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回

第七回

?賈赦把私庫鑰匙教到了梓莘手中,梓莘自覺橫豎也該清點一二。晌午用餐之後,她便帶着錢媽媽一同前往。

擎蒼齋作為獨立小院自然一應房舍俱全,后罩房本就是庫房。梓莘嫁入,不過是把這庫房填塞更滿而已。本因騰出空間不足,錢媽媽尚不知要如何安排,如今見梓莘得所有庫房鑰匙急不可耐的同去好把那些個物件一一妥善入庫。

打開庫門那所謂“一點點家當”差點閃瞎了梓莘眼睛。賈赦小庫房整理的井井有條,古玩字畫,珠寶首飾,甚至那真金白銀分門別類碼放的整整齊齊,更不提那銀票地契,甚至另有一室擺放着珍貴藥材。當然,這些與她的財帛確實不能比,可到底也是不弱了。想來曾經聽過這位是繼承了祖母私庫,現在看來也是不差了。錢媽媽眉開眼笑,立刻上前翻看進門處整齊羅列的賬冊,當下表示要梓莘問得整理庫房究竟何人,定要好好拜會學習一二。

見錢媽媽如此,梓莘也不多待交代轉身而出任由錢媽媽安排。其實,梓莘早已把私產中銀票地契,眾僕役的身契等主要物件皆都存入空間隨身帶着。之餘其他在她看來也不過爾爾,有了空間內的積藏,足夠她這一生悠然度日。只是,如今見賈赦如此輕易便把身家全然託付,到底讓她心中微動。

此後,賈赦雖每日歇息在內書房中,卻定要與她同膳,偶爾也會帶些新奇之物於梓莘,更不提若是得貴重之物,必定是交付到梓莘手中。梓莘恍然有些錯覺,好似自己與那人相熟已久,此番作為如平常夫妻無二。如此,梓莘卻越發不與他好臉色瞧。

雖然早就確認這位與她所知的賈赦決然不同。這人不但生具一副好相貌,更是談吐風雅,氣宇軒昂,無半點猥瑣之氣。成親三月有餘,兩人未有夫妻之實,且房中還有那些個鶯鶯燕燕,卻不見有誰入內書房伺候。賈赦身邊隨從小廝也各個相貌堂堂,可是也未見特別親昵之輩,不像是個喜好男.風的。更不提那人給予的信任,體貼入微的細緻,梓莘覺得兩輩子加起來,也不曾有人如此待自己。可是賈赦越是如此,她就越發不安,深怕一顆心淪陷之後,發覺不過黃粱一夢。前世的她不是沒聽過這樣的例子。

日子恍然而過,轉眼竟然快端午了。

這些時日賈赦雖待梓莘極好,史氏卻不忘自己婆母身份,每日必定要求兩位兒媳親自伺候用膳。因早就準備,史氏的刁難全然梓莘沒有放在心上,為人兒媳自然少不得些面上規矩。梓莘早知會有此番機遇,故早就從空間處得到協助,所以無論史氏如何差事,她都不覺煩累,從未多言一字。弄得史氏想要掐錯兒,卻又無從下手。

這史氏本是侯府出生,也是千嬌萬寵長大的。因是侯府唯一的嫡出大小姐,性子自然有些驕縱。嫁入賈府之後,因公爹是幼子,又自有爵位,那老祖母是跟着寧府那邊生活,要應付不過是婆母一人。這婆母生性不好管事,史氏年紀輕輕的便管理起了榮國公府上上下下。到了如今雖已接近五十,可平日保養得當,尚有心有力卻要放出管家之權,讓她情何以堪?那日聽聞丈夫所言,當下卻有心動,可是一夜思緒,到底心有不甘。所幸她有兩子兩媳,若是讓兩人分庭抗爭,自己變可學那漁翁,當下便有了決定。

那賈代善從小跟着父親南征北戰,又怎麼會知道內宅婦人瑣事。在他看來的區區小事,卻已經是史氏所有。他自以為已哄得夫人回心轉意,卻不想正因如此,夫人更是要為難兒媳一二。

