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不鳴則已
張可新這句話如同壓死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教官們徹底爆發了,教官頭更是得忍無可忍了,直接上前兩步抓住張可新的胸口
“臭小子!你以為我真不敢動你?”
張可新雙手一舉,做了個投降的手勢,不過輕蔑笑了一下,彷彿根本不把教官頭放在眼裏一般,淡淡地說道
“這裏這麼多人,你還真能咬我啊?”
教官頭被氣的臉都白了,咬牙切齒地環顧四周,這麼多人看着,他確實也不敢對張可新動手,慢慢鬆開了已經氣得哆哆嗦嗦的手,悻悻地回到了教官的隊伍中,不過嘴裏還是不停地叫罵著。
曾肅肅還是相對冷靜地,沉默了幾秒后,對張可新說道
“你是叫…張可新是吧?應該是我方隊的學生吧,你說我和牛教官是兇手,牛教官是在兇手開槍后和你們一起進來的,根本沒時間殺人,而我的腿都這樣了,你認為我還能移動張教官的屍體嗎?”
張可新已經料想到他會這麼說,不緊不慢地拆招
“所以我說兇手是你們兩個人,你負責開槍殺人,他負責移動屍體,以此來洗脫你們二人的嫌疑!”
面對張可新的推理,曾肅肅頓時啞口無言,不知道說什麼好了,不過一旁的牛哄哄卻站了出來,大聲質問張可新
“喂,小子,你是白痴嗎?如果我確實搬運過屍體,身上總該有些血跡吧,我的身上怎麼會這麼乾淨?”
張可新愣住了,我們在剛剛推理的過程中的確忽略了這個問題,正當張可新不知所措時,人群中另一個不認識的教官說道
“我們的宿舍到倉庫的距離,要比醫務室到倉庫的距離遠,如果牛教官是先移動了屍體才來叫我們的,那我們怎麼會跟你們同時到達倉庫?”
現在回想起來,我們去醫務室叫醫生時,一秒鐘都沒有耽誤,一直都是奔跑的,而牛哄哄跟其他教官到倉庫的時間甚至比我們還要早了幾秒鐘,他的確沒有時間移動屍體,我們的推理錯了。
此時,其他教官也一副得理不饒人的樣子,開始向我們施壓
“說啊,你們說啊,怎麼沒動靜了?”
“就算你們說的是真的,你們有證據嗎?”
“以為看過柯南自己就能當偵探啊?”
而且他們離我們越來越近,彷彿要把我們撕碎一般,各種辱罵、嘲笑聲源源不斷地進入到我們的耳中,教官們的氣勢壓得我們動彈不得。
可是不知道為什麼,我的心卻意外的平靜,似乎進入了另一個空間,這個空間裏只有我自己,我可以很安靜的思考一些事情。
“如果牛哄哄沒有時間移動屍體的話,那麼唯一能殺人且移動屍體的人就是…”
想到這,我下意識抬頭看了看曾肅肅,發現此時此刻的他,正在一聲不吭地盯着我們,面帶着十分自信的微笑,眼神中充滿了挑釁。
“不會錯的,那個挑釁的眼神,他一定是兇手,彷彿在說‘有本事就來抓我啊’,可是,我們離開倉庫的時間不超過5分鐘,他到底是怎麼拖着一條傷腿,在短短五分鐘內移動屍體的呢?”
確定了他是兇手,剩下的就好辦了,我慢慢坐了下來,咬着左手拇指的指甲,這是我高中時代養成的毛病,每當有解不開的難題時,都會這樣思考,我仔細地回憶着剛剛發現的線索和細節:
兩聲槍響、
“你快去叫人來,讓他們去叫醫生。”、
後來聽到的鞭炮聲、
愛開玩笑的張笑笑、
被炸得奇形怪狀的罐頭和煙頭、
到門口就停下來的拖拽痕迹、
血跡旁邊的羽絨、
不會凝固的血液、
實彈射擊脫靶兩次…
把這些聯合到了一起,我有了一個大膽的想法,現在就差一個環節沒有想通了
“不對,就算張笑笑再怎麼愛開玩笑,也不可能答應這種事,看來還是推理出錯了嗎?難道要給那個傢伙打電話?”
想着又要被那個傢伙嘲諷,心裏雖然不太痛快,但也沒有辦法了,我拿出手機,翻着通訊錄,心裏默念着
“張帆、張帆…在哪裏?真想不到,這傢伙會在這種情況下派上用場。”
此時牛哄哄大罵了一句
“真他媽想不到,我今年這個生日過的!不僅戰友死了,自己還被冤枉成兇手!”
