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葉大妞頭腦簡單，還真以為葉秀被打的啥都不記得了，索性一一道來：“就在這種吃不飽穿不暖的實景，咱娘被後娘害死，去年朝廷徵兵爹爹死在戰場……”
通過葉大妞的徐徐道來，葉秀大致明白了情況。
據葉大妞所說，爹爹死後，家裏只剩下年邁的爺爺一個男丁。懷了孕的後娘仗着有奶奶，變得囂張，生下六弟后更是把好衣服，好吃的，都留給自己的兒女。
許是報應，六弟四歲時生了一場大病落下痴傻的毛病
後娘便把氣全部撒在葉秀姐妹三人身上，心情不好了，對她們不停打罵，讓她們幹活，穿的衣服都是補丁的。
冬天還好，夏天的衣服簡直衣不蔽體，零碎不堪，在外人看來，她們就像是葉家養活的三條狗。
葉秀前世生來便是清冷孤傲的性子，別人欠她一分，她便償還十分，欠她一毫，便會加倍奉還。
在那人人鬥爭激烈的理工博士的路上，她沒少經歷算計與勾心鬥角，此等屈辱，不知旁人，她是忍耐不了。
低頭眉眼一眯，狐疑問：“大姐，既然後娘不待見我們，為什麼不找爺爺奶奶幫忙出口氣啊？”
葉大妞長長嘆了一口氣：“咱們三個，現在有一口飯吃就不錯了。自從六弟出生，咱奶把好吃的好喝的都給六弟吃，對後娘和三妞四妞更是寵愛。雖然咱爺平日裏不說什麼，其實心裏也惦記大孫子呢。現在就張羅着攢錢給六弟以後娶媳婦用呢。咱奶喜歡六弟，咱們沒有了娘親的女娃子，只能忍耐。”
說完，特意交代了一句：“五妹，你可不能心長草啊。我不盼別的，就盼你和二妹能好好的過活，有口吃食就行了。”
所謂長姐為母，便是這麼一回事吧？
重男輕女這種腐敗陋習，葉秀着實不理解。卻無法反駁如此為了姐妹着想的葉大妞，點頭“恩”了一聲。
“前面就是水庫大壩了。”葉大妞加快步伐，爬過大壩，結了厚厚一層冰的水庫上，覆蓋的積雪早已被村民踩踏的不成樣子。
水庫上全是鋤頭，扁擔，繩子編織的網。這是村民自己為了捕魚方便，不用折騰留下來的。
別人刨的冰窟，魚要麼被撈走，要麼就跑了。
葉秀跳下葉大妞的背脊，兩人隨手撿起鋤頭開始刨了起來，費了好大的勁，才刨出能裝下一個人的冰窟來，然後拿扁擔鐵鏈子的一頭勾住網，伸進大坑裏。
葉大妞在大坑裏晃蕩好半天，也不見網沉，看來還是沒有魚，擦了擦額頭上的冷汗，嘆口氣：“哎，都是缺糧惹的禍，這魚，都被掏空了。”
葉秀站在冰上，手托腮，觀察地勢和情況，仔細思考着。
按照魚的習性，應該是找了一處安全棲身處。
她在冰上四處走了幾步，忽然看到一處視線不錯，冰下陰影要比他處凝重，立即招呼道：“大姐，你過來，我們在這刨坑。”
葉大妞轉頭看去，哎了一聲：“這邊都沒人刨過坑，怎麼會有魚呢？”
額！她的意思是只有坑多的地方才有魚？這是什麼道理？
葉秀及其自信道：“就在這裏刨坑，肯定有魚。”
然！話剛說完，腳下冰突然裂開，腳下一滑，葉秀整個人伴隨着一聲尖叫：“啊……”掉了下去，眼疾手快之際，抓住浮冰，嗆了好大一口水。
葉大妞連忙丟掉手裏的鋤頭，過去抓住葉秀的手往上一拽。
不料，冰上很滑，葉秀上來之際，葉大妞整個人掉進去，抓着葉秀的手，半個身子都陷進了冰水中。
今年的冬天要比往年冷得多，葉大妞咬着牙，順着力道往上爬着。
爬上來時，葉秀和葉大妞的身子都凍僵了，棉襖上全是冰碴，就連長發都結冰了，臉色慘白慘白的，抱着膀不停的瑟瑟發抖。
兩人擁抱在一起，雙方為其搓着手，葉大妞顫抖着牙齒：“糟了，這下是要生病的。”說完，緊了緊手臂，把葉秀抱在懷裏取暖。
“大姐，你別光顧着我，你也讓我抱抱。”葉秀哆哆嗦嗦的說。
“沒事，大姐身子骨硬。”葉大妞勉強扯起一絲笑容。
稍作暖和一些后，葉秀和葉大妞繼續掏魚，總算皇天不負有心人，掏到兩條小鯉魚。葉大妞怕葉秀身子耐不住寒，背起她便往回返。
長達一個時辰，兩人才風風火火回到家裏，一進院，葉秀就倒在地上。
葉大妞連忙扶着她問：“怎麼了？”見她不說話，臉頰很紅，下意識試探了一下她額頭體溫，驚呼，“好燙。”
二話不說，抱起葉秀回到屋裏，將她放在炕頭上，用被子給她蓋上，交代道：“你哪也別去，就在被窩裏獃著。等我和奶討了魚湯，給你端進來吃。”
身體的傷口越發的疼，葉秀無力言語，只好默默點點頭。又冷又餓的她，緊了緊被子。
晚飯時分，葉大妞早早來到正房，看着桌上放着的一大盆魚湯，聞着香噴噴的味，湊上前去，站在一旁舔嘴巴舌的等待着。
隨後二妞也來了，葉大妞給她搓着冰涼的手。在爺爺奶奶等人坐下后，她們才坐下。一人一碗魚湯，大盆就幾乎見了底。魚肉都在六弟碗裏。
眼看盆里還剩下只夠一碗魚湯的，葉大妞知道奶還介意秀兒偷糧的事情，可她心急葉秀的病，立即起來說：“爺爺奶奶，秀兒發燒了，剩下的魚湯就給她喝吧。”
劉秀梅緊皺的眉頭又緊了幾分，直接端過盆將剩下的魚湯倒在六弟碗裏，給了葉大妞一個冷眼后，寵溺的看着六弟：“大孫子，多喝點。”
趙氏翻了個白眼：“少一人我們還能多一份口糧呢。”
葉大妞心急：“後娘，你怎麼能這麼說呢？”
這死丫頭片子，越來越能耐了？敢頂嘴了？趙氏真想一大碼勺子呼在葉大妞的腦瓜子上。
沒好氣的將空蕩蕩的碗摔在桌上：“你們六弟正長身體呢，給你們分一份魚湯就不錯了。還想一人一碗？看着你們都礙眼，你碗裏魚湯喝不喝？不喝滾蛋，你們六弟還沒吃夠呢。”
“咳咳！”劉忠咳嗽兩聲。
眾人沒了話。
葉大妞見葉二妞也喝完了，自己這碗，再饞也捨不得喝，吞了一口口水，端着魚湯帶着葉二妞出了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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