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3章 不擅長離別
第403章不擅長離別
“嗯。”元小滿端起葯碗一飲而盡,陸沉連句“小心燙”都來不及說出口,元小滿就把葯喝完了。她放下藥碗,拿着帕子擦了擦嘴巴,舌尖有些發麻,說話也含糊不清,她說道:“謝謝陸大哥。”
“你不用謝我。”元小滿不道謝還好,這一道謝陸沉心中就有些發酸,每一次他幫過元小滿之後,這姑娘都會道謝,他在她眼中就就跟個活菩薩似的。是不是過了今天就會聽不到元小滿的道謝了?
“我給你的葯都包好了,還有八包,一天一包記得按時喝葯。”陸沉說完又頓了頓,他道:“我打聽過了,再過兩日城門就會打開,會有專門的隊伍護送百姓出城。到時候你和立冬趁早離開這兒吧。”
元小滿當初那麼急着出城,這會兒少了幾個弟弟,出城似乎變得沒那麼緊要了。她看了看立冬,小姑娘抓着筷子,費勁吧啦地用筷子夾肉吃,根本沒心思聽元小滿和陸沉都說了啥。
這是她的妹妹啊,最小的孩子啊……元小滿眼眶有些酸,心裏也發脹得難受,吸了吸鼻子說:“好,我知道了。多少銀錢,陸大哥,我把錢給你。”
陸沉說:“不用,你好好吃藥就成了。我走之後,你……保護好立冬,也要保護好自個兒。”別遇到啥事兒總是自個兒往前沖,姑娘家也要愛惜一下自個兒……他想說的話還有很多,要是一句句交代下去,可能得說上幾個時辰。
他從不覺得自個兒是個嘮叨的人,這會兒又忍不住想要嘮叨幾句。話到了嘴邊,又覺得難以啟齒,說再多有啥用呢?陸沉抓住元小滿的碗,說:“再喝一碗湯吧,去去嘴裏的苦味兒。”
“好。”元小滿回答的還是這個字兒,她抓住碗說:“我來吧。”
“你坐着,我給你端就成。”陸沉顧忌着元小滿肩膀上的傷,沒敢用力,元小滿又坐了回去。他端着碗盛了一碗湯,麵疙瘩湯他弄不好,裏面笑麵疙瘩多得很,他給元小滿舀了一大勺麵疙瘩,說:“多吃點兒,就算難吃也多吃點兒……別餓着自個兒。”
元小滿看着碗裏的白麵湯,恨不得把臉埋進去,她笑了笑,眼淚又想落下來,“陸大哥做的飯一點兒都不難吃。”
“有你這句話就成,我記住了。”陸沉不再多說啥,安心吃自個兒的飯。他等着元小滿把湯喝完了,起身收拾了碗筷,讓元小滿帶着立冬早點兒休息吧。
“陸大哥,我來刷碗就成。”元小滿要刷碗,陸沉死活不讓,他推着元小滿出了灶房說:“你還有傷呢,刷啥碗?好好休息,立冬也需要好好睡一覺。她見不到你鬧騰半天了,這會兒也該休息了。”
元小滿失血過多,面色慘白,嘴唇也是慘白的顏色。聞言她扭頭看了一眼陸沉,輕聲問道:“陸大哥,你為啥對我……們這麼好啊?”
陸沉心臟漏跳了一拍,壓抑的感情險些綳不住,手中動作也停了下來。元小滿疑惑地看着他,眼中並無什麼旖旎的念頭,似乎只是淡淡的詢問。
就是這樣的眼神,顯得陸沉心中那麼點兒想法更加見不得光了。他動了動嘴說:“我想這麼做,立春是我徒弟,你們是他親人。我這麼做都是應該的……”實際上他根本就不是這麼想的。
我只是想護着你,在意你,不想讓你受傷而已。
可惜這些元小滿都聽不到,她瞭然一般點點頭,不疑有他,只是肯定一般說道:“陸大哥,你真是個好人。”
陸沉聽了半點兒都高興不起來,只覺得滿腔苦澀還有些懊惱,賭氣一般說道:“不然你覺得還有啥?”
