氣死的!”
我踩了他一腳,他吃痛,卻沒躲,只是笑,他抿了抿唇,說:“傻丫頭,師父和你才是一夥兒的。”
“呵!”我白了一眼,說:“現在又來套近乎!還敢自稱師父!”
李叔夜淺淺地笑了,露出整齊潔白的牙齒,說:“和雲霽寒不學好,怎麼這麼記仇?”他撫了撫我耳鬢的碎發,把頭靠在他撐着門的手上,說:“不會走了。”
我想逃脫他的懷抱,我貪戀他那張與韓子淵相像的臉,不是他的人。從前我是孩子身體,被他這樣抱着不覺得什麼。我對他是想念,但現在這個姿勢,我感到陌生,心裏更覺得奇怪。
“咯吱……”
又是一陣詭異的開門聲,我與李叔夜各自給了對方一個眼神暗示,然後不約而同地散開,躲在門的兩側,噤聲不語,李叔夜把他的面具重新戴好,我也把臉上的面紗遮好,仔細聽着外面的動靜。
“咯吱!”又是一聲推門聲,根據方位判斷,應該是鳳儀宮寢殿的位置。我立刻想起了那張“百鬼夜行”令牌,這位這麼晚的不速之客,多半就是衝著它來的。我的嘴角微微勾起,慶幸自己捷足先登。我對這位神秘人有了幾分興趣,便躡手躡腳地把窗子偷偷打開一點,卻被一雙大手按了回去,正是李叔夜。
我皺眉,對他擠擠眼睛,示意他這樣無礙,但李叔夜他搖頭,才不管那麼多,我打掉他攔着的手,愣是把窗戶紙戳破了窟窿,李叔夜無奈地搖了搖頭,握緊手中的劍隨時做準備,我把眼睛湊過去,見庭院裏站着一個男人,穿着一身黑色斗篷,月光照不出他絲毫的面容。
鳳儀宮正殿的門虛掩着,沒一會兒便從裏面走出兩個同樣穿黑斗篷的男人,斗篷很大,視線也不好,只能瞧見兩個帶着鬍子茬兒的下巴。
其中一人拱手道:“主子!沒有發現。”
站着的黑衣人輕輕抬了下手,露出袖口一角,是血一般的紅色。
不會這麼巧吧?我又把那人身形上下打量了一下,確實與那喜穿大紅的“老狐狸”有些相似。
那人突然把手指向了我,嚇得我不自覺地後退一步,正好被李叔夜扶住,我聽見外面那人說:“搜這間。”
“是!”
我心知不妙,我們這兩個大活人該往哪裏藏啊?
李叔夜拉着我的手,在我耳邊耳語,道:“一會兒你趁亂先走!不要回頭!”
我見他劍已出鞘,頓時不淡定了,一對三,我不覺得他有多大勝算,他拉着我躲在門口,我的手已經涼了,他的手卻比我更涼,我看到他眼底那深刻的殺意,他這樣子,與溫潤如玉白日裏的形象大相逕庭,他,該不會雙重人格吧?
“師父……我……”
我話還沒說完,門已經被打開,兩個人進了書房,徑直往裏走,沒注意到我們,李叔夜突然起身,衝到二人背後,舉劍刺殺,那二人也感覺到了殺意,回身迎殺,下一刻,又從門外衝進來一個黑影,加入了戰鬥,使得卻是彎刀,而不是鞭子。他們四個黑影纏鬥在一起。
“何人?”一個黑斗篷手下喝問李叔夜。
李叔夜不答,只是沖我使了個眼色,我咬了下唇,一狠心,起身遛出了書房。
“休走!”那個被稱“主子”的回身要來追我,我已經飛身上了房,而李叔夜則一劍逼近那人頸側,那人只能回頭應付李叔夜的攻擊。
我來不及多看一眼,想着自己的身份不能敗露,急忙往回趕。時辰不早,我擔心春華秋實醒來,只能先回寶月宮,卻再也睡不着,在床上仔細聽着宮外的動靜,一夜無事,那便是他們幾人的打鬥並未被人發現。可即便如此,我依然魂不守舍,真想出宮探一下,不知道李叔夜有沒有逃出去,甚至,他還活着嗎?最後我甚至不敢想,若是他就這般死了……
我心裏的揪心感叫我一個早晨都坐立不安,小九在我腿上打滾兒,也不覺得它可愛了,心裏莫名的煩躁。可我偏偏被雲霽寒限制出宮,更不好明着叫春華秋實去問,會使雲霽寒生疑。可這樣乾等着的感覺,真叫人心煩。
直到了巳時三刻,春華才捧着一個錦盒走了進來,說:“主子,楊大人差人給主子送來一件回禮,說是太子妃娘娘特意為主子親自選的,請主子一定要收下。”
“哦?”我說,把那套錦盒接過來,說:“看來表姐是真心喜歡我送的賀禮。”
我緩緩把錦盒打開,一顆懸着的心總算落定了,裏面躺着的,是一把竹笛,竹笛上墜着一個帶紅梅的穗子,竹報平安,那便是,一切安好吧?
“奴婢瞧着,這笛子沒有前兒個那支好。”秋實說。
我把玩了幾下,發現沒別的玄機,看來師父也知道利用禮物塞紙條是行不通的,我點頭,把竹笛隨手遞給了秋實說:“好歹也是太子妃娘娘送來的,好生收起來吧!”
“是!”
我任秋實把竹笛收走,想着她定是會把這東西送到雲霽寒手裏,至於雲霽寒要怎麼驗,無所謂,我想知道的,已經知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