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從零開始
懷着興奮的心情,坐上離家的火車。隨着一聲悠長的鳴笛,火車緩緩向祥城開去。
在離家之前,我仔細考慮過目的地,去一些比較大的城市固然不錯,但是生活條件太高,而且距離太遠。最後,我拿起地圖閉上眼睛,在上面隨手一戳,再次睜開二目的時候,祥城,就在我的手指下。
其實從尚都到祥城的路程並不算太遠,中間也隔着幾座城市。坐在火車上欣賞着外面的景色,有種別樣的感覺,正在我全神貫注看向窗外時,一個聲音打斷了我的視野。
“嗨!你好,先生可以幫我個忙么?”一位年輕的女子對我說。我沒說什麼,輕輕點了點頭。隨後她又稍顯怯懦的問:“能……能幫我把這個行李放上去嗎?”
我很爽快的答應了。但拿起她行李后,我開始後悔不該幫這個忙,因為她的行李箱實在是太重了。
費了九牛二虎之力,終於把行李放上去。我回到座位,她也跟了過來坐在我旁邊,我們就聊了起來。她叫陳琳,也是外來務工者,一個女孩兒在外面奔波,我倒是蠻佩服她的。聊了一會兒她就走了,我也沒太在意,然而過了一會兒,我就為我的鬆懈付出了代價……
異地的景色看起來格外有魅力,慢慢的你就會被這種魅力所吸引,我抬眼看向窗外,一排排的樹向後方倒去,有種時光倒流的錯覺。記得上一次看到此情景,是小時候在看望姥姥的公車上。
列車準點到站,我看了看錶,站起身活動了一下,剛準備拿自己的行李,陳琳慌慌張張的跑向我,而且很着急的樣子。看到我站在前面她好像很驚訝。
“剛才有……有人偷了我的錢包,往車尾跑了,能幫幫我嗎?”她上氣不接下氣的說。我起身追向車尾,可連續追了兩個車廂,突然迎面遇到一個乘警,我還沒開口,對方就先說話了。
“你見過一個二十多歲、身高一米六左右短髮的女性嗎?剛才剛從這跑過去!”乘警問。
“嗯……對啊!她錢包被偷了。”我緊張的回答。
“什麼?錢包被偷了?她是本地的重要罪犯,已經在火車上作案很多次了,你不會被她騙了吧……趕緊回去檢查一下你行李!”他頓了一下說。
我恍然大悟,大腦瞬間發熱,感覺像喝多酒一樣有點兒上頭,急匆匆的回去自己的座位檢查行李。到了自己的座位,我嘆了口氣,還檢查呢!我的行李、還有包全都不見了。還好錢包和身份證帶在身上,但是我摸了摸自己的上衣口袋,又發現了一個更大的“驚喜”!我的錢包也不見了。記得當時陳琳做過我旁邊的座位,可能是那時候被她偷走的。這還真是“喜上加喜”,剛才看到她往車廂前跑的時候,我為什麼就沒察覺到異常呢!我痛心疾首的在內心裏發著牢騷,好歹把那個包留下啊!火車已經停在祥城的車站裏,乘警把我交到當地的派出所做筆錄。真不知道那個陳琳是怎麼從警察的封鎖中溜出去的……
從警察局出來,站在祥城的街道上,我才漸漸感覺到了凄涼。在這個陌生的城市裏,除了身上的東西全都被偷了,我不是來打拚的嗎?現在還打拚什麼?全都沒有了。還好手機在褲子口袋裏沒被偷,現在什麼都沒有了,連家都回不去,我要怎麼辦?站在街上看着前方模糊的路,心裏很是迷茫。
不管怎麼樣,還是先找個地方填飽肚子吧!從上火車之前就沒怎麼吃東西,現在感覺飢腸轆轆。但尷尬的是,我身上沒錢。心裏這樣想着,走在街上,看見路邊小攤販的“垃圾食品”都覺得是美味,囊中羞澀的我只能強忍着飢餓走過攤位。這時天色漸暗,估計得在公園的長椅上過夜了。
夜色降臨,我坐在長椅上,欣賞廣場上一群跳舞的老人,覺得他們很有年輕人的活力,想像自己老去時會是什麼樣的狀態呢?我躺下來慢慢進入了夢鄉。
不知睡了多少久,我忽然驚醒,感覺有人在我旁邊。我睜開雙眼,看見一個衣衫襤祿的乞丐正在搜我身,他看見我醒了,扭頭就跑,我沒敢追,馬上檢查身上的東西,想想自己都笑了,身上什麼都沒有還檢查什麼啊!估計那個乞丐也很掃興。再次躺在長椅上,心裏七上八下的怎麼也睡不着,我這到底是怎麼了?從上火車,到躺在公園的長椅上,好像都是做夢,這就是好像被某個人控制、嘲笑、玩弄着的感覺。我閉着眼睛想着心事,再次進入夢境……
第二天早上,我被一陣廣場音樂吵醒,爬起來清醒了一下,在噴泉洗了把臉。從昨晚到今早一點東西都沒吃,肚子嘰里咕嚕的叫着,口袋裏空如白紙。經過激烈的思想鬥爭,最後終於橫下心來,打算乾脆去街邊攤要點飯,豁出去這張臉了。我走到一個攤子前面,聞着小吃的香氣,越聞越餓,算了,還是直接問吧!
