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二四章 情真意切
“柳家姑娘怎麼在這兒跪着呀。”
陛下剛換了一身常服，這就來看了皇后，見到跪在大殿之中的柳宴心不明所以。
宴心猜得不錯，最近太子不好，皇后必定憂思，於情於理陛下都回來皇後宮中用午膳，這也是宴心見陛下的最好機會。
“見過陛下。”皇后也跟着行禮，心下暗暗猜測了宴心的意圖。
“都起來吧。”
今日陛下看上去心情尚好，想來是因為朝中情況不錯，也沒有那個多嘴多舌的出來找事，是個提意見的好機會。
宴心故作乖巧的慢慢起身，笑言：“臣女今日聽聞皇後娘娘心情煩憂，特意學了一出街巷中流傳的神話故事來說給皇後娘娘聽。”
“倒是有趣，皇后聽了嗎？”
皇后一連沉寂了好幾日，是該有人幫着分憂了，陛下巴不得這會兒有人幫忙呢。
“還沒呢。”皇后見着陛下有意，便也不好阻攔，只是沉聲倒了茶水應道。
朝事繁雜，也不知道他有多久沒有聽過些民間趣事了，今日正好瀾州才女作伴，值得一聞。
“那就讓朕一塊聽聽吧。”
陛下已經就坐，宴心跟着走道她二人面前，她撈起了衣袖，邊說邊比劃，將這個故事描繪的更加傳神。
“相傳這古時候啊有個農家老嫗養了一隻滿身火紅的母雞，這母雞聰慧又能唱歌，老嫗喜歡得不得了，天天餵給它最好的食物，但這好日子過了不久，這老嫗的兒子就因為下海撈魚淹死了，老嫗受不了這打擊變得痴痴傻傻，整日念叨著兒子怎麼還不回來。”
話音落下，宴心見陛下和皇后都聽了進去，便心中一喜繼而說道。
“其實這火紅母雞啊原本是天上的重明鳥，因為落了難才選了這老嫗的雞棚躲避，因為長相和雞有幾分相似，老嫗就錯把它當成了雞來餵養。重明畢竟是神鳥，有五感也有思量，起初是因為法力不夠而委身於此，可現在卻不一樣了。”
一聽到這母雞變神鳥，皇后的神情也專註起來，看着像是對之後的故事尤為感興趣。
“這朝夕相處的日子啊重明鳥和這老嫗就有了些許主僕感情，它不忍心見這個凡人憂傷便幻化成了老嫗兒子的模樣，日日都學着他的兒子早晨出門打漁，傍晚回家做飯，一連過了一年之久。”
宴心說故事時娓娓道來，遇到特殊的部分還會模仿那些人的動作神態，連一旁的侍女們都被這故事吸引住了。
“好景不長，重明因為重傷未愈加上經常使用化形之術，漸漸地法力不支，恰巧這時候村裡來了個老道士，硬說這老嫗窩藏妖孽，要將這老嫗施以火刑威逼她交出妖孽來。這時候重明鳥就看不下去了，孤身犯險想要從老道士手中救出老嫗，終於他落下風被老道士收服。”
說到重明鳥遇險，皇后也跟着揪心，幾個侍女高昂着頭等着宴心繼續。
“到了最後，老道士與老嫗說明了前因後果，問她被這個妖孽欺滿了這麼久，心中有無怨恨。”
皇后或許是同情重明鳥的遭遇，忍不住插話問道：“那老嫗怎麼說？”
宴心笑了笑，繼而道：“老嫗此時聲淚俱下，說道：她養了一輩子的雞，雞和神鳥她還是分得出來的，起先或許是真的把它當成了兒子，可之後神鳥不見了她也猜出道理了。”
聽到老嫗已經猜到了重明鳥的身三分，皇后驀地放下心來，可故事到這還沒完，宴心想要說的話還沒有傳遞給陛下。
“那老道又言，你這是被妖孽欺騙了。可老嫗搖了搖頭，言道：我知曉他不是我的兒子，可就算血脈皮相血脈是假的，可這情卻是真的。”
“情是真的……”
陛下暗自重複了這句話，原本把玩着玉佩的手也一抖，躊躇的神情全部落入了宴心眼中。
她知道自己的故事起作用了，陛下是聯想到了他和秦淮的父女之情。
對於這件事宴心其實也能夠感同身受，就像柳閥並不是她的親生父親一樣，但這麼多年過來了，就算不是親生也有了情誼啊。
過了片刻陛下竟然沉吟問道：“然後呢？”
“這故事到這裏就結束了，臣女也不知道結局會是什麼。”
宴心不明覺厲，想着自己該說的都已經說完了，為何陛下還偏偏要聽個結局呢。
可陛下仍舊不依不饒，“不，朕要聽結局，不管是真是假，你現編也行。”
