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7-古代公墓與地下墓穴(7)
607-古代公墓與地下墓穴(7)
巴茨正坐在上座上,看他那身整齊的模樣,應該不是剛剛起來。漢森與休倫則站在巴茨的兩邊,好像根本沒空坐下來,正在激烈的討論着什麼。他們正在看一張地圖。
艾力克慢吞吞的坐在最末端,看着大家的神色。賽瑞爾隨著開門聲走了進來。看她的樣子也不是剛起來,而是剛處理完什麼事才走來會議室的。她也沒和艾力克打招呼,就跑到巴茨跟前低聲談論一些事情。巴茨聽到賽瑞爾的話後點了點頭。
「大家,請安靜一下,先坐下來吧。」
鬧哄哄的聲音慢慢靜了下來。巴茨保持沉默,等著大家把目光集中在他身上。沒過多久,大家都安靜地看着他。
「因為還有一些人不明白狀況,就從頭開始講吧。」
巴茨向傳令員示意,面帶倦容的傳令員向眾人開始說道:
「『紅焰烏鴉』有所行動了。今天凌晨,我們的偵察隊捕捉到他們的動向。」
偵察兵在牆上掛起地圖,艾力克抹了抹臉,睡意早已消失。
「他們正停留在艾麗斯湖的東岸。以『紅焰烏鴉』為中心,聚集了『狼獵人』、『瘸子羊』等等大大小小的其他血盟。」
「居然到現在才發現」
漢森拍了一下桌子。誰也沒有開口。自從他們佔領歐瑞之後也才過了2個月。在那期間他們為了舉行前任血盟盟主蘭斯哈特的葬禮,並且試著在歐瑞穩定下來,而沒有注意到其他事。沒空巡查周圍是可以理解的事。
「這個禮拜之後可能就會攻打過來了。」
傳令員結束報告。
「這座城被我們佔領沒有多久的時間,以為我們好欺負,一定要給他們點顏色看看。」
血盟中的一名成員說道。
「父親去世了,自然就會覺得我們好欺負了吧。」
艾力克想也沒想就脫口而出,周圍一片寂靜,眾人都望向艾力克,艾力克不由自主地縮了縮肩膀。
「一定要讓他們知道打錯算盤了。」
巴茨的話又讓會議室找回到剛開始的氣氛。
「我們可以搶在他們之前展開攻擊。」
在熱烈的討論中不知道是誰說了這麼一句話,跟着有幾個人也表示贊同。
「讓城堡空着嗎?這樣太魯莽了。只要在這一個禮拜守住封印,城堡的力量就不會削弱。我們沒有理由放棄這麼有利的位置跑出去。」
巴茨冷靜的說道。
「而且還需要補充一些兵力,在上次戰鬥中我們已經失去很多士兵了。」
漢森朝剛才那位血氣方剛的年輕血盟成員說道。那個人不好意思的點了點頭,漢森習慣性地要拂一下鬍鬚,卻愣住了。他的鬍鬚已經留了30年,跟隨蘭斯哈特也有30年了。在攻佔歐瑞城的那一戰中,他失去了珍惜的鬍鬚和老戰友,以及他所追求的理想。
下一個報告的是目前歐瑞城的狀況。目前剩下的兵力、糧食、武器、精靈彈的數量等情況被單調的念了出來。
「我們失去太多了。」
漢森想起了既是他的主君,又是老戰友的巴多蘭斯哈特。漢森喜歡他那沉默寡言、沉着冷靜的性格。在蘭斯哈特一手創辦「咆哮之獅」血盟時,他就和他一起共事了。「咆哮之獅」血盟的盟主一直以來都是巴多,偶爾他會在半夜三更醒過來,對自己現在所做的一切感到茫然和困惑。
「請漢森輔佐負責兵力擴充和戰力的事。」
漢森向下看了看剛剛向他下達指示的年輕領主,巴茨以安慰的眼光親切地望着他。在漢森認識蘭斯哈特的漫長歲月中,看到他笑的次數真是屈指可數。