這日旁晚,賈敏照例請安,卻被史氏留下用膳。賈府主子不多,除節日均是在各自小院內用膳。史氏留飯,賈敏也不好推辭。可見兩位嫂子在為自己布菜添湯,甚覺不妥。梓莘自然笑意盈盈,不以為意。可王氏扶着腰惺惺作態到底讓賈敏食不下咽。

待用膳完畢,賈敏留下用茶敘話,兩位嫂子也各自回院子。賈敏這才對着史氏嬌笑,

“母親,下次留我用飯,也讓兩位嫂子回去歇息,女兒親為母親布菜伺候您用膳。”

史氏豈不知道賈敏用意,輕點她額頭,笑道,

“鬼丫頭,你當我為何如此?我這是在為你立威。你是這國公府大小姐,這府邸里旁人再尊貴能越了你去?不讓她們知曉一二,他日又怎會把你放在眼中?”

賈敏臉上笑呵呵,心中卻頗為無奈。母親這些年不知為何,越發不可理喻。這番作為到底是在立威還是在幫她樹敵呢!好在大嫂是個明事理的,這些日子兩人相處的頗為愉快,甚至有了相見恨晚之感。至於另一個位……想着她今日那副做派,賈敏自然是敬而遠之,那位如今身嬌肉貴,她可惹不起。

不提那廂賈赦帶着醉滿樓新出爐的烤乳鴿回家獻寶與梓莘分吃,且說著王氏回屋獨自用膳完畢,在屋內走了幾圈,滿心歡喜的回炕床坐下,適才伺候賈敏用膳的不快也已煙消雨散。

如今她坐胎已穩,前日天大夫來瞧,說是胎脈強健是個哥兒無疑。想那日,三朝回門送走了威閔侯世子,這京城裏真正只剩梓莘一人,還未等賈府中人輕慢心起,太子妃給三岔五招梓莘入宮小敘。如此揭示她張梓莘雖無娘家可依,可背後立着的是天家。每每見梓莘抱着上頭所賜回府,王氏也曾恨不能以身替之。可又想起那大嫂似至今未能名副其實,心中不覺順氣,輕撫着隆起的小腹,甚覺安慰。

王氏乃金陵王公嫡長孫女。其父名聲不顯,只愛風月,倒是其嫡兄王子騰如今讀書有成,被家中寄予厚望。回想在金陵閨閣內,誰人見她不稱一聲好。她自知相貌平平,可是哪家娶親是端看相貌?她這般的才是正頭夫人做派:無需做小伏低,無需擺弄風月,識得幾字,通曉閨訓,會讀賬本,善掌家理事,其餘皆可不計。她自小便之男人要的不過是賢妻美婢,看自己家父親即可知曉。故王家大小姐在金陵時就以賢名在外,最是規矩守禮,不越雷池半步。每與金陵閨閣姐妹相聚,見她們嬉笑打鬧,總嗤之以鼻。果然,她是那些人中嫁的最好,終究入得榮國公府。雖嫁的是嫡次子,可是賈府為金陵望族之首,何況……

王氏撫着肚子微微而笑。她雖不喜風月,不善詩詞,卻幼時與兄長伴隨祖父左右,聽過不少故事。現下雖是嫡長襲爵,可若長亡且無子便可次兒襲之。大房那頭傳來的消息,那兩位如今可謂“相見如冰”,婆母史氏也對此視而不見,反而時時關心自己這一胎。若是可以一舉得男,生下長孫。想着,王氏不由咧嘴笑出聲來。

王氏正得意着,卻見一年輕媳婦子掀簾而入,那婦人匆匆上前,急急喚了聲,“二奶奶!”

王氏瞧婦人一眼,笑容不收,只是問道,“怎得了?可是那邊有事?”