我猛地一抬頭,如同得到了打開迷宮的最後一把鑰匙一般,所有的疑惑都想通了,不自覺地笑了起來,把手機鎖屏,慢慢地收了起來,我已經不需要藉助張帆的力量了,而且,如果我猜的沒錯,那決定性的證據,一定還在倉庫里。
這時胡警官嘆了口氣,擋在了我們和教官中間,開玩笑般說道
“小朋友們,偵探遊戲結束了,好了,好了,快回去睡覺吧。”
誰都聽得出胡警官這麼說是為了保護我們,再這麼發展下去,場面很容易失控,說不定真的會有哪個衝動的教官動起手來,那就真的是大事件了。
雖然胡警官的行為讓我十分感激,不過這次我是不打算領他的情了。
我緩緩地站起身來,越過了胡警官,十分誇張地抻了個懶腰,彷彿一切事情盡在掌握一般,模仿着張可新的語氣對胡警官說道
“怎麼是結束呢?明明是剛剛開始,因為,我已經知道兇手是誰了。”
胡警官難以置信地看着我,我知道,他並不是驚訝我找出了兇手,因為他已經不相信我們這群毛頭小子有這個能力了,他吃驚的是我竟然這麼不知死活。
胡警官完全沒有預料到我會說出這種話,似乎有些焦急了,舔了舔嘴唇,向我靠了幾步,貼着我的耳朵低聲勸阻道
“小子,我知道你們90后不知天高地厚,但什麼事情也要有個度,如果他們真的發起瘋來,我們警察也攔不住的。”
他的聲音,語氣就好像一個老大哥在安慰自己的弟弟一般,我輕輕地點了點頭,算是向他說了謝謝,但絲毫沒有停止的意思,伸出食指指向了曾肅肅,做着跟張可新一模一樣的動作,大聲喊道
“在這所神聖的校園裏,犯下殺人罪行的人就是你!曾教官!”
曾肅肅聽到后,微微一愣,緊接着用自嘲的語氣說道
“哦,這回不是我和牛教官了,兇手就我一個人了。”
聽到我這麼說,教官們再一次暴躁起來
“喂,臭小子,有完沒完啊?”
“信不信我們告你誹謗啊?”
“你們這群警察到底管不管,任由他們胡鬧嗎?”
“曾教官腿都受傷了,怎麼移動屍體?”
甚至就連我身旁的室友都有些退縮了,郭宏義在我身邊小聲嘀咕
“喂,宋陽,現在不是死要面子的時候,我們還是走吧,要不然可能真的會出事。”
“都不要吵了!”曾肅肅又大喊了一聲,教官們再次靜了下來,好奇地看着他,曾肅肅繼續說道
“清者自清,讓他隨便說!如果他沒辦法證明我是兇手,我們再收拾他們!”
當他說出“收拾”的時候,已經是咬牙切齒了,不知是在威脅我們,還是真的惱怒了,不過我卻絲毫不害怕了,因為這個殺人兇手,馬上就會為自己的行為付出代價了,而且他這麼說倒是幫了我的忙,現在我可以老神在在地開始陳述自己的推理了。
我走到了垂頭喪氣的張可新面前問道
“其實,這個案件最大的疑問就是,一條腿受傷了的曾教官,怎麼在短短5分鐘之內,把一具屍體搬到500米外並折回,對不對?”
張可新已經沒有了剛才的銳氣,愣了幾秒,才木訥地點了點頭
“嗯,對,對,他是怎麼做到的?”
我轉過身來,看着大家,語氣很平靜地說道
“其實根本不用曾教官搬,張教官是自己走到那片草叢裏的。”
教官頭聽后被我氣笑了,而且是捧腹大笑
“哈哈哈哈,你真的是讀書讀傻了嗎?屍體也會走?你以為拍殭屍先生啊?”
“屍體當然不會走,如果我們第一次進入倉庫時張教官還沒有死呢?”
聽到我這句話,教官頭的笑聲戛然而止,上下打量了我一番問道
“你…你什麼意思?”