「其中一次是因為巴茨的出生。對啊,至少還有他這個希望淘寶網女裝天貓淘寶商城淘寶網女裝冬裝外套www.taobar8.com沒有失去,這個最後的希望淘寶網女裝天貓淘寶商城淘寶網女裝冬裝外套www.taobar8.com。」
「知道了。」
「休倫帶領偵察兵前往艾麗斯湖,準確探察敵人的兵力后再回來。賽瑞爾負責物資的供給。」
說到這裏,巴茨沉默了一會兒。他正在考慮把剩下的最後一件事,在某種程度上也可以說是最重要的事交給誰去做。雖然他很想親自去一趟,但越是在這個時候,領主的位置就越不能空着。掌管歐瑞城才兩個月。克服蘭斯哈特的死所帶來的陰影,重新振奮士氣就耗費了整整兩個月的時間。萬一他受傷回來,敵人肯定會興高采烈的發動進攻,而士兵們一定會意志消沉。
「還是會派休倫去吧,這種事情能信任的也只有休倫了。」
艾力克已經猜到巴茨正在苦惱的是什麼事。他還是像往常那樣,低着頭等著會議結束。
「艾力克。」
「…嗯?」
艾力克突然感到一陣緊張,會議室里的所有人都注視着他。
「我做錯什麼了嗎?剛剛漏掉了什麼話嗎?不會是…」
「馬上就要到舉行祭典的日期了。我們雖然失去很多士兵,雖然明知要減少城堡的守衛兵,但還是去收集封印石。」
巴茨停頓了一下,好像是讓他有理解這段話的時間。他繼續說道:
「紅焰烏鴉對我們虎視眈眈,守護戰亂的封印比什麼都重要。我們一定要安全地將封印石轉交給黎明的祭司。」
「哥哥到底想說什麼?」
艾力克不安地擺弄着手指。
「領主殿下?」
漢森以不以為然的神色看着巴茨。
「派人將封印石運送給黎明的祭司,是一件非常重要的任務。」
巴茨對他說道,那語氣就好像讓他去一趟早晨散步一樣輕鬆。他這種輕鬆的態度,反而讓所有人都緊張起來。
「不可以,領主殿下」
艾力克並沒有放心,即使是漢森極力勸告,巴茨可不是輕易就把說出口的話收回的人。
「我需要你的幫助,並不是因為現在沒有其他人能擔任這個任務,而是我希望淘寶網女裝天貓淘寶商城淘寶網女裝冬裝外套www.taobar8.com這件事情由你來做。」
-現在這裏已經沒有別人了爸爸也不在了就一次也好…
艾力克吞了一下口水。
「哥…」
會議室里的所有人都在注視着他。
「由我來挑選一下前往的人手吧,艾力克…少爺,對他來說有點太勉強了。」
漢森下了決定似的說道,但巴茨並沒有回答。他就像從前一樣,正面凝視著艾力克。
-什麼時候,你才會對你自己誠實呢?
「知道了,哥。」
艾力克明顯感覺到巴茨的臉隱約露出笑意。就連賽瑞爾也沒發覺,只有他才能看出來那種表情。
「交給我吧,我不會讓你失望的。」
巴茨的臉上露出愉快的笑容。這次是誰都看得出來的愉快微笑。
「很好。」
「領主殿下」
漢森還想勸他,但巴茨沒有給他機會。
「請漢森輔佐負責挑選和艾力克一同前往的士兵。艾力克,我相信你。」
「不用擔心,哥」
「那麼進行下一步議程…」
巴茨沉着的進行着會議,興奮的艾力克根本沒有聽清楚後來談論的話題。
「一定,這次一定要好好去做。」
會議已經結束,大家陸續走出大廳,只有漢森一直坐在那裏沒動。等到周圍都安靜下來,巴茨望着漢森,他的眼神始終顯得那麼親切。
「讓艾力克接這個任務似乎太勉強了。」
「是嗎?」
「您是怎麼想的,為什麼派艾力克去呢?」
巴茨聳了聳肩。