“老闆……那個……我身上沒帶錢,能給我點吃的嗎?您記我一個電話,等我身上有錢,會給您送回來的。”
“滾!你當我傻子啊?!你們這些要飯的,整天騙吃騙喝,過的比我都好,一個月就能把我攤子吃黃了,向你這麼年輕力壯、穿的挺乾淨的,就不能找點事做?非得要飯!?呸!趕緊滾!”那個攤主厲聲呵斥。我被他突然的一吼嚇得不輕,急忙解釋道:“老闆,你誤會了,我不是……”可話還沒說完,老闆就把身子轉過去了,大街上的人也是越圍越多,我有點尷尬的擠出人群消失在茫茫人海中。
坐在街旁的長椅上,心裏翻江倒海的,第一次就碰了一鼻子灰,我也真夠背的。回想起那個老闆說的話,雖然尖銳,但很實在。我來這不就是為了生活的么,先找個工作再說吧。下定決心后,開始在街上尋覓。然而因為身份證的丟失,給找工作帶來了極大的阻礙。
我左顧右盼的走在街上,突然看到左邊的一處建築工地。說實話,我們這一代可能不適合吃苦的工作,因為生活在那種無憂無慮的環境中,讀書被慣着,吃飯被寵着。讀小學時,校門前一大片父母背着書包送孩子上學,千叮嚀萬囑咐,生怕自己的孩子受一點苦。父母的辛苦,只有當我們為人父母后才能體會到。“不當家不知柴米貴,不養兒不知父母恩。”
來到工地,我四處尋找着,看見一名工人正推着一車磚往前走,我便上前去詢問:“請問,大哥,你們這裏的負責人是誰?在哪裏?”那個人上下打量我一下回答:“你找負責人幹啥?工種不同負責人也不一樣,你找哪個?”
“我是來找工作的。”我回答。
“哦,這樣啊,你看見前面那些人了嗎?!他們全是負責人,你找他們去吧!”
我順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看見前面一幫頭帶安全帽,穿着比較休閑的人,好像在議論着什麼,我走上前去。
“請問,你們是這的負責人嗎?我想找個工作。”我說。
“哦,找工作啊?!你會什麼?能幹什麼?”其中一個人邊打量着我邊問。隨後旁邊又有人插話道:“看你樣子應該還不到二十吧?”
我慌張的點了點頭回答:“我沒做過什麼工作,我的行李和錢包被偷了,身份證也丟了。”
另有一人四處張望了下問:“搬磚能幹嗎?一個月一千元,管吃管住,你看行就在這干,如果不行再找別的地方!”
我毫不猶豫的就答應了。就這樣在工地度過了一個星期,在這呆的一個星期里,我覺得我體驗到了全世界最難吃的飯菜、最骯髒的宿舍、最大的鼾聲、最臭的氣味……這些我都沒有誇張(多說一句,我很尊重這裏的一切)。我很不習慣這裏的飯菜,感覺菜的味道很怪,不是咸了就是淡了。可是那些外地的農民工都吃的很香,在他們心裏,烤鴨和白菜燉土豆的味道是一樣的,可能是因為他們從小就過苦日子的緣故,覺得這樣的菜就是美味佳肴。我從小生活在城市,被父母慣養着,每天的菜換樣的吃,就算是食堂天天換樣做,估計也滿足不了我……
在說說宿舍,說是宿舍其實就是一個大倉庫,這季節本來多雨,倉庫里完全變成了泥地,被泥水泡的土,踩一腳就會漩的很深。一張長有五、六米木板搭的床,幾十個男人都擠在一起,一個挨一個,而且倉庫的天棚有個大窟窿,每次下雨都會漏雨,誰知道我怎麼那麼背,正好就在那個窟窿下面睡覺,每次下雨我都把頭往下挪,蜷縮着身子。半夜連同鼾聲、腳的臭味、排出的氣味混合在一起,簡直就無法形容,能睡着都是個奇迹。當然我並沒有瞧不起他們,因為他們是最底層、最樸實的勞動者,沒有他們的辛苦付出,我們就不會有遮風避雨的住宅。說實話,如果我連這個都忍受不了,我還能做什麼?再多說一句,我們應該尊重每一位勞動者!
工地的活還算可以,剛開始覺得很累,每天都腰酸悲痛的,但慢慢就習慣了,其實我這算是工地上最輕鬆的活了,每天除了搬搬磚,就是幫人打打下手。比起那些砌磚工人算輕鬆多了。
在所有工人中,我年齡最小,多數工人已經有兒有女了,或者是外地民工。在工地年齡最小的工人,孩子都比我大。現在在這裏工作我也不奢望什麼,覺得已經很好了,起碼有的吃有的住,不至於去要飯。
一個月後,我領了第一份工資,雖然錢不多,但是對於我來說也是一筆不小的財富。拿了這筆錢我請了一天的假,準備給自己買幾件衣服,來時穿在身上的這身衣服,已經髒的不像樣了,再不換就真成要飯的了。
買完衣服,我順路去派出所詢問案情的進展,但警察的回答還是沒有線索。也不曉得那個騙子到底是何方神聖,行李什麼的我可以不要,但是錢包和身份證必須得找到,補辦身份證比較麻煩,找工作都不方便。而且我還有什麼臉面回家去,剛離開家這麼短的時間,連這點事都扛不了?
晚上,躺在床上心裏胡思亂想着,看着我旁邊鼾聲如雷正在睡覺的工友,百爪撓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