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8、帶着你兒子再嫁
?眼瞅着馬車漸漸跑起來,最終成為小黑點一個,息子霄才依依不捨地收回視線。
“公子,一切妥當。”行雲背後從剛才就背了個黑布包裹的東西,這會他將那東西取下來揭了黑布,竟是個十分逼真的假人。
那假人身上穿着花九的衣裳,髮髻也綰的像,透過衣衫,便能看到裏面全是稻草扎的。
息子霄視線落在那身衣裙上,他看了會,然後抱起假人翻身上馬,動作仔細得抱穩了,晃眼看去,根本看不出來他抱的根本不是真人。
“走!”息子霄最後看了眼京城城門,率先揚鞭打馬,從另一條路離開,選擇的方向和花九那路截然不同。
息子霄和行雲流水三人才走了不出兩刻鐘,立馬從京城裏奔出一隊佩大刀,背弓弩穿鎖子甲的侍衛,其中又以石青色衣衫的閔王當先一騎,閔王身後跟着的是孫粥弼。
閔王在城門口停了馬,他眸色深沉地看着出城的幾條道,抿唇不語。
從侍衛中上前一人,那人下馬,趴在地上認真瞧了印子,幾個呼吸的時間就對閔王回稟道,“回王爺,左手邊的道有三匹馬疾馳而過的馬蹄印,右手邊的道悉數是車輪印。”
“息子霄是騎馬走的,他一定走的左手邊。”孫粥弼恨恨地道,若不是顧忌閔王,他便已經追了上去了。
“不一定,息七狡詐如狐,花九是他命根子,本王若是他,第一件事是確保花九先安全。”閔王沉吟片刻道。
“能有什麼,是比兩人一起,他親自護她更為放心和安全?”孫粥弼冷笑了一聲。
“兵不厭詐,他定猜中你會這麼想,所以最有可能,他是兵分兩路。”眼神銳利,這一刻的閔王身上瀰漫出只有征戰沙場者才有的睥睨氣勢。
“不,王爺,息子霄什麼事都可以冒險,但如果事關花九,他一定半分的險也不會冒進,所以他要花九安全,就只有兩人一起,花九在他眼皮子底下,他才最放心。”孫粥弼說的同樣胸有成竹。
閔王眼神有閃,他似乎想起什麼,馬鞭一點,指了幾個人就道,“你們幾個,順着那條路追下去。”
那幾人應聲出列,當即便駕了聲,朝着花九馬車走的方向追下去,剩下的幾人和閔王還有孫粥弼,卻是走另一條路。
卻說花九坐在馬車裏,良久她都沒動一下,就那麼呆坐着成了雕塑,直到腿都坐麻了,她低低喚了句,“息七,你若不回來,我便帶着你兒子再嫁……”
只是這話沒人聽的見,她伸手摸了摸小腹,馬車裏息子霄備了些吃食,這會早涼了,但是花九還是努力吃了點。
裹腹之後,她撿了息子霄準備的頭面里一對鐲子,兩根素簪,一條圓珠項鏈穿戴在身上,其他的皆包裹了起來,這些飾品全是中空的,裏面填滿了護身的香品。
做完這一切,她朝外面趕車的追星喚了句,“追星,停下。”
“吁……”追星停了馬,在帘子外面道,“夫人有何吩咐?”
花九從馬車上下來,她將馬車裏能帶走的東西都打個包,東西也不多,扔進追星的懷裏就道,“將馬車送人,我們走小道。”
“可是夫人,公子說……”追星的娃娃臉上為難起來。
“我的話也不聽了?”花九閑閑道了句。
這輛馬車息子霄為了花九能坐的舒服點,套的是兩匹馬的那種,但這會花九毫不猶豫的支使追星將其中一匹馬解下來,剩下的馬車棚和另一匹馬,花九隨意在路邊找了趕路的落魄爺孫倆,將馬車白送出去。
追星實在不知花九想幹什麼,他們幾個隨從里,也就他跟花九接觸的最少,平時也只聽行雲和流水說過自家夫人如何聰明了得。
但明明公子之前吩咐他要將花九帶回昭洲,這一路要護着她,可這才走了幾公里的路而已,花九就變卦了。
將追星的表情盡收眼底,花九將馬鞭扔給他就道,“聽我的沒錯,我們走山路小道,騎一匹馬就夠了。”
一匹馬?追星都快哭了,“夫人,公子知道了,會殺了小的……”
“瞎說什麼,”花九白了他一眼,“上馬,然後拉我上去。”
追星無法,他只得將包裹背在背上,翻身上馬之後,用衣袖隔着自己的手才拉的花九上馬,花九坐他身後,兩人中間隔着包裹共乘一騎。
“夫人,您坐穩了。”追星打着馬,不敢跑太快,只得讓馬兒小跑着從道上拐入山路小道。
兩人才一入林,追星就眼尖地看到幾騎侍衛打扮模樣的人追了上來,攔住了他們那輛馬車,詢問了那爺孫倆一番。
他心頭暗道好險,果然聽夫人的沒錯。
花九自然也是看到了的,她拍了下追星的肩,“走了,我們去黃桷鎮等着你家公子。”
