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我叫肖二狗
又一回想那小叫花子身上比我還臟,那破破爛爛衣服上的污垢已經讓衣服跟鐵塊兒似的,他身上腳上看得見皮膚的地方長滿膿瘡,大片大片的潰爛流膿冒血,頭上也是一堆一堆的無名瘡,跟雞屎堆兒似的。
“什麼人啊?”
我還是想不通,即使小叫花子很臟,也不用挨一下就臟成這樣兒吧?想到這兒我趕緊低下頭檢查一下,身上穿在道袍裏邊兒的中衣中褲有沒有沾上。
還好沒有。
我就坐到雞翅木雕花的妝鏡台前,將頭上的檀香木束髮冠解下來放在梳妝枱上,又用梳子把頭髮梳好,小時候師父常叫我們用芝麻油洗頭,所以一頭青絲烏黑髮亮。
相書上說女子頭髮青黑柔軟,嫁得好郎君。
想到這兒我突然有點兒懵逼了,怎麼我梳個頭髮一下想到什麼好郎君上去了?難不成一心向道的我,思春了?
去去去,什麼玩意兒?!
我一把將梳子放在妝鏡台上,起身要去往浴室的木桶里放水,那浴室裝修的古色古香的,連泡澡也是用的一個大木桶,不過要自己往裏放水。
擰開水龍頭,溫暖清香的山泉水從裏邊兒流到木桶底。
我一見,又順手在邊上的葯架上抓了一些玫瑰花和白芷丟在水裏,就到邊上的衣架去換剛泡澡的衣服。
剛一解開中衣帶子,就聽到一陣奇異的風鈴聲。
像是在一把油紙傘上掛滿了各種各種鈴鈴作響的水晶,風一吹,水晶之間相互碰撞發出清脆好聽的聲音,同時一陣奇異的歌聲順着風聲而來。
那歌詞填的極妙,是李白寫的一首登金陵鳳凰台:“鳳凰台上鳳凰游,鳳去台空江自流,三山半落青天外,二水中分白鷺洲,總為浮雲能避日,長安不見使人愁。”
曲調詭異幽深,叫人聽了害怕卻又忍不住心生嚮往。
水晶風鈴聲由遠及近,像是有個女子撐着傘從樓梯下一步一步上樓,她走的極慢,連帶着那歌聲也慢了不少。
我正想打開門看個究竟,突然一把冰涼就抵在了我的脖子上,同時一個好聽低沉的男音威脅道:“別開門。”
此時的我也是可以,刀架在脖子上還在注意這男人的聲音好不好聽。
但我身體仍舊一僵,伸出去開門的手就縮了回來。
男人在我身後,似乎看到了什麼,冰涼的匕首劃出一道漂亮的弧線指了指還在放水的浴桶:“你,坐進去。”
“你想幹什麼?”
我面上慌亂,心中卻鎮定的盤算,要搞清楚這人的目的才能見機行事,他不會是想殺人,想把我按浴缸里淹死吧?美國的恐怖片兒里可沒少有殺人犯干這事兒。
還沒果斷拒絕說我不去,他一把攬住我的腰將我橫空抱起,幾步來到浴桶面前將我放進去,又一把將我腦袋按進浴桶。
我差點嗆水,忍不住衝出水沖他一通嚷:“你幹嘛?神經病...”
他卻細細打量了我一通,神態冷冽戲謔:“這才像在洗澡的樣子嘛!”
心中一萬頭草泥馬呼嘯而過,今天怎麼啦?犯太歲?先莫名其妙沾了一身髒東西,又被這個人拿匕首抵着脖子,還差點讓他摁浴桶里淹死。
不過,看在這人長的挺好看的份兒上,就不罵他了。
剛才沒注意,現在一抬眼,看見這人安安靜靜站在浴桶前,二十四五的年紀,皮膚雪白五官立體,一雙微微上翹的鳳眼頗有為不怒自威的架勢,看穿着打扮也非富即貴。
眼神威嚴含了些許殺意卻並不邪惡,不像入市搶劫的變態殺人狂啊。
帥哥眉心有個小小的紅色美人痣,不仔細看還沒注意,一注意到這美人痣,越發覺得這原本不怒自威的男人,怎麼有些慈眉善目的?
看到這兒我心定了定,抹了抹臉上的水,抱着雙手靠在浴桶邊上問他:“哎!你是逃難的吧?躲人呢?”
他一聽,露出個你怎麼知道的表情。
我說:“看你面相,遷移宮上有條紅血紋直奔驛馬,是代表被人追殺的。這血絲纖細綿長,說明追殺你的是女人,還不不止一個呢。”
他鳳眼挑起來給了我一個正眼兒,語氣頗為意外:“你還會看相?”