「艾力克在我不在的這4年裏,曾經幫助父親戰鬥過。」
「可是他從來沒有立過什麼功勞。」
「那是因為父親沒有交給他重要的工作。」
巴茨斷然說道。
「領主殿下…艾力克現在和小時候沒有什麼兩樣…一點也沒有成長啊。」
巴茨苦笑了一下。
「是啊…」
「既然您知道,為什麼還要那麼做?」
巴茨平靜的凝視著漢森。
「那個傢伙,難道真的是不懂事的孩子嗎?」
漢森輕輕嘆了口氣。
「蘭斯哈特男爵沒有給那個孩子機會,這句話的意思我也不是不知道。但是如果換作是我的話,也會那樣吧。」
巴茨的聲音雖然低,但卻毫不動搖的說道:
「我相信他。」
漢森把手放在下巴上,聽到巴茨的話后又放了下來,乾咳了一下繼續說道:
「若想讓艾力克繼續擔任重要的工作,請至少叫他在開會時稱呼您領主吧。」
「請您體會一下艾力克的心情。我也是,一聽到漢森叔叔叫我領主就覺得很陌生。」
巴茨臉上帶著調皮的微笑說道。從他那表情中,漢森不難看出孩童時代的他。
第一個教巴茨劍術的就是他,第一堂戰鬥課程結束之後,代替沉默寡言的蘭斯哈特稱讚巴茨的也是他。
巴茨回來之後一切都變了。他現在要執行這位新君主的指示,從他的鼓勵中獲得力量。所有的事情都變化的太快、太自然了,使得他現在回想起巴茨的孩童時代,都覺得有些陌生了。
已經過去將近10年了,但巴茨除了個子長高和身材變得更結實之外,好像沒有多大的改變。柔和而溫暖的藍色眼睛,挺拔的鼻樑下那略帶笑意的嘴唇,即使在平時也讓人覺得他始終在微笑一樣。乍看之下,真像在富貴人家長大的小少爺。如果從長相上來看,艾力克更像蘭斯哈特,巴茨則更像已故的蘭斯哈特夫人,給人一種親切的感覺,若說他是一直表現出慎重和嚴格的蘭斯哈特之子,簡直不敢叫人相信。
「不,還是很像他,真的很像。」
「我會挑選出值得信賴的人選。」
主君已經下了決定,既然這樣,他所能做的就是遵從他的指示了。
艾力克不安的回頭看了看緊閉的門,他知道漢森要和哥哥說什麼話。他一把拉住走在前面的賽瑞爾。
「賽瑞爾也不相信我嗎?」
其他血盟成員經過時瞅了他們幾眼,賽瑞爾鬆開艾力克的手。
「跟我來。」
他們來到了訓練場,她把銀色的弓搭在肩上。
「巴茨,他…」
她為了拉弓弦暫時停止說話。射出去的箭準確地射中箭靶的正中央,發出一陣蜂鳴般的聲音后停了下來。
「為什麼會讓你接手那個任務,你想是什麼原因呢?」
她慎重地挑選了第二支箭。
「我也一直參與戰鬥,也累積了不少實戰經驗,他覺得我值得信賴,所以才會把這個任務交給我吧。」
艾力克在練兵場上漫不經心的坐在地上。
「雖然很想這樣說…是因為沒有可派遣的人吧?」
「是嗎?」
第二支箭破空飛出去,第一支箭準確地被分成兩半,掉在地上。艾力克咬了咬嘴唇,他可不想惹眼前這位悍女,所以他只是聚精會神地看着她拉滿弓弦射箭的模樣。又長又白的手指,指尖的指甲是粉紅色的。用力的瞬間能看到手指上明顯凸起的線條。第三支箭又準確地射進第二支箭里,把第二支箭分成兩半。艾力克曾經察看過被她射成兩半的那些箭,那些弓箭被準確地分成兩半,而且沒有絲毫的誤差。她向士兵招了招手,士兵們將箭靶向後移了10尺左右。
