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全世界都知道他們離婚了
唐湘靈回到家，把鞋一脫，像是撒了歡似的往卧室里沖，把裏邊那兩個行李箱拖出來，又從雜房裏拿出三四個紙箱子給它拼上，開始風風火火地收拾東西。唐舜沒有準備幫忙的打算，好像出門前說要幫忙跟他說這句話的人不是他一樣。於是唐舜坐在沙發上打開電視，開始看起了新聞。
“今天下午三點，本市萬和街路口發生一起當街捅人事件。據調查，受害人和捅人的男子是夫妻關係，因為感情不和，在商議離婚時關於房子和孩子方面產生了分歧，男方因為憤怒做出了當街捅人的行為。詳細情況還在進一步調查當中。”
“太恐怖了吧，就因為商議離婚沒成功就當街捅人？”唐湘靈不知道什麼時候從卧室里走了出來，站在旁邊跟着一起看起了電視新聞，“還好我們兩個沒什麼財產分歧，也沒孩子，離婚離得乾淨利落，根本沒什麼好爭的。”
唐舜壓根沒有理唐湘靈，讓她一個人在那邊自言自語。
“不過說起來。”唐湘靈突然回頭看向正坐在沙發上專心致志看新聞的唐舜，“你不會到時候突然反應過來突然拿刀捅我吧？”
“真不知道你腦子裏一天天在想些什麼。”唐舜終於對唐湘靈的碎碎念忍無可忍，嫌棄地看了一眼唐湘靈，“趕緊去收拾你的東西。”
“嗻——”唐湘靈撇撇嘴，又回到卧室收拾東西去了。
房間裏除了電視的聲音以外，就只剩下了唐湘靈收拾東西的聲音。
唐湘靈的東西很多，光是衣服就裝了兩個行李箱，雜房裏的紙箱一個都沒有留下，全用來給她裝了零碎物件。漫畫書，小說，手辦，海報，立牌……看她一件一件地放進紙箱，唐舜雖然在放着新聞聯播，但總是忍不住往她的方向看過去。
她沒有打算留下任何一樣自己的東西。
唐湘靈原本還能夠鎮定自若，甚至可以和唐舜開幾個無關緊要的玩笑，像是剛剛拿着離婚證從民政局出來的人不是自己似的。可是真的把離婚證拿到手，還有唐舜那對自己毫無感情的眼神，唐湘靈再也沒有忍住，雖然手上還在收着東西，但已經忍不住哭了出來。為了不被唐舜發現，她不敢哭出聲，即使已經完全止不住眼淚，唐湘靈還是沒有發出聲音，只有一滴又一滴的眼淚掉在地上，滴在一個個紙箱上。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唐湘靈終於把東西收拾完了，把紙箱一個一個搬出卧室。由於剛剛哭過的關係，唐湘靈恨不得把頭垂在地上，不想讓唐舜發現自己的難堪。
“我來吧。”
“不用了。”唐湘靈抱着箱子別過身去，“我自己可以的。”
唐湘靈把紙箱給搬出了門外，拖起兩個行李箱準備先把兩個箱子放下去。可是她的動作實在是太過慌亂，才剛下一個台階，一個沒站穩，箱子直接從樓梯上滾了下去。正在客廳的唐舜聽見動靜往外趕，就見唐湘靈看着滾下去的行李箱手足無措的樣子。
唐舜準備上前幫忙，再次被唐湘靈給攔了下來：“不用了，你回去吧。”
“好歹夫妻一場。”唐舜終於看向唐湘靈的眼睛。
唐湘靈無意抬頭對上他的目光，突然意識到自己剛剛哭過的事實完全暴露在了唐舜面前，又趕緊低下頭來。
沒想到唐舜第一次幫自己拿行李，用的理由居然是“夫妻一場”。唐湘靈苦笑一聲，沒有再拒絕唐舜，自己抱了個紙箱跟在唐舜後頭。
那個司機很快就來了，有了司機的幫忙，樓上的行李很快就搬完了。
唐湘靈正準備坐進車裏，突然被唐舜叫住了。
“還有什麼事嗎？”
“衣服。”唐舜指了指唐湘靈身上的外套，“衣服你還沒還我。”
“哦，不好意思。”唐湘靈立馬把那件外套脫下來還給唐舜。突然想起家裏的鑰匙還在自己包里，她又從包里把鑰匙拿了出來遞給唐舜，眼睛還有些紅紅的，“恭喜你，解放了。”
抬頭看向唐湘靈的眼睛。
她好像真的不在意離婚這件事情，唐舜想着。
在她說這句話的時候，她還是笑着對他說的。
“你也是。”唐舜把鑰匙接過，淡淡地說道，“再見。”
唐湘靈最後朝唐舜微微頷首，甚至連再見都沒有跟唐舜說，直接坐上車就離開了。
她連“再見”這樣一個願望都不想留給唐舜。
留給他的只有汽車離開的聲音。
唐舜抱着從唐湘靈身上脫下來的外套，拿着鑰匙回到了家。