這時候的陛下像個不聽勸的孩子，皇后也不敢吱聲，惹得宴心也沒辦法，只能癟了癟嘴補全這個故事。
“聽了老嫗的話這道士大為感動，便放了重明鳥，自己一轉身化作了一位菩薩。原來這菩薩偶然看破了重明鳥的身份，故意有此一試，之後他幫助重明療傷，讓它繼續待在老嫗身邊，給老嫗養老送終。”
話音慢慢落了下去，皇后和眾侍女聽完都不約而同的去瞧陛下的神色。
宴心也俯身問道：“不知道這個結局陛下滿不滿意？”
“甚好！朕甚是滿意，今日柳家千金的故事有趣生動，賞！”
如此陛下才露出稍許悅色，贊同了宴心的結局。
“謝陛下賞賜。”宴心趕緊跪下謝恩，想着找個由頭趕緊離開。
可惜陛下卻沒給她偷溜的機會，反而站起身吩咐道：“今日這午膳就讓柳家千金陪皇後用吧，朕想到了一件事要去辦。”
宴心不敢起身，想着猜測着陛下會不會因為聽了自己的話而寬恕鶯貴妃，從而讓秦淮平安。
“蔡公公，傳話沐女官，就說朕有事囑咐。”
事成了！？
一聽到陛下腰間沐莞卿，宴心頓時如釋重負，早知道這明鑒故事能這麼立竿見影，她也不必去求沐莞卿幫忙。
一路聽着陛下離開的腳步聲，皇后這才走到她她跟前，不滿道：“你以為陛下不知道你意有所指么？”
“臣女就是想讓陛下知道啊，不過臣女只是說了個明間故事罷了，難不成陛下還要治罪么？”
宴心拍了拍衣裙站起身來，攙扶着皇后的手入座，方才講故事的過程中侍女們已經把飯菜熱了一輪了，如進入席正好。
“要不是前幾日沐女官找尋了一些秦淮小時候的玩物和陛下賞賜的詩句呈上來，讓陛下回憶當年，你以為你的故事就會這麼快奏效？”皇后自顧自的拿起筷子，夾了一塊魚肉放進盤中。
原來沐莞卿也是儘力了，宴心為之前自己對她的不滿感到愧疚。
“倒是臣女莽撞了，白白搶了女官大人的功勞，想來女官大人日理萬機，應該不會跟臣女計較。”
她笑了笑，但臉上毫無愧色，也拿起筷子吃起飯來，中途三次將筷子戳向盤中的芙蓉蟹黃灌湯包。
大概吃了兩口，宴心察覺到皇后和眾人盯着她面露驚訝，不由為自己解釋道：“方才臣女講了那麼長的故事早就餓了，吃皇後娘娘您兩口飯不為過吧。”
皇后擺了擺手示意她繼續，自己倒是頗有感觸：“哎……我倒真希望有你這麼一個乖巧懂事的女兒，之後的宮中恐怕風雨只會更多。”
宴心這一次沒有答話，只是用沉默告訴皇后自己並不排斥這件事，想她一個女子在宮中沒有了太子做依靠，自然不會容易。
沒想到她的沉默讓皇後有了后招，竟然拿起了太子的性命做威脅。
“你已經讓本宮失去了一個兒子了，你理應賠給本宮一個更有魄力的女兒。”
太子的下場是大勢所趨，皇后也沒有辦法扭轉，只能接受這個結局，她畢竟是做了二十多年的皇后，就算性子越發的暴躁，但仍然有看清局勢的能力。她知道什麼時候該做什麼事。
宴心放下了碗筷，轉頭注視這皇后，誠懇回答：“回皇後娘娘話，若是這件事成功，宴心一定讓皇後娘娘心想事成。”
皇后滿意的微笑，給宴心的盤中夾了一塊肉丸。
接着她的侍女便走了進來，低聲回話：“皇後娘娘，三皇子突然中毒，御醫診斷毒並不深，但是卻要卧床幾日。”
“這也是你們的計劃吧。”皇后舒了口氣，神色並未動容，而是詢問道。
宴心不好說謊，只能發表了自己的觀點：“確實是，但是這時候好像晚了點。”
“不晚，越是靠近緊要關頭越是讓人覺得這是明兒的計謀，也更加不會影響到二皇子的動向。”
她在後宮中屹立近十幾年，這樣的計謀她一眼就能看透，自然也知道之後會發生些什麼。
朝中的臣子不難想到，三皇子在這個時候輕微中毒就是為了阻攔二皇子，如此二皇子出兵一事就越是板上釘釘無人能撼動。
“這件事陛下知道了么？”
侍女回話道：“陛下正要約見女官大人，恐怕這件事會由女官大人親自稟報。”
這件事並不需要旁人操心，皇后看這宴心囑咐道：“有什麼事都先把飯吃完，吃飽了才有力氣看戲。”
“謹遵娘娘懿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