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人跳(二)
蘇靜安剛到府衙大堂,站在看熱鬧的人們身後,靜靜地看那姬承宇究竟是怎麼把他表哥的小舅子玩兒進去的,順便還黑了秋家一把。害的前世這件事情后,文德帝大怒,貶了秋水寒去邊塞帶兵,大名府近郊十萬大軍軍權落入姬承宇手中,間接令二皇子失去與他一較高下的其中一個砝碼。重活一世,他可不想自家人再被那姬承宇算計了,這次無論如何他也要幫秋家改變這個命運。
大堂之上,端坐着一個二十有五,肥頭大耳、長相奇醜,一臉公正不阿的男子,此人正是大名府府尹韓滄海!
坊間傳聞,雖說韓滄海此人長的丑了些,至今未婚嫁,可這人卻秉公執法,手上從無冤案,因此官聲斐然、深受百姓愛戴。
堂下跪着一個十五六歲的少女,少女一身青色衣服,一看就是婢女打扮,哭的梨花帶雨、我見猶憐。“大人,就是他,一定是他將我家姑娘擄走的。”她指着跪在身側不遠一身錦衣的蕭家公子——蕭清,說的言之鑿鑿,十分肯定。
蘇靜安看着大堂上站在一旁那賊眉鼠目的品月樓老鴇,唇角不禁微微彎起,這個女人他前世見過,他是姬承宇府中的常客。如今看來那品月樓應該是姬承宇的產業,那種煙花之所,是三教九流常常出沒的地方,消息自然是無比靈通的。姬承宇此人,用品月樓的諸位姑娘刺探敵情,果然是聰明!可惜了,今生這品月樓,怕是要換個老闆了。他敢玩兒仙人跳坑他家人,那就別怪他出手狠辣,給諸位大人和朝中親貴們通通氣了。
再看秋水寒夫婦,他們正一臉官司站在大堂另一側。如今再見親人,蘇靜安有種恍若隔世的感覺,眼中溫暖一閃而逝,取而代之的是那冷心冷情、清雅絕塵,飄若流風回雪,姣若玉樹臨風的方外之人模樣。
“大人,冤枉啊!小人的確是愛慕芳菲姑娘已久,可小的萬不敢做那偷雞摸狗之事,擄走芳菲姑娘啊!您搜過我家的,我家的確沒有芳菲姑娘的影子呀,大人!”蕭清覺得自己真是冤枉到家了,言辭懇切的替自己開脫。
“大人,我家姑娘生死未卜,求大人明查秋毫,為我家姑娘做主啊!”
蘇靜安拍了拍手,他隨隨意意的往那裏一站,就已經是鶴立雞群,人們驚艷於他的品貌,自動讓出了一條路來給他。韓滄海怔了怔,他長這麼大,從沒看過長的這麼好看的男人,他就那麼不疾不徐的走上大堂,如同一片白月光照進了在場的每個人心裏。
“好一個秋水為神玉為骨的美男子!”韓滄海心中讚歎,拿起驚堂木拍了下去,“大膽,何人不經傳喚,敢來公堂上撒野!”
“表弟!”秋水寒驚住了,他不是還在病中嗎?
蘇靜安乍一聽到這聲“表弟”心中感慨不已,前世這位表哥可是被自己害慘了,如今重活一世,他一定會好好彌補自己曾經犯下的錯誤。他沒有搭理秋水寒,因為還不是時候。
“在下蘇靜安,特來破這仙人跳之局!”說的坦白之至。
韓滄海皺起了眉頭,又一聲驚堂木響驚的眾人一陣膽戰心驚。可面前這個瘦弱的男子卻沒有半點被嚇住的意思。他優雅的拎起那枚玉珏,韓滄海一見,立即下了大堂,恭恭敬敬的朝蘇靜安施了一禮,當然這禮是施給那枚玉珏的。
“我想不出半個時辰,那原本已經死透了的芳菲姑娘就會出現在大堂之上了。可否請大人看在這枚玉珏的份上,等上一等,順便聽我胡說幾句。”他說的雲淡風輕,可那韓滄海卻是聽的倒吸了口涼氣。
面前的男子溫潤如玉,那不怒自威的氣勢,甚至比他這個府尹都足,跟他一比韓滄海不禁一陣汗顏。
“秋老將軍一生衛國,膝下四子有兩子戰死沙場,可某些鼠輩就是打起了秋家的主意,妄圖脅迫秋家投奔他的陣營或是巧取秋家手上的兵權,真是卑鄙無恥到了人神共憤的地步。”
秋水寒聽了表弟這些話還有什麼不明白?他們秋家樹大招風,無意成了幾位皇子問鼎皇位必須拉攏的對象。或許,今日才只是個開始。可表弟居然把這話拿到了明面上來說,他實在是不解其意。
“公子,此話可不能亂說!”韓滄海完全是好意,他是聰明人,有些事情一點即透。
蘇靜安扯了扯嘴角,露出了一個意味幽深的笑容來,“人家都做了,還怕我說嗎?”前世他謹慎了一輩子,結果呢?還不是不得好死!這輩子,他可不想走那老路,他就是要活的恣意隨性!