追星拉着韁繩,指揮着馬兒爬山路,嘴裏嘟嚷着,“夫人,您怎麼就知道能等到公子?咱們走的山路,不好走,要慢上許多,而且公子早說了讓小的先帶您回昭洲。”
“山路雖不好走,但沒彎路,差不多的腳程,即便回昭洲,那也是必須要經過黃桷鎮的。”說起黃桷鎮,花九便覺往事還歷歷在目,她從那裏出嫁到昭洲,后又在那小產,現在又要回到那去。
黃桷鎮,就像是這命運軌跡的中轉紐帶,無論她選擇的哪條路,總要經過它。
兩人走了半天,也沒走多遠,到實在難走的地方,追星乾脆下馬,讓花九坐馬上,他牽着馬兒,在前帶路。
這一走,便是一整天,連夜趕路,大半夜的時候,總算黃桷鎮的影子依稀可見,都能看見不甚明亮的燈籠。
追星小聲地喊醒在馬背上打瞌睡的花九,問是否現在就進鎮。
花九一個激靈醒了過來,夜色太暗,根本看不清她的表情,只是那雙淡色眸子出奇的晶亮,“不進去,我們就在外面待一兩天。”
她斷定這個時候,黃桷鎮裏定是有埋伏的,不管是閔王的人,亦或是想對她落井下石的比比皆是,而息子霄引開閔王,走的彎路,不知繞上多少圈去了,所以這個時候,他是絕對還沒到黃桷鎮的。
幸好息子霄也給她準備了衣服,花九拿出來,在追星找的乾淨又背風的地裹着準備眯會覺,追星守夜,順便瞧着黃桷鎮的動靜。
天色漸明,有薄霧籠罩下來,不算濃郁,但也讓人稍微遠點的地就看不清了。
息子霄懷裏摟着假人,那動作溫柔又細緻,就連行雲不經意轉頭的時候,都會覺得自家公子真抱着夫人一樣。
“什麼時辰了?”息子霄驀地問道。
“卯時末,公子,我們該上路了。”行雲收拾了東西,毀去明顯的野外宿夜痕迹,故意留下一下不明顯但又能被人看出來的線索。
“走,”息子霄抱着假人上馬,他目視前方,“下午能到黃桷鎮,過了那時間,閔王便無心再追擊。”
行雲流水接着上馬,三人揚起馬鞭,輕喝了聲,在薄霧的晨中傳去很遠,只那麼扎眼的功夫,三人便不見了影子。
兩三刻鐘之後,閔王和孫粥弼追了上來,身後跟着數十個背弓弩的侍衛。
孫粥弼下馬,在剛才行雲掩蓋痕迹的地方,梭巡片刻,終於在一角落發現點只有女子才用的胭脂白粉,“他們走的那邊,花九也在,王爺。”
孫粥弼將指頭上沾染的胭脂給閔王看了,他嘴角就露出個諷刺地笑意來。
“乘勝追擊,速戰速決。”閔王下令,到了今天晚上,必須回京城,他這一趟出來,只怕時間久了,大皇子和二皇子趁機作亂。
花九在黃桷鎮鎮外等了又一個半天,她吃着不甚美味的乾糧,甚至吃下去就給立馬吐出來,但是她吐完之後又接着吃,哪怕留有半點的東西在肚子裏,她也覺得是好的。
追星看着花九那模樣,稚氣的娃娃臉眉頭皺緊,只恨不得將花九給打暈了立馬帶回昭洲去,這吃了又吐吐了又吃,他光看着都覺得折磨人,何況花九還生生給受了。
終於在下午酉時初,追星瞧見有三人騎馬飛奔進鎮,隔了幾刻鐘,便是另一隊明顯是追擊的人跟隨着入鎮,他看的清清楚楚,前面的是自家公子,後面的是閔王。
他回稟花九,花九二話不說,當即道,“半個時辰后,我們進鎮。”
追星下意識地就想反駁,但他嘴皮子動了幾下,還是什麼話都不敢說。
“沒事,晚半個時辰,只要小心點,就能錯開閔王的人馬。”花九是早想過的,息子霄說過,過了這個時間,不待天黑,閔王是必須趕回京城去的,所以他們只要撐過這幾個時辰就好。
半個時辰后,不見有人從鎮裏出來,追星牽着馬,花九坐馬上,她拿舊布將臉給裹了下,時不時佯裝咳嗽幾聲,就十足的病秧子模樣。
追星自然也在自個臉上抹了點髒兮兮的泥,配合著他那帶看不出年齡的娃娃臉,倒也能迷惑了一般人去。
兩人小心翼翼地進鎮,鎮裏一如既往的平常,追星眼觀六路,謹慎非常。
“直接出鎮。”花九悄聲道。
黃桷鎮並不大,一條直直的坊街就能走到底,他們都進鎮好一會,就沒聽說哪裏有打鬥熱鬧之事發生,花九當即決定,先穿過鎮子。
然,才拐過坊街盡頭,在一鮮少有人的巷子口,追星堪堪經過,便給人攔住了——
披散的發,形如幽靈的膚色,白的沒人氣,身背斷刀,攔路的人不是斷刀鬼是誰!
“大皇子有請。”斷刀鬼看也不看伸手欲拔匕首的追星一眼,他只微微抬頭,對着花九就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