「那件事有多麼重要,就不用我再多說了。你在開會時說的那些話都是正確的。敵人正是看準了身為血盟的創始人和盟主的蘭斯哈特已經死去,巴茨只是突然出現,可能看起來很好對付吧。為了收復歐瑞,我方已經失去不少兵力,領地的人民也還沒有完全信任他,這要取決於他今後的做法。其實目前什麼也沒變,城牆需要鞏固,也需要為陣亡的家屬致送慰問金。巴茨目前還沒有為領地的居民帶來任何東西,卻要先向他們要求一些東西。巴茨會執行和前任領主完全不一樣的統治和管理,但百姓們不可能知道這些。」
士兵將箭靶擺好之後退了下去。她慎重地挑選出第四支箭。艾力克望向箭靶,中心點已經變得很模糊了。
「算精靈的視力再怎麼比人類好…」
她的箭又一次射中靶心,不管能不能看到靶子也能知道,箭射出去的瞬間就連鳥鳴都好像聽不到一樣安靜。艾力克看得入神,愣了一陣子之後又接著說道:
「哥哥和前任領主並不是一樣的人,人們也會明白的。」
「是的…他會表現得更出色。」
「我也想幫助哥哥。」
賽瑞爾沒有回答,士兵又把靶子向後移了一些。距離被拉遠了,瞄準所花的時間也就更長了。箭離弦飛了出去,這次也射中靶心。
「我也…我也…」
艾力克低下頭。賽瑞爾放下弓箭,艾力克以人類的年齡來算的話是二十四歲,在人類的世界也有一段時間的經歷,她很清楚這個年齡的男子不可能沒有**和野心。賽瑞爾想起了蘭斯哈特,雖然沒有見過幾次面,但想要了解他並不難。對自身嚴格,忠實於原則的男人,一旦決定的事情決不反悔的男人。
「這一點巴茨也一樣,不過還是有些不同。」
不難猜出蘭斯哈特並沒有給艾力克表現自己的機會,在父親的冷淡和漠不關心之下,艾力克只是默默地完成被分到的那些瑣事。很久都沒有消息卻突然出現的哥哥堂堂正正的坐上繼承人的位置,還擁有了他從未想過的一份愛情。
「這個人樂天的性格中偶爾表現出來的愚笨,也許是來自自我防禦。」
「你也會表現得很出色,這其實也是證明你也是蘭斯哈特的兒子的大好機會。」
艾力克抬起頭,她看到他的眼睛裏散發出渴望的光芒,賽瑞爾這才發覺,他一直隱藏在心裏的傷口並不小。艾力克就像小狗一樣在她的胳膊上磨蹭著自己的臉龐。她的胳膊雖然有點纖細,但並不瘦弱。她可是大陸上首屈一指的銀月遊俠。
「你該回去了,我還有很多事情要處理。」
她再次把箭搭在弓上,她有些後悔剛才說那些鼓勵艾力克的話。不可能接納所有的人類,艾力克雖然有些值得同情,但是她要守護的並不是艾力克。來到歐瑞之後她才發現,現在的巴茨其實是被關在鳥籠里的一隻鳥。他本來是想在攻城戰之後就離開的,如果巴多蘭斯哈特沒有死,或者至少沒有留下把這個地方拜託給他的遺言的話,也許此刻他們已經不在這裏了。
艾力克嗤嗤地笑着握住了她的手,她放下弓箭疑惑地看着艾力克。他在她的手背上以有些誇張的優雅姿勢親了一下。
「遵從您的吩咐,女士。」
「這個孩子是不知道我剛才話中的意思,還是裝作不懂呢。」
賽瑞爾用手指彈了一下艾力克的額頭。艾力克放開了手,依然戲劇性的彎腰做出90度敬禮。
「那我就先走了,女士。有什麼需要請隨時吩咐我,願為您效犬馬之勞。」
賽瑞爾苦笑了一下。
「我一定會好好表現的,讓那些瞧不起我和懷疑我能力的人無話可說。」
艾力克大步走了出去消失了。
在練兵場的一個角落,有一個影子一直藏在那裏注視着他們倆的一舉一動。矮小身材的影子從內城溜出來之後,來到了廚房的地下室。
「噓」
