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3章 微茫照啟程15

時間過得很快，不知不覺就到了來年春天。

賀歸來依舊沒有醒過來，他背上的彈片在一次又一次的手術之後，已經被清除了一半。

剩下的，得等接下來的手術取出來。

先前衛容謙他們也給賀歸來做過腦部手術，試圖將他大腦里的彈片取出來。

但是手術進行到一半就沒辦法繼續下去，甚至還讓賀歸來的情況嚴重了一些。

所以，他們再沒有給賀歸來進行過腦部手術。

於是，只能等。

秋去冬來，轉眼就已經開春。

季媽媽先前給季微的是半年的時間，現在半年已過，但是季媽媽沒有催促過季微。

這就讓季微有些不太明白，難道母親忘記這茬兒了？

不過，來找季微談賀歸來事情的，是他的父親賀錚。

半年多前，賀錚已經就賀歸來的事情跟季微談過一遍，表示她可以走，他們不會怪她。

當時季微選擇的是留下照顧賀歸來，在短暫的和蕭啟程糾纏之後，季微還是回到賀歸來身邊。

因為她始終沒辦法做一個只顧自己感受的人。

後來，季微就再沒有跟蕭啟程見過面，她的狀態似乎回到了兩年多前從SQ集團離職的時候一樣，與蕭啟程算是劃清了界限。

那時候她想，希望那是最後一次和蕭啟程劃清界限。

這半年裏面來，蕭啟程倒也是真的沒有來找過她。

她覺得這樣相安無事的感覺，很好。

而後，賀歸來的父親賀錚在醫院與季微碰頭。

在賀歸來的病房外面。

他已經從重症病房轉到加護病房，每天依舊有護士二十四小時盯着。

這半年多裏面，賀錚老了許多，他雙手負在背後，看着加護病房裏面的兒子。

“還好，當時給那些壞人定罪了，追回了贓款和贓物，他們受到了應有的懲罰。”賀錚道。

當時的案子，證據確鑿。就算兇手指定了秦遇時為他辯護，但在人證物證之下，他不得不認罪。

而且，不知道秦遇時跟兇手說了什麼，兇手在庭上主動認下所有的罪行，甚至還轉做了污點證人。

總之，賀歸來的治療費用，局裏給他承擔了一大部分。

“丫頭，這段時間辛苦你了，你把歸來照顧得很好。”

“您客氣了，這都是我該做的。”

“哪有什麼應該不應該，是你心地善良。”賀錚慚愧地笑了一聲，“當時我聽到你說要留在歸來身邊照顧他，我沒有反對，是想着歸來總有會醒過來的一天，到時候你們還是能繼續在一起。”

其實，賀錚說到這裏的時候，季微就知道他要說什麼。

“但是，我覺得自己的想法太自私，不能因為有人來照顧我兒子，就自己高枕無憂。其實……耽誤了你。”

“爸，您別這麼說……”

“丫頭，我們都不知道歸來什麼時候才能醒過來。可能明天，可能明年，甚至是十年後。說不定我都等不到那個時候……”賀錚眼裏有光。

他收回落在賀歸來身上的目光，看着季微：“丫頭，你還年輕。我不能讓你把一輩子都交代在這件事上，對你不公平。”

季微沒想到，沒等到母親的催促，倒是等到賀錚的勸退。

她想說沒關係，想說她已經習慣每天來醫院看賀歸來，每天跟他講講新聞。

但季微知道，如果這麼說的話，賀錚心裏，還是會有負擔。

他可能會覺得，毀了一個姑娘燦爛的人生。

“我決定給歸來轉院，讓他回老家。家裏的親人都在那邊，可能回到那邊之後，對他的病情有幫助。”賀錚將自己的決定跟季微說了。

季微訝異，賀錚不光是要將她勸退，還要將賀歸來帶走！

“可是衛醫生是最了解賀歸來病情的人，要是轉院的話，賀歸來還要換醫生，可能……”

“沒事，這些我都安排好了。”賀錚擺手，“丫頭，我很感謝你這段時間為歸來做的，你值得一個更好的人，我們歸來沒有那個福氣。”