聽了這話,韓滄海一陣無語。
下面看熱鬧的人交頭接耳起來,蘇靜安知道,這裏面肯定有探子,故意將聲音又提高了些。“品月樓消息靈通,倒是個收集情報的好地方,否則,那裏的美人怎麼可能無端攪進這件事情當中。當然了,如此機密的事情還是用自己人比較妥當。”說到這裏,他的目光若有似無的掃過了老鴇和那名叫做七月的婢女。“可惜呀!這麼好的一顆棋子,說被犧牲掉就犧牲掉了,這樣的人你們也敢效忠於他!”
聽着蘇靜安的挑撥,老鴇神色明顯有些慌了,韓滄海發現了,秋水寒也發現了。
“若我猜的不錯,秋家已經收到了此人的帖子了吧,秋少將軍?”蘇靜安神色和緩了些,幾不可查的沖秋水寒點了點頭,秋水寒會意,略想了一下,拱手向韓滄海道:“家中的確收到了幾張帖子,都說能幫秋家洗雪沉冤。”
就在這時,流雲大步而來,手中拖着的人正是七月和老鴇苦苦尋找的芳菲。“大人,我家相爺讓屬下給您送來個人證,說是能證明蕭公子的無辜!”
韓滄海大驚,他不敢置信的望向一料一個準兒的蘇靜安,隨後是那所謂的苦主。“你可是芳菲?”
芳菲跪了下去,直接開口道:“是,小女子正是芳菲,小女子的確不是這位蕭公子擄走的!”
此時,堂下已經議論開了!
“還真被那位公子說中了,那芳菲姑娘根本就沒有被擄走嘛!”
“看來那位公子所言,八成都是真的了!”
“那也實在太過分了,算計我們大魏的英雄,簡直可恥!”
“就是……”
“大人一定要揪出真兇,嚴懲不貸啊!”
“對,還秋家一個公道!”
……
聽着外面人聲鼎沸的議論聲,韓滄海只覺得一陣頭大呀!這兇手是誰?除了那幾位皇子,還有誰這麼吃飽了沒事撐得,干這種損人不利己的事情!可如今,被告蕭家公子無罪,秋家沒事,他追究個毛線啊?
案子還沒審完,一隻短箭從大堂門口攜着破空之聲飛入,直直沒入芳菲心臟,電光火石之間,流雲反應最快,飛奔追了出去,可那刺客卻在被抓到時咬了牙中的毒藥,自盡了,流雲見狀恨的握緊拳頭直砸地,到底是不能將死人復活了,最後只帶回了一具屍體。
“死人了……”大堂外一鬨而散。
看到芳菲死了,那個刺客也死了,老鴇面如菜色、心跳如擂鼓一般,完了,全完了。
“來人,將老鴇收押,放了蕭公子!”韓滄海一拍腦門,滿心、滿眼的自責。都怪他太疏忽了,相爺都讓人把人證給送來了,他居然讓人證在他眼皮子底下被刺身亡,真是白吃了這麼多年飯了。
蘇靜安握緊了手掌,指甲幾乎嵌進了肉里,平靜了一番心情后,走到秋水寒夫妻面前,“表哥、表嫂,靜安身體不適,先行告辭了!”
秋水寒本來還有很多話要問他,可看到蘇靜安那蒼白的臉色,又將話都咽回到了肚子裏。“表弟保重,它日表哥會親自登門。”
蘇靜安點了點頭,出了大堂。
子清和子陽機械的跟着他們家公子,他們今日都被公子的所作所為嚇到了。大氣兒都不敢喘的跟着他出了府衙,走向那樸實無華的馬車。
不出蘇靜安所料,府衙發生的事情很快在大名府傳開了!
大皇子身穿一身明黃色蟒袍,頭戴金冠,二皇子身穿一身白色蟒袍,頭戴玉冠,本來還悠哉悠哉的下着棋,如今接到衙門傳來的消息后,棋也不下了,一個擰眉深思,一個恨不得衝出去殺人。
他們長的有七分相似,氣質卻是南轅北轍,大皇子沉穩內斂,二皇子敢想敢幹。
“姬承宇居然敢動秋家?”姬如璋拍案而起。
姬如圭長舒了口氣,“還好表弟沒摻和進來,否則姬承宇計劃一旦成功,表弟也難逃一個徇私包庇的罪名。”他端起茶杯掩飾住了眼中一閃即逝的殺機,再抬頭時還是那個穩重自持的大皇子。
“蕭清是他堂弟,難為他忍得住!”姬如璋吐槽。
姬如圭唇角微彎,他還真是喜歡錶弟的那股子睿智,如果不是他把敵人大部分火力吸引過去,他們兄弟倆遇到的明槍暗箭一定比現在多,“多虧了蘇家的那個小子!沒想到他一個被當成廢棋的人,居然是個才華蓋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