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孫巨
淤泥岸邊,一男子半截上身仰躺,兩腿在平緩的渾黃河水中晃蕩着。
過了不知道多長時間,男子忽然轉身,劇烈的咳嗽起來,接着便是不停的嘔吐。
蕭南虛弱的蠕動身子,爬到岸邊的青草地上重新躺下,發木的頭腦閃現出了一些畫面,由此也生出一些讓他哭笑不得的念頭。
“我肯定是來到了地獄,那次爆炸把我送到了地獄。難怪……難怪沒人願意下地獄。”
片刻后,他費力的坐了起來,打量了一下全身,胳膊、腿都還好,草鞋也還在腳上。“嗯,還好,落水前纏住自己雙腳的如光的繩子也消失了。”
摸了摸腰間,T恤包着的薯乾兒和腕錶也沒丟。
“他媽的,我該怎麼辦,活着還是死去?這真是個問題。”
他扭頭望了望身後的樹林,巡視半晌后,發現身側不遠處,一條清澈的小溪融匯到到了泥漿一般的河水中。
“呸呸呸”,滿嘴的泥漿味,在小溪邊漱口洗刷了片刻,蕭南感覺精力有所恢復。
真想重新跳入河中泄憤,蕭南簡直有些氣急,從懷裏掏出紅薯乾兒放進嘴裏惡狠狠的咀嚼着。但他也只有向山間的樹林走去,看穿過後又會有什麼樣的厄運在等着。
能行走的山路他走過了一彎又一彎,忽然在不遠的上方,他看見一個崖窟里好像在冒煙。
嗯,的確是在冒煙,不是山間的霧氣。
“裏面不會住着山賊吧?”想到這裏,蕭南第一個念頭便是準備儘快離開。
“兄弟,你怎麼跑到這裏來了?”剛走沒多遠,就聽到崖窟方向有聲音傳來。
蕭南轉身望向聲音處,一個十七八的小夥子,比自己還穿得破爛。
“我不小心落水,飄到這裏了,想走出去。”蕭南的確是不想錯過一些可以了解這個世界的機會,儘管是心懷忐忑。
“嗯,你全身都濕透了,要不上來坐會兒,把衣服烤乾,順便吃點東西,剛烤好的野兔。”
野兔,還是烤好了的。蕭南吞了吞瞬間湧出的滿口唾液。
充滿警惕的觀察着崖窟周圍和裏邊的一切。沒什麼危險,面對的也只有一個人,有些消瘦,小鼻子小眼的,渾身都透着一股子機靈勁兒,到沒感覺出有什麼姦邪之氣。
“來,這邊坐。”他撕下一隻兔腿遞了過來。
“謝謝小兄弟。”蕭南匆匆接過,便開始撕咬起手中焦黃油膩的兔腿,他知道應該先寒暄幾句,可他實在是控制不住。
“大哥,你是本地人?”
“不是”蕭南搖頭道。
“原來是這樣啊,我也不是,不過我來這裏好些年了。”
“我剛來沒幾天。”蕭南嚼着香噴噴的有着鹹味的兔肉,感覺渾身都為之一振,他這些天一直都沒吃過放有調味的食物。
“那你住哪兒的?”
“沒地方住,來了幾天就流浪了幾天。”蕭南放慢了啃食的速度,抬眼打量着他,“你就住在這兒?”
“呵呵,我有自己的住處,只是暫時在這裏呆幾天。”
蕭南點了點頭,也不好深問,“我叫蕭南,小兄弟,你能幫我找點事做嗎,我剛來這裏,人生地不熟的。”
“哦?蕭大哥,我姓孫,名巨,你沒去礦場試試?”
蕭南苦笑着搖頭,撕咬一口手中的肉,“早上剛去,結果差點把命都丟了。”
於是就把早上的遭遇粗略對孫巨講了一遍,孤立無援的蕭南別無它法,他很想遇到的這個人能給自己一些幫助,即使和自己多說幾句話,他也可以從中多獲得一些信息。
“哈哈,原來是這樣,蕭大哥你儀錶堂堂,被那個綠王八遇到,肯定會被他糾纏。”
孫巨一雙小眼眯成了一條縫,見蕭南張嘴欲言又止,又笑嘻嘻的說道:“你也算走運了,竟然逃脫了出來。那個綠王八叫錢越海,是彤陽派大長老的侄子。你今天去的那座礦山,就是由錢越海的大伯全權管理,但礦山的一些具體事務,則是他大伯交給錢越海在負責。
錢王八荒唐至極,家中本有妻室,但他喜好男風。嘿嘿,你這樣的儀錶,被他遇到,他不起心才怪了。”孫巨眉頭微皺搖了搖頭,很真誠的因對方的俊美容顏生出了同情之心。
蕭南渾身一個哆嗦,嘴中嚼着的食物也彷彿不再如先前那般鮮美了。
至於說的彤陽派,大長老什麼的,他也不在意,反正現在的一切,對他來說都是無比的荒誕不經。
孫巨看着蕭南的神情,心中忽地冒出一個念頭。
他沒再言語,很深沉的眯起了那雙有神的小眼睛,右手握拳,敲打着自己的額頭。
蕭南吃完手中的烤兔腿,丟下骨頭,在坐着的石塊上擦拭着自己油膩的手,眼睛很期待的望着孫巨,希望他能說些更有用的東西。
“啪”孫巨忽然拍了一下大腿,兩眼如電,望着彷彿被嚇了一跳的蕭南。
“蕭大哥,我有一件籌劃了很久的事,危險性很大,但如果做成了,可以好幾年吃喝不愁。”
蕭南愣愣的望着一臉嚴肅的孫巨,“肯定不是什麼好事,”他心中暗想,“危險性很大,幾年不愁吃喝。”
蕭南在腦海中算計着:自己現在像只無頭的蒼蠅,每時每刻都生活在惶惶不安中,如果冒險可以擺脫這種朝不保夕的生活……。
“本來這幾天我就想去把這事兒做了,見你和我一樣都是外來人,無依無靠的,所以你要是願意,這事我就加你一個。”說到最後,孫巨的小眼睛閃爍出堅毅的目光。
“可以,不過是做什麼?”
“現在不能告訴你,我要先去準備幾天,你就在這兒獃著,一切妥當后,我就來找你。”
蕭南沒有表示異議。
“你放心,我說很危險,也只是萬一。成功的可能性非常大的。只要我覺得有一點風險,我們就繼續等機會。”
“我在這裏等?”
“嗯,喏,那裏邊什麼東西都有,木桶里裝的是吃的,那壘着石塊的裏邊,有草甸被褥,可以睡覺。”
孫巨離開了,蕭南躺在草甸上享受着難得的悠閑,這幾日過得太艱辛了。
在這崖窟里的頭兩天,蕭南很是忐忑,他多少有些擔心這個叫孫巨的青年,誰知道他有沒有害人之心。
但這兩天平安度過之後,他這種擔心就稍微緩解了一些。反正他也無處可去,總算結交了一個人,也許靠着這人就真能改善自己的處境,何況要謀害現在的他,根本就不是很麻煩的事兒。
直到第三天晚上八點左右,還坐在洞口的蕭南,聽到不遠處的樹下草叢裏傳來了異常的聲響。
他緊張的拿起身邊早已準備好的木棒,站起身來,躲到洞口的石壁后,冒頭向聲響處觀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