這一切來的太突然，季微其實都還沒有反應過來。

所以，從現在開始，季微和賀歸來，沒有關係了嗎？

他們本來就沒有結婚，所以根本不需要走離婚那一步。

現在賀錚將賀歸來帶走，也並不需要和季微辦什麼手續。

就……季微現在有些茫然。

但這件事似乎不是她茫然就能解決的，她想照顧賀歸來是一回事，人家不想拖累她又是另外一回事。

而且，賀錚早上跟季微說這件事，下午就安排了轉院。

這個速度，真的是快到讓季微措手不及。

季微一時間都沒能習慣過來，不用去醫院看賀歸來的這件事。

她有點，悵然若失。

而且下午，在賀錚帶着賀歸來轉院之後，有律師給季微打電話。

她一開始以為是什麼騙子，但是最後律師說她，讓她去一趟致遠律所，也就是秦遇時所在的律所。

季微到律所的時候，才知道賀錚將賀歸來先前買的那套他們用作婚房的房子，過戶到她的名下。

說是，贈送。

季微本想打電話給賀錚，想跟他說自己照顧賀歸來，並不是為了錢，也不是為了博得一個什麼好名聲。

她是真心希望賀歸來醒過來的。

但是，電話都要撥出去了，季微停了下來。

賀錚的意思很明顯，要季微和賀歸來兩清。

是以，季微怎麼好再打電話過去。

季微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在合約上簽字的，就很茫然地搞完了手續。

先前，季微一度以為自己就要將所有的心思放在賀歸來身上，但是現在，轉眼間就她就和賀歸來沒有了關係。

季微不知道該怎麼形容這種感覺。

悵然若失？

如釋重負？

可能都沒辦法形容。

她還是希望，賀歸來能夠醒過來。

季微從律師的辦公室裏面出來，拿着文件本來要離開的，卻與從秦遇時辦公室出來的人，撞了個正着。

那人不是別人，是陸星辰。

季微其實已經盡量避免與陸星辰見面，但這麼巧的是，在秦遇時的律所都能見到對方。

是冤家路窄，還是狹路相逢？

“季微！”陸星辰叫住了季微。

躲是躲不掉的，季微現在心裏有些亂，其實也不太想和陸星辰再糾纏什麼。

但是，陸星辰已經走了過來。

不同於先前的陰鬱，現在的陸星辰似乎……春風得意。

她從自己的手提包裏面拿了一張請帖出來，遞給季微，“我要結婚了，這裏有張空白請帖，抽空來。”

陸星辰來秦遇時這邊，是來發請帖的。

季微看到面前的請帖，下意識地怔了一下。

她要結婚了？和誰？

見季微那麼驚訝的表情，陸星辰倒是笑了一聲，問道：“你不會以為是我和蕭啟程的婚禮吧？”

如果是，季微也不會意外。

畢竟，他們門當戶對，曾經又有過婚約。

只是曾經短暫地分開過，可能最後還是會因為其它一些原因，重新走到一塊兒。

陸星辰還是很高傲，“我想了一下，與其糾結在一段變了質的感情上浪費時間，不如洒脫一點，開始自己的新生活。不和蕭啟程在一起，我的選擇更多。但是你們，似乎已經沒有別的選擇了。”

因為，陸星辰知道不管是蕭啟程還是季微，他們似乎都只覺得對方才是歸途，他們的確沒有別的選擇。

他們寧願孤單終老，似乎都不願意選擇對方以外的人。

所以有時候，陸星辰覺得他們那樣的人，還挺可憐的。

“恭……恭喜。”季微不知道該跟陸星辰說什麼，但是這個時候，恭喜似乎是最合適的。

“其實，我並不需要你的恭喜。”到底，陸星辰還是看不順眼季微的，哪怕她現在要和別人結婚，她對季微依舊是沒有任何好感的，“我只是在跟你炫耀，我要結婚了。”