“其實我們一直存在着一個誤區,我們一直以為兇手是殺手張教官之後把屍體移走的,可實際上,是張教官自己走到了草叢裏,被兇手殺死的,換句話說,當我們第一次進入倉庫時,張教官還沒有死,而且曾教官的腿也還沒有受傷,曾教官在草叢開槍打死了張教官,然後回到倉庫里,打傷了自己的腿。”
關爽突然明白了什麼似的,連忙說道
“我懂了,你的意思是,曾教官先用安眠藥迷暈了張教官,把他放倒在地上,然後假裝自己的腿受傷了,等我們走後他在把張教官拉到外面去,把他殺了?”
我搖了搖頭說
“不不不,用安眠藥太冒險了,如果當時的張教官是處於睡眠狀態,很容易被我們看出他在呼吸,甚至打個呼嚕就更尷尬了,而且我剛才說了,張教官是自己走出去的。”
這下關爽不懂了,不僅僅他不理解我的意思,胡警官也開始好奇了
“你到底在說什麼啊?”
我張開雙臂,如同魔術師展示自己最得意的作品一般說道
“其實,這對於張教官來說,就是一場玩笑。”
“玩笑?!”
在場的人異口同聲地問道。
我重重地點了點頭說道
“沒錯,應該曾教官對平時很喜歡開玩笑的張教官說了類似這樣的話:一會老牛來了,我們逗逗他,在身上塗滿血,你躺在地上裝死,我假裝中槍了,等他出去叫人的時候,我們躲起來,看看他吃驚的樣子。”
“開什麼玩笑!”聽到我這種有些荒唐的說法,牛哄哄忍不住打斷了我
“雖說老張平時很愛開玩笑,可是也不會同意開這麼過分的玩笑吧,而且,一向嚴肅的曾教官突然說出這種話,張教官不會感到奇怪嗎?”
牛哄哄所質疑的,恰恰是我剛剛最後想通的事情,不緊不慢地說道
“沒錯,平時的日子或許張教官不會答應,而且也會對曾教官的變化感到奇怪,可是,今天是個特殊的日子啊…”
我故意拉長了尾音,意味深長地看了牛哄哄一眼,牛哄哄轉了轉眼睛,貌似明白了我的意思,瞪大了眼睛,難以置信地說道
“難道,你的意思是?”
“沒錯!今天可是你的生日啊!所以張教官才會接受這個有些過分的玩笑,所以張教官沒有對曾教官的反常有所懷疑,我要是沒猜錯的話,你們的值班表,應該是曾教官做的吧?這樣他才可以按照計劃殺人。”
牛哄哄的底氣明顯虛了很多,瞄了曾肅肅幾眼,又轉過頭看向我,磕磕巴巴地說道
“那個…沒,沒錯,值班表確實是老曾做的,可是,這也不能說明什麼啊,而且,如果是按照你說的,當我們第一次進入倉庫時,看到的都是假的,就算最開始的兩聲是他們故意弄出來的,那之後老曾怎麼開槍殺人啊?後來我們可是沒有聽到任何槍響啊,這種老式槍可是用不了消聲器的啊。”
我搖了搖食指
“不,我們後來聽到了一段鞭炮的聲音,曾教官就是靠着鞭炮聲的掩護開槍的,讓槍聲隱藏在了鞭炮聲里。”
聽到這,牛哄哄鬆了口氣,彷彿發現了我推理的漏洞,連忙搖手說道
“不可能,不可能,雖然開槍的聲音和鞭炮的聲音有些像,但還是有些差別的,畢竟這不是拍電影,如果有兩種聲音,我們一定能聽得出來的。”
“把鞭炮放到罐子裏就可以了!”關爽說道
“什麼?”
我看了一眼關爽,微笑地問道
“喂,你知道我是什麼意思么?”
關爽一副“真拿你沒辦法”的表情說道
“你還真是愛賣關子,槍聲和鞭炮聲最大的區別就是,槍聲沒有鞭炮聲那麼脆,可是如果把鞭炮放到密閉的罐子裏,發出的聲音就和槍聲沒有太大的區別了。”
我看了一眼郭宏義,朝他點了點頭,繼續關爽的話說道
“剛剛我的朋友在草叢附近發現了一個被炸得奇形怪狀的罐頭和一顆煙頭,這就是運用了這個手法的證明。”
“那煙頭呢?有什麼用?”胡警官問道
“相當於一個計時器吧。”
“哎呀,什麼跟什麼,我越聽越糊塗,你能不能不賣關子了?”蘇永急的已經快跺腳了。
不僅是蘇永,其他人也是一臉困惑,我決定不再賣關子,一次性把事情說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