那個影子給寒鴉餵了一些肉末,訓練有素的鳥輕聲地吃着食物。他順著從小窗戶透進來的月光慌忙地把什麼東西系在小鳥的腿上,手伸到外面讓它飛走。
「是誰啊?」
鳥飛走時大廚也剛好進來。大廚把油燈向前照了過去,蜷縮在倉庫里的是不久前才來的廚房助理。
「你在這裏干什麼?」
「肚、肚子餓了。」
大廚大步走了過去,一巴掌打在他的後腦勺上。
「誰叫你隨便進來這裏的?」
「啊啊啊-」
大廚拉着少年的耳朵把他拖了出去,心中雖然很想狠狠教訓這個傢伙一頓,但因為是上頭特別交待的孩子,所以也不敢亂來。少年雖然在尖叫,但心裏卻偷笑起來。
齊格海特的黃金羊傭兵團征服了傲慢之塔,雖然上去的大多數人都沒能活着,但征服就是征服,是不能改變的事實。即使最終只有一個人能活着走下來,也就足夠了。征服的主要目的,雖然就眼前來看是為了實現齊格海特進入黎明君主核心領導的夢想,但最大的收穫卻是能取得那個將世界分為兩半、互相爭鬥不休的東西,將它放進一個人手中的小瓶子內,帶離了傲慢之塔。
追求永生的古代皇帝染血后,這個時代似乎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
齊格海特解開了死亡女神席琳封印中的『啟示的封印』、『貪慾的封印』、『戰亂的封印』,地面上到處都出現了巨大的建築物,彷佛焦急地等待,此刻已接近尾聲,隱藏身分蟄伏在背後展開精神戰的兩大組織,開始了赤luo裸的戰爭。
乍看之下,古代公墓與地下墓穴和一般平民的命運似乎沒有任何關係。歷史的經歷讓他們深知,即使改朝換代,他們的命運也不會有所變化。
很多人都說是黃昏的祭司們慫恿了他們,也有人說他們只是一直在等待適當的時機。不管事實如何,被點燃的火焰正更加猛烈的燃燒。
黎明的君主們需要一股能與黃昏**軍對抗的力量,他們暫時失去了領地;君主們錯誤的認為,那些傢伙既然已經忍耐了這?久,再多些時日也無妨。
在史書上沒有留下任何姓名的凡人們,並不清楚自己活着、戰鬥的真正目的為何;成為箭靶死去的是他們,抱着對新世界的希望淘寶網女裝天貓淘寶商城淘寶網女裝冬裝外套www.taobar8.com而努力戰鬥的也是他們。
哈汀的弟子,也是帕黎恩的大仇敵-音德米斯,帝國曆1643
‘踩到線了。‘
白紋蝴蝶為了躲避鳥兒而在天上翩翩飛舞著;螞蚱整天都在叫喚,好像根本不會感覺疲倦似的;天上的太陽暖洋洋地照在身上,是個溫暖的春天。經過了一段忙碌的播種季節,正是比較悠閑的時候。孩童們在塵土飛揚的路面上,也不管衣服被弄髒了,趴在地上聚精會神地玩著彈珠遊戲。如同往常一樣,找碴的還是馬丁。馬丁向前挺著突出來的肚子壞心眼地說道。
‘線,踩到線了‘
‘說什麼呢‘
性急的喬尼叫了一聲。深棕色的捲髮垂下來半遮住固執的眼神,喬尼用手把頭髮往上梳了一下。
‘別耍賴。‘
喬尼伸出手想要取回自己的珠子和向馬丁贏來的珠子。馬丁的臉色頓時變得很難看,突然衝上前用身體把喬尼推開。喬尼被突然衝上來的馬丁推倒在地上而滾了幾下,馬丁邊拿起自己的珠子,一邊得意洋洋地說道。
‘我說踩到線了。‘
‘沒踩到那連腳印都沒有呢‘
麗莎指着地面說著。她就像平常生氣的時候一樣,緊緊皺起了長滿小雀斑的鼻子。
‘你看‘
畫在地上的那條線就像開始的時候那樣,還是彎彎曲曲的老樣子,根本沒有用腳踩過的痕迹。