平時在家，雖然唐舜從來不愛和唐湘靈說話，但是她好像總是能自說自話很久。她嘰嘰喳喳的聲音再加上電視節目裏面播放的綜藝節目裏誇張的笑聲，唐舜總覺得家裏好像有很多人似的，吵得他有些耳朵疼。但是每天晚上回家，在樓下聽見她銀鈴般的笑聲，一抬頭就能看見有一盞燈是在為自己亮着，就總覺得心裏像是也有什麼地方被照亮了。
可現在唯一給自己製造家的感覺的人已經走了，只剩下了自己一個人和一個安靜的屋子。
安靜的甚至連唐舜自己的呼吸聲都能聽得見。
唐湘靈坐在出租車上發獃。原本是想着回到自己之前買的那間小房子的。可是因為從那間房子搬出來已經三年，也一直沒人去打掃，估計在有人進去打掃之前，也根本不能住。還在糾結着的時候，在前排的司機出聲問道：“小姐，你還沒有跟我說你要去哪呢？”
唐湘靈心煩意亂，隨口說了一聲：“就去香楠路16號。”
“好的。”司機收到目的地，很快就把唐湘靈把香楠路上載過去了。
等到唐湘靈反應過來的時候，自己已經站在了香楠路16號門口。
這是自己家的店鋪地址。老爸和老媽都住在店鋪裏面。
司機正在幫她把行李一箱一箱地給搬下車，唐湘靈腦海中瞬間腦補出來要是老媽知道自己突然離婚，家裏邊那許久未曾動用過的掃天花板的掃帚估計今天就要落到自己身上。唐湘靈透過透明的玻璃門看見老爸老媽正在和他們的牌友搓麻將，趕緊回過頭去，讓司機把行李全部重新搬上車，自己趕緊打開車門準備撤退。
剛剛坐進後座，頭還沒來得及鑽進去，就聽見老媽的大嗓門在門口大喊了一聲：
“唐湘靈——”
被狠狠地嚇了一跳，唐湘靈的腦袋狠狠地撞在了車門上。
跟着唐媽進了家門，後邊唐爸幫着司機把唐湘靈的行李給搬了出來，把錢付給了司機，向他道了聲謝，走進店鋪，把透明的玻璃門給關上，再把卷閘門給拉了下來。
見老爸老媽這種架勢，唐湘靈眼皮一跳，知道暴風雨要來臨了。
“說吧，突然回家，還帶這麼多東西回來，發生什麼事了？”
“這些都是唐舜帶給你和老爸的禮物。”唐湘靈面部紅心不跳地隨口撒謊。
並不是不想把離婚這件事告訴自己家老爸老媽，而是根本不敢啊！等到自己的房子那邊收拾好，自己搬過去以後，再慢慢把這件事情告訴他們也不遲。
只可惜唐湘靈如意算盤打得好，她老爸老媽的腦子卻不是麵糰捏的一團糊。
“女兒啊——”站在唐湘靈身後的唐爸不知道什麼時候把一個紙箱給拆了，裏邊全部都是唐湘靈這幾年收集的手辦，“我跟你媽可都不喜歡這些東西。”
“那是給我妹的！”唐湘靈試圖狡辯。
“唐粵清更不喜歡這種東西了。”唐媽毫不留情地拆穿了她，“我們家也就你喜歡這種東西。”
“那就是唐舜給我的禮物。”
“唐舜呢？”
“出差了。”
“他出差你不在家好好看家？大包小包全給拎回來了，你莫不是被趕出來了？”
“才不是！我是自己搬出來的！”唐湘靈一着急，就把實話給說了出來，旋即才發現自己居然說漏了嘴。唐媽得意一笑，知道自己女兒是個不經詐的：“怎麼就突然搬出來了？吵架了？”
“夫妻兩個，吵吵架拌拌嘴就好了，幹嘛把東西都給搬出來啊？”
“就是，你看我跟你爸吵架，就算再怎麼吵得凶，最後都打起來了，我們兩個也沒說要把東西全部搬走啊？”
“我去給小舜打個電話，讓他接你回家……”
或許是唐爸最後這句話給了唐湘靈一記重鎚，又或者是她覺得反正伸頭一刀縮頭也是一刀，閉上眼睛，唐湘靈大吼了一聲：
“我跟唐舜離婚了是我提出來的今天下午剛辦的離婚手續我凈身出戶沒要房子沒分財產只把我自己所有的東西搬回來了以上我說完了我先去睡覺了我困了！”
一口氣說完，唐湘靈趁兩個人都還在發矇的時候衝進了自家妹妹的房間關上了門。
唐媽唐爸花了將近五分鐘才消化完這個消息。
“誒！我說你們這些年輕人是怎麼回事？啊？說離婚就離婚？還凈身出戶？瞧把你給能的啊！你以為你還很受歡迎啊！都已經二十五了還是二婚你看你還嫁不嫁得出去！當初死乞白賴地要跟人家結婚現在說離婚就離婚！還是你自己提出來的離婚！唐湘靈！我看你是長本事了！真想把你腦袋給掰開看看裏邊到底裝的是什麼東西……”
唐湘靈就算把頭埋進了被子裏，還是聽見了唐媽的魔音入耳。
唐湘靈覺得這件事有必要跟木木他們說一聲。
掏出手機，翻到上邊置頂的一個微信群聊，唐湘靈在對話框中輸入了一條信息發送出去。
“我跟唐舜離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