那婦人正是王氏身邊頭等丫鬟,年初剛嫁了她陪嫁管事周瑞。聞得王氏所言,周瑞家的不覺難以啟齒,卻依舊慢慢踱步到王氏跟前,小聲說道,

“奶奶,是二爺身邊伺候的丫頭霜兒似有數月未換洗。瞧着日子,似與奶奶……”

王氏眉毛一挑,頓時牙根緊要,一手用力捶在炕幾之上,雙眼露出殺意,片刻之後冷笑道,“去,就說我有事要吩咐令她前來,你先悄悄請了陳大夫來在小廳坐着。”

周瑞家的低頭得令而去。王氏輕撫手指,漸漸臉上又浮起幾分微笑,好似剛才全然無事發生。

三更梆子剛過,擎蒼齋堪堪準備落鎖,卻聽得重重拍門之聲。守門的兩個婆子面面相窺,終究還是打開院門,卻見那二奶奶的乳母陳媽媽鬢髮散亂,神色慌張的對着兩人福了福,急急說道,“兩位姐姐,我們家奶奶肚子痛了半日,雖已經回了夫人請了大夫,可卻不知何時可到。聽聞大奶奶身邊有位通曉醫術的媽媽。我特特來請,可去瞧瞧我們奶奶?”

兩婆子對視一眼,那馬婆子已是應道,“我這就去請了孫媽媽。”說著,也不顧一旁黃婆子的偷偷拉扯,轉身就往右側倒座房而去,黃婆子見馬婆子如此殷勤,反倒是冷着臉,不說一句。陳媽媽抽出汗巾拭汗,一邊偷眼往裏頭瞧。院內正屋黑漆漆的,只有廊下懸着的燈籠有些許亮光。如此這般鬧騰,想來正屋那位也該聽到,卻不見她有絲毫反應。陳媽媽暗笑自己家奶奶料事如神,如此一石多鳥之計,真正女諸葛也。

急急忙忙腳步聲起,陳媽媽收斂心情,殷切瞧着來人,卻見來人不是那位孫媽媽而是大奶奶身邊管事的李媽媽。陳媽媽心下一緊,立刻上前,還不等她開口,李媽媽已經抓着陳媽媽的手,安撫道,“老姐姐別急,剛剛我已經遣了人拿着我們奶奶名帖去請太醫。想來夫人那裏也是得了信兒,如此姐姐且放寬心,二奶奶吉人自有天相。”

陳媽媽哪裏見到什麼人拿着名帖出去,見李媽媽這般搪塞,心中暗笑,臉上卻焦急萬分,“好姐姐,勞煩孫媽媽了與我走一趟,我們奶奶已疼了小半個時辰,若是……若是奶奶有個萬一……”

李媽媽臉色一沉,完全無半點和氣,厲聲說道,“還請姐姐慎言。卻不知道你哪裏聽得孫婆子通醫術之事。她不過是我們奶奶身邊的湯藥婆子,何曾懂那些個穩婆之事!若論及經驗,怕是不及府上好生養的婆子媽媽。”

“老姐姐,求您就讓孫媽媽好歹走一趟,您幾位到底是宮裏出來,見識自然比我們強。我也是糊塗了,如今那邊還不知道如何。就當我們奶奶借了孫媽媽……”陳媽媽竟耍起了無賴,非要孫媽媽走這一趟了。

梓莘一直在傾聽着院裏動靜。這事兒本不該她出面,由李媽媽打發了人也就罷了,卻不想這陳媽媽耍起無奈。梓莘剛想起身,卻聽院中響起了男人的聲音,

“來人,困了那引路婆子。”

陳媽媽瞧着賈赦從側房而出,心下更是喜不自甚,她當下三步並作兩步,撲通跪在了賈赦腳下,把頭磕了得碰碰作響,很快額頭便出現紅印,只是她未開口,已見那為她叫人的馬婆子被困了嚴嚴實實丟在了她身邊。賈赦指着馬婆子道,“都是這婆子胡言,如今交與你處置。”說著吩咐趕來的小廝把馬婆子送到史氏處暫且扣押。陳媽媽無奈,只得姍姍而回。

待到五更,卻不想得了史氏命人傳來信兒,這王氏當真小產,一個成形的哥兒沒保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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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樓歪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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