‘踩了我分明看見了‘
雖然很明顯是在耍賴,馬丁還是固執地辯解著。沒有參加遊戲的孩子們湊過來看熱鬧,卻沒有一個人敢站出來,快長成青年的一些少年也是同樣的表情,大家都抱着又開始了的心態旁觀著。
‘**‘
喬尼受不了這個氣,緊握拳頭就要撲上去,被吉姆一把攔腰給抱住。
‘放開我‘
喬尼使勁扭動身子想要掙脫吉姆的手。
‘你來說說看,吉姆。‘
馬丁狡猾地問吉姆,好像已經知道他會說什麼。
‘分明是踩到了,對吧?‘
吉姆沒有做出回應。
‘快回答啊‘
馬丁不耐煩地嚷道。吉姆無力地點了一下頭,不過,同時更用力抱住了喬尼的腰。喬尼用盡吃奶的力氣甩開吉姆,吉姆沒能抵擋住喬尼,一屁股坐在地上。
‘沒事嗎?‘
艾夏跑過來把吉姆扶了起來。吉姆也沒想彈一下滿是塵土的褲子就坐在那裏,好像根本沒想過要站起來似的。塊頭大而溫順的吉姆就像一頭小熊似的。
‘沒用的傢伙‘
喬尼向吉姆丟出這一句話之後終於還是撲向了馬丁。兩個孩子在滿是塵土的地上打着滾。回過神的吉姆馬上爬起來,跑過去拉住喬尼,艾夏也哭着勸架,但想要拉開忿怒的兩個男孩,還是力量不夠的。
‘快說對不起快‘
吉姆在喬尼耳邊說道。趁這個機會,馬丁抓起一把灰土向喬尼臉上扔了過去。隨著發出一聲尖叫,喬尼用手捂着眼睛坐在地上。
‘別攪和進來‘
馬丁恐嚇了吉姆之後用腳猛踢了喬尼一下。圍觀的孩子們誰也不敢站出來勸架,大人們只當他們是小孩打架而已,沒有要出面干涉的意思。孩子們有的好像習以為常,有的跺著腳卻也只有乾着急。喬尼根本沒有害怕退縮的意思,雖然看不清前面,但還是拚命撲向馬丁。馬丁毫不留情地踢打着喬尼,不時還擺出在城裏看到的那些衛兵做格鬥訓練時的架勢。
‘混蛋‘
麗莎實在忍無可忍,撿起一個石頭扔向馬丁的背上。氣急敗壞的馬丁一拳打在麗莎的臉上。麗莎捂著鼻子跌坐在地上,鮮血從指縫間不停地流下來。看到麗莎被打倒,喬尼狂吼著撲上了馬丁。喬尼騎在他身上,雨般的拳頭落在馬丁臉上。馬丁的嘴唇被打破了,終於,哇的一聲哭了出來。
看到這種情景,圍觀的孩子們才湧上來將喬尼從馬丁身上拉開。
‘放開我‘
喬尼被拉開還掙扎著要多踢馬丁幾腳。馬丁邊哭邊跑回家,孩子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終也都散開了。最後只剩下吉姆、喬尼、麗莎和艾夏。大家都很清楚即將發生什麼事;喬尼彈了彈衣服,若無其事地走回家,其餘三個孩子也拖着沉重的腳步回家了。
吉姆無力地邁著腳步走進了家門,破舊的門就像吉姆一樣,發出一聲無力的聲音被推開了。吉姆的父親看到兒子的臉之後馬上知道發生什麼事,他邊彈著吉姆衣服上的灰塵,邊和藹地問道。
‘輸了很多珠子嗎?‘
吉姆點了點頭。
父親輕輕撫摸吉姆的頭,默默安慰着他。每當馬丁在場的時候吉姆都不會在玩遊戲時使出全力,總是選擇安靜地輸給他。吉姆的父親在給兒子做陀螺時,也總是選用那些較脆弱的木頭。吉姆的陀螺碰到馬丁的陀螺總是會壞掉,這時吉姆的父親便會默默地用小刀重新為吉姆做一個陀螺。
喬尼的父親看到回到家的兒子后馬上意識到發生了什麼事情,在這一點上倒是與吉姆的父親沒什麼差別。不過,之後對待兒子的模式就有所不同了。看到喬尼衣服破了,臉也被打腫,喬尼的父親二話不說拉着他的後頸來到馬丁的家。沒等馬丁的父母說什麼,就開始用斧柄狠狠地揍喬尼,喬尼沒挨幾下就支撐不住倒在地上。