陸星辰微微聳肩，將請帖塞在季微懷中。

而後，她像是最終獲得勝利的那一方一樣，高昂着驕傲的頭顱，從季微面前離開。

拿着請帖的季微，想着剛才陸星辰的表情，覺得大小姐到底是不願意輕易認輸的。

她翻開請柬看了一下，新郎她知道，金融圈的後起之秀，年輕，手段了得。

季微算了算時間，發現新郎比陸星辰小，所以，還是姐弟戀了？

不管如何，季微還是祝福陸星辰，希望她能幸福，能找到真愛。

那……陸星辰都要結婚了，蕭啟程呢？

季微好想你也有半年沒有蕭啟程的消息了，不知道他現在在做什麼，不知道他近況如何，更不知道他有沒有恢復記憶。

這好像是這半年多裏面以來，她為數不多的想起蕭啟程的次數之一。

難道，時間真的可以讓人忘記最初心動的感覺？

……

蕭啟程在幹什麼？

蕭啟程剛剛揍了楚氏的一個高層管理，是真的揍，實打實的揍。

在衛生間裏面，聽到那個高層和同事閑言碎語，說蕭啟程來了公司之後，是要和親弟弟楚北辰爭奪公司的繼承權的。

就算現在不爭，以後公司也會分為兩派。

一派是以楚北辰為首的公司老員工，還有一派是以蕭啟程為首的新員工。

最後，公司內部肯定會亂得一塌糊塗，說不定最後兄弟內鬥導致公司走向滅亡咧，他們要早點找好下家。

在隔間裏面的蕭啟程聽到這話之後，解決完生理問題之後，就慢悠悠地從隔間出來，再慢悠悠地洗手。

洗完手之後，將那位已經嚇得臉色蒼白的高層，給狠狠地揍了一拳，然後讓他去財務領醫藥費和開除的費用。

當天，楚氏內網上就發佈了公告，告誡各位員工，少說話多做事，否則下一個被辭退的，可能就是你。

蕭啟程坐在楚北辰的辦公室裏面，心不在焉，說道：“總覺得這個畫面有些熟悉，但就是想不起來在哪兒發生過。”

楚北辰作為為數不多的知道蕭啟程失憶的人，說道：“你先前還在SQ集團的時候，也有人說你是去和南溟爭公司的，南溟當時也是開除了說閑話的人。”

“啊……是他做的嗎？怎麼覺得像是我做的？”蕭啟程攤手。

楚北辰也是非常無奈了，因為蕭啟程的性格和以前發生了很明顯的變化。

有時候，他都沒辦法在父母面前兜住。

不過蕭啟程除了某些他自己經歷的事情楚北辰他們沒辦法告訴他之外，其它的事情差不多都跟他說清楚了。

但他依舊想不起來以前的任何事情。

後來，他就不強求了。

蕭啟程像是想起來什麼似的，跟楚北辰說道：“說實話，我對爭楚氏沒什麼興趣，你想當總裁，還是董事長，你儘管去當。”

“……”楚北辰同款攤手，“我其實想把這個位置還給你，這本該是你承擔的責任和義務！”

兩人就對方更應該來坐總裁的位置，產生了激烈的辯論。

結果，沒有答案。

所謂爭家產，不過是外人想要看到的局面。

他們沒想到的是，不管蕭啟程還是楚北辰，都不太想在楚氏，但又不得不在公司守着。

“你知不知道星辰要結婚了？”楚北辰問了一句，在公司的問題上沒有一個結論，只能往後再討論。

“知道，前兩天還給我打電話炫耀，說那個小男生對她多好多好。”

“你後悔了？”

“後悔什麼？”蕭啟程一臉懵，很快反應過來楚北辰說的後悔是什麼，“有什麼好後悔的？我都想不起來和她到底發生過什麼，就是覺得這個姑娘有點幼稚，有事沒事就來跟我炫耀她男朋友。”

雖然話是這麼說，但蕭啟程大概能知道，陸星辰那麼做，其實也算是發泄了一些她心中的怨氣。

以及，在側面告訴他，她已經開始新生活了。

陸星辰開始新生活了，那麼，他是不是也能開始自己的生活了？

先前秦遇時跟他說的那個不平等條約，大致就是陸星辰沒有結婚，他就不能結婚找對象的條約。

他當時覺得這個條約真的是莫名其妙，現在想想，估計陸星辰想通了，不願意糾纏在這些事情上面。

想通了就好，不然蕭啟程覺得自己就是一傷害別人的渣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