忘了說了,這帥哥進來這麼久,連剛才把我摁水裏時都沒給我一個正眼兒,現在一聽我分析他的面相還一語中的,頓時露出個刮目相看的表情:“你叫什麼名字?”
我哪兒能告訴他我真名啊?
但一看他把手上寒光閃閃的匕首玩出九朵花兒,生怕他一不小心就把那花兒扎我脖子上,趕忙說:“我....我叫肖二狗。”
“二狗?!”
他一臉我信你個鬼的樣子,好看的眉頭皺了皺:“哪兒有女孩兒叫這名字?”
“真的真的,”
我為了讓他信以為真,趕忙擺出一副憤世嫉俗的樣子:“我們燭台村的父母都重男輕女,生了女兒只當命如草芥豬狗,就給我取了這麼個名字,我還不想叫這麼個名字呢!”
“喔!”
他露出一副恍然大悟又所有所思的懷疑表情:“那也應該叫招弟啊?”
你他媽簡直就是個邏輯鬼才。
父母重男輕女必定渴望生個兒子,古代一般頭一胎生了女兒就取名叫招弟,希望她給自己招個兒子回來,第二胎還是女兒叫再招,第三胎還招,這一招再招,可不叫招弟么?
幸好這時外面響起一陣急促的扒拍門聲:“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
那架勢跟你要再不開門我就踹了似的十萬火急,帥哥一聽臉色大變,再沒心思討論我到底叫不叫肖二狗這事兒了,趕忙把我從桶里拎出來自己坐了進去,把腦袋埋進水裏之前沖我給了個警告的眼神:“別出聲。”
我點點頭剛想去把門堵上,誰知那門栓已經撐不住了搖搖欲墜。
我一見,趕忙抬腿兒一跨也進了浴桶,裝成在洗澡的樣子。
好在那浴桶夠大,能容下兩個人。
但那帥哥穿着黑衣服卧在水裏,還是顯而易見的,走進了就能發覺。我趕忙脫下身上的中衣蓋在水面上,這樣一來我上身只穿了件白弔帶了。
好在進來的是兩個女的。
我回頭一看,這兩個女的穿着一青一粉兩件水墨丹青的衫子,層層疊疊的褙子樣式配合宋褲走起來仙氣飄飄,配合那古法手工白玉髓小鳳釵頭飾格外溫婉。
打扮溫婉,人就不一定了。
這兩個女子年紀也都二十齣頭,都是吊梢眼,一副不好惹的表情。
兩人手上都拿着一把油紙傘,傘上邊兒掛着些亮晶晶的東西,揮動起來釘釘玲玲的格外好聽。
粉衫子的女子將傘頭指向我:“你,有沒有看到個男的?”
“兩位姐姐,”
我趴在浴桶邊上臨危不亂:“你們也看到了,這屋子就這麼大。我在洗澡,這樣子怎麼看到個男的?”
青衫子長了一張尖酸刻薄的瓜子臉,一聽這話也立刻回道:“看你長了一副狐媚子的樣子,誰知道你桶里有沒有藏男人!?”
說完,就朝我走來。
我立馬正了正身子:“兩位姐姐,請適可而止。你們再這樣我可要報警了!無緣無故闖進別人的房間又口出污言穢語,我可以告你誹謗加人身攻擊。”
“報警就報警,誰怕你?”
青衫子火氣大,衝著我步步相逼:“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我們鳳凰台的人還沒怕過誰呢!”
喲喲喲!瞧把你能的!
還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你以為你六耳獼猴呢?咋不上天呢?
眼看青衫子女人越走越近,就要逼近木桶時,突然一隻粉色袖子將她拉住。她邊上的粉衫子沖她搖搖頭,眼神卻指向那個雞翅木雕花的妝鏡台。
只見那檯子上,放了一隻檀香木的束髮冠。
那原本是師父的,不久前才送給了我。
兩人一見這檀香冠都變了臉色,青衫子看了看粉衫子:“怎麼是那個人的東西?”
粉衫子搖搖頭:“不知道,只怕那人也在附近,我們還是先走吧,一會兒撞上了可不好。”
兩人對視一眼確認過眼神后,不約而同打開手上那的油紙傘,頓時漫天的花瓣從裏邊兒飛出來,跟落花雨似的。
花雨過後兩人早不見了。
媽的,不知道還以為你們倆拍天外飛仙呢!
我一見,趕忙跑出去把大門關上,再一去看浴桶里時,哪兒還有什麼人?那帥哥估計趁我關門時跑了,我頓時鬆了口氣。
這氣還沒到底,突然又一陣敲門聲差點嚇的我魂飛魄散:“開門開門!!肖坤寧你磨蹭什麼呢?!洗個澡要這麼半天嗎?死在裏邊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