‘還不起來,你這畜生竟敢打架?把你養大難道是讓你打架的嗎?‘
喬尼滿臉都是淚水和鼻涕,艱難地站了起來。雖然很想倔強地躺在那裏任憑挨揍,但**上的痛苦實在讓他難以抗拒。喬尼在馬丁家的院子裏被揍的滿地打滾。
‘哎呀,馬丁他爸,都怪我們沒好好教養孩子,我會好好教訓他的...‘
喬尼的母親不停地向馬丁的父母求情,馬丁的母親抬着尖尖的下巴斜眼瞅着她,一副乖僻的樣子。
‘喂,你們怎麼養孩子的,竟然讓我們孩子的臉變成這樣,啊?‘
她尖銳地叫嚷着,一點也沒顯出想要讓步的意思。喬尼的母親抓住她的裙子苦苦哀求,
‘我會狠狠教訓他的,求你們...‘
喬尼的父親又舉起了斧柄,喬尼被打的趴在地上嗚嗚哭出了聲,喬尼的父親舉著斧柄一時很為難,再打兒子也於心不忍,但不打嘛又說不過去,只好那麼舉著。
‘唉,唉,我們的孩子做錯了,你就原諒他吧,好嗎?‘
喬尼的母親握著馬丁的手幾乎是跪坐在那裏乞求,馬丁瞪着眼睛一聲不吭。半晌,終於馬丁的父親咂了咂嘴轉過了身子。喬尼的母親不停地道謝帶著喬尼走出了大門。
‘唉,看你都成什麼樣子了,你這孩子..‘
喬尼地母親看到兒子步履蹣跚的樣子心疼得不知說什麼好。她走到喬尼前面蹲下示意喬尼爬上來,但喬尼頑強地拒絕了母親。那是他最後的一點自尊心,不管怎樣喬尼都想靠自己力氣走回去。
喬尼的臉腫得麵包似的,並不都是因為哭的,在和馬丁打架的時候喬尼也被馬丁狠狠揍了一頓。但,那也沒辦法,因為馬丁的父親是個租田管理員。狄恩是亞席頓家族的領地,亞席頓公爵將土地的分發權限交給了租田管理員。對他們來說,比起那難以見到一面的遙不可及的領主,馬丁的父親是個更加可怕的存在。
喬尼感到頭上有一雙大而厚實的手,在輕輕顫抖著,那分明是父親的手。想到這,喬尼用盡了最後力氣一口氣跑掉了。
‘哎呀,這孩子啊‘
‘別管了‘
喬尼的父親抓住了想要追出去的妻子,他的眼裏也已浸著淚水。
步履蹣跚地跑掉的喬尼很晚都沒有回家。喬尼的母親做着針線活,不知往外看了多少遍。喬尼的父親則嘴裏咬着一根煙,一聲不響地坐在那裏。
‘再怎麼說也是,怎麼能將那孩子打成那個樣子...‘
她放下手中的活,用裙角擦拭着眼淚。屋裏盤旋著濃濃的煙氣。
‘少抽點煙‘
她有點神經質地站了起來,打開了房門。深夜寒冷的一陣風吹進來,她焦急地望着門外。
麗莎與艾夏聽到打開房門的聲音,像兔子似地壓低了身子。
‘看來他還沒回來‘
麗莎輕聲說道。
‘我們去找找吉姆吧‘
艾夏點了點頭。兩個人悄悄離開了喬尼的家。
還好吉姆的家裏還亮着燈。
‘吉姆吉姆在嗎?‘
麗莎用手圈成喇叭的樣子叫了幾聲。
吉姆與父親正在屋裏一起用曬乾的蘆葦條編織筐子。他們的房子也和其他房子一樣,都是用泥土砌成的,所謂墊子也只有用於蓋著睡覺的破舊被褥,僅有的一個木桌就是全部傢俱。吉姆看了看父親的眼色,父親點了點頭,示意兒子可以出去。吉姆出去之後父親默默地卷了根煙。
‘喬尼還沒有回到家呢。‘
看到吉姆,艾夏擔心地說了緣由。
‘本來就是馬丁的錯嘛‘
麗莎清脆地喊道。艾夏輕輕嘆了口氣,逃避著麗莎的眼神。看她的表情好像是在說∶有什麼辦法,對方是馬丁呀。麗莎雖然很氣憤,也只有緊緊咬着嘴唇。