他不說,元小滿就更不會說了。她搖了搖頭說:“陸大哥說啥就是啥。”
元小滿都這麼說了,陸沉立刻說道:“小滿,你是個姑娘家,啥事兒不要太過逞強。姑娘家……總該心疼自個兒一點兒。知道不?”要是自個兒都不心疼自個兒了,還能有誰回來心疼你?
“多心疼自個兒嗎?”也就只有陸沉會在這種時候對她說這種話了吧。明明要去參軍的人是陸沉,幫她最多的人是她,而她做的事情只是把事情推向更糟。這個人卻讓元小滿多心疼一下自個兒?真是個奇怪的人,奇怪的讓她捨不得。
“陸大哥說的話,我都會牢牢記在心裏頭的。”元小滿如此保證道,她看着陸沉的眼神如此專註,陸沉本就存了不純的心思,此刻情難自控,伸手將元小滿攬在懷中。
懷中女子渾身是傷,這般抱着她,陸沉能聞到元小滿身上傳來的血腥氣,不覺得討厭只覺得心疼。他不敢用力,說話卻比誰都認真,他道:“你說的話我都會記在心裏,我的話你也要記好啊。”
陸沉就跟一座山似的將元小滿包圍,懷抱是如此溫暖,讓渾身疲憊的她充滿了依戀。這樣溫暖的要是能一直留下該多好啊,她這般想着,人已經被陸沉推開了,他說:“你早點兒休息。”說罷自個兒回灶房刷碗了。
元小滿推着立冬回了屋子。立冬仰頭看着元小滿,問她是不是捨不得陸大哥。元小滿說:“立冬,你知道啥叫不舍嗎?”
立冬搖了搖頭,說:“豐豐哥說就是不想離開的意思。姐姐……不想陸大哥離開?”她說了一長串的話,慢慢悠悠又格外認真,一點兒看坑吧都沒有。
“是啊,姐姐捨不得陸大哥。”元小滿說著手指輕輕碰了碰自個兒嘴唇,說:“立冬答應姐姐,可要好好保密啊。”
立冬不懂“保密”的意思,只是覺得元小滿這個姿勢就是不能說話的意思。她不再說話,吃飽之後就有點兒困了,拉着元小滿的手說要睡覺。
元小滿躺下來抱着立冬,哄着她睡覺,等着立冬睡熟,她緩緩坐起來,目光停留在窗外,半分睡意都無,睜眼到天亮。
翌日一大早就有人來家裏找陸沉。元小滿的窗戶只能看到院中一角,無法看清發生了啥事兒。她只是默默聽着外面的動靜,在聽到有人問道:“大人,咱們可以走了吧?”
陸沉答道:“走吧。”
“大人,你不跟……那屋裏的人說一說?”
陸沉看向元小滿的屋門,這緊閉的屋門沒有半分打開的跡象。
“不了,她還睡着呢,這樣走吧。”陸沉說著沉沉嘆了口氣,道:“我本就是個不咋會說離別話的人,這樣也好。”
輕飄飄一句話,元小滿搭在屋門上的手又收了回來,沒有打開面前這扇門。既然不擅長離別,那她是不是就這樣裝睡比較好?她就站在門口這兒,聽着外面動靜都消失了,再也聽不見任何腳步聲了,才搓了搓僵硬地手,打開屋門。
院子中哪還有半分人影,破敗的牆壁,殘缺的土地,這個家早就不像家了啊。元小滿手腳僵硬,踉蹌着走了兩步,無聲喊道:“陸大哥……”
再也沒人能回答她了。元小滿看向陸沉的屋子,他屋門沒有關,或許是該帶走的東西都帶走了,所以屋門也沒必要關着了吧。她緩緩走了過去,踏進屋子裏,看到炕上放着一個小小的包袱,包袱旁邊放着一封信。
這是陸沉留給她的東西?元小滿眸子一亮,大步走過去打開信封,入眼就是陸沉遒勁的筆力,滿滿兩頁紙都寫得滿滿。她一行行看下去,初讀只覺得不舍,正封信讀下來只覺得心口被撕裂了一道口子,鮮血汩汩而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