‘我們一起找找吧。‘
吉姆趕緊穿起了鞋。三個小傢伙到了村莊外面。喬尼就坐在他們三個經常玩水的流向奇岩的河邊。
‘喬尼‘
看到模糊的側影,麗莎馬上跑了過去。
‘別過來‘
喬尼突然嚷了一嗓子。吉姆只是默默地站在那裏。
‘你這懦夫膽小鬼‘
喬尼蹲在那裏,看到吉姆也在就罵了起來。
‘你這傻瓜‘
麗莎毫不在意,跑到跟前朝他嚷了一聲,狠狠地打了喬尼後腦勺一下。
‘傻瓜‘
接着麗莎就不管三七二十一要脫下喬尼地褲子。
‘你干什麼?‘
喬尼吃了一驚尖叫了起來。
‘總該抹點葯吧‘
吉姆在一旁幫着他們倆。
‘膽小鬼‘
喬尼繼續罵著,但吉姆沒有吭聲。麗莎拿出了不知什麼時候準備的藥草,放進嘴裏嚼了起來。喬尼反抗了幾下,之後還是放棄了抵抗乖乖趴在那裏。嚼了一陣之後,她小心地吐在手掌上,均勻地塗抹在喬尼地屁股和大腿上。打從小時候開始,他們就互相都看過對方光着身子的樣子,所以也沒覺得有多尷尬。喬尼在麗莎的攙扶之下回到了村裡。吉姆也想幫著扶他一下,但被喬尼推開了,於是默默地站在那裏。吉姆為人本來就有些消極,不喜歡打架。不過,不管喬尼說什麼他都默不吭聲,並不都是因為性格上的原因。吉姆站在那裏愣愣地看着遠去的麗莎與喬尼的背影,過了一會兒,抱着膝蓋在草地上坐下來。他覺得很慚愧,雖然是逼不得已的,但自己點頭的樣子總是在腦海里揮之不去。因為當時,他背叛了朋友,站在馬丁那邊。
‘你不是膽小鬼。‘
艾夏悄悄地坐在吉姆身邊,一邊說道。
‘...父親...因為珠子...對馬丁...要低下頭......‘
他的聲音有些顫抖,吉姆閉上了嘴。他覺得,再怎麼說自己也不應該點頭的。吉姆感覺嗓子發乾。如果喬尼說再也不想見到他,他也無話可說。但喬尼並沒有那樣。
‘我知道…‘
‘我是膽小鬼。我也知道。但我也沒辦法,我總是...‘
艾夏默默地摟住了吉姆的肩膀。艾夏的父親在很久之前就去世了。她的母親一有空就會到馬丁家幫忙幹活,好不容易才能夠保住田地。一旦身患病痛,就會被威脅說因為沒人照顧要把土地讓給別人。艾夏在城裏的廚房找到了一份工作,得以幫母親分擔一些困難。因為要在城裏碰到形形色色的人們,所以她比任何人都能夠了解吉姆。兩個人的處境非常相似,而大廚那盛氣凌人的架勢絲毫不比馬丁遜色。
‘我明白...‘
吉姆和艾夏並肩坐在河邊,望着河水。不知什麼時候,一輪明月已在空中升起,在他們身後投射出長長的影子。兩個影子緊緊靠在一起,就像是一個人似的。河水流淌的聲音、性急的青蛙為了求偶而早就開始鳴叫的聲音充滿在周遭。
不知是從什麼時候開始,也不知過了多久的時間,吉姆和艾夏兩眼相望着。兩個人的臉近到幾乎都能感覺到對方呼出的氣息,無法就這樣轉開視線,卻又不知該說些什麼。茫然地覺得也該說點什麼,但又不確定應該說些什麼,怎麼說。這時,艾夏緩慢閉上了雙眼,映入吉姆眼中的唯有她那濃密的眼睫毛和美麗的嘴唇。不知何時,他的嘴唇已經與艾夏的嘴唇碰在了一起。吉姆覺得呼吸都快要停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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