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八十四章 前因後果
黑暗中似乎有“鏗鏗”幾聲細微的聲音傳來。就在龍墨炫殺氣正對順德大帝的時候，那隱藏在黑暗中的護衛也動了，他們把各種暗器對準了龍墨炫。
只要龍墨炫有任何異動，他就一定比順德大帝更早橫屍當場。
龍墨炫彷彿沒有感覺到，只是怒視着眼前的古稀老人。他可以為眼前的人效忠終身，甚至百戰不悔，但是他絕對不允許眼前此人任意玩弄自己。
順德大帝神色平靜：“你放心，朕沒有侮辱你過世的父親與你尚在人世的母親。你與他們沒有任何血緣關係。周朝的江家本就是龍家派到中原的諜探。只是沒想到江家先祖有經商頭腦，很快利用了與原本在沒落世家江家的名頭，還有與秦國皇家的關係漸漸壯大自己，幾代之後謹慎經營廣買田地，成了所謂的千年世家。”
龍墨炫身上的殺氣漸漸消失。
他平靜之後坐了下來，慢慢道：“我只知道江家與秦國有千絲萬縷的關係，是以我年輕時便被派到秦國曆練。但我不知道其中竟然有這樣的淵源。”
他從小就覺得自己與周圍的江家子弟不同。至於有什麼不同他只模模糊糊有個大概。吃穿用度，接受的訓練都不一樣，與普通的江家子弟區分開去。
他曾問過母親為什麼，但是江夫人只告訴他將來是要繼承江家家業，自然是不一樣。
久而久之他便接受了這觀念。
現在想起來的確是很不一樣，比如江家上下對自己禮敬有加過了分，甚至幾位叔伯長輩都對自己彬彬有禮，從不敢將他當小孩子看。比如過世的父親對自己慈愛中少了幾分父子的親昵，反而是母親對自己多了幾分說不清的憐愛。
如今想起來，這一切原來是自己是順德大帝的親生兒子緣故嗎？
順德大帝慢慢道：“你那麼聰明自然會想明白。為何江家上下將你視為主人，還有江家上下為什麼沒有任何人敢挑釁你的家主之位。甚至你的長輩都對你恭敬從命。因為他們心裏都藏着一個秘密，就是江家崛起的秘密。那就是他們背後是朕。”
龍墨炫沉默。
這是一場早在三十幾年前佈下的局。不，甚至是百年前佈下的局。江家先祖從秦國帶來強大的支持，甘願成為秦國皇家在中原的諜探。陰差陽錯之後成為了順德大帝一個後手。
順德大帝繼續道：“你的母親是朕的慧妃。她來自一支小族，在宮中獨木難支。生下你之後就因病過世了。而朕當時征戰殺伐無暇顧忌，生怕你活不過十歲便在你一歲時派人送到了周國江家。朕挑了你現在的養父養母。並囑咐他們在你十五時一定要送入秦國曆練。”
龍墨炫繼續沉默。
順德大帝道：“江家很尊重朕的意志，雖然養了你十幾年但是還是忍痛將你送入塞外苦寒之地讓你拜師學藝，讓你入了行伍中一步步從士兵建立功績一路當上了百夫長、千夫長、郎將、將軍……”
他的老眼中俱是回憶與感嘆。
“當朕看見你意氣風發地前來見朕的時候。朕彷彿見到了年輕時候的自己。一模一樣，一樣的樣貌，一樣的銳利。不同的是，你比朕多了幾分中原人的文質彬彬與謹慎。朕不在乎。這才是朕真的兒子。以後事你都知道了，朕帶着你征戰殺伐，平定二十四部族叛亂，一統秦國各地，掃清一切阻礙秦國強大的阻礙。”
“朕不顧流言紛紛毅然賜你龍姓，甚至收你為養子……”
“是。皇上對……我很好。”龍墨炫默默道，“臣也懷疑過，但是總覺得不可能，也許是相似……”
“是。”順德大帝傲然道，“你是朕所有的皇子中最像朕的孩子，你的文韜武略也最似朕。”
他猛地看着他，斷然道：“是以，朕這個天下不給你，給誰？！”
龍墨炫渾身一震。
順德大帝站起身來，高大而佝僂的身材仿若其中有不可抗拒的意志。
這意志那麼強烈，強烈到龍墨炫懷疑了先前自己隱約的猜測。
“朕這輩子犯過兩次錯誤。一次是不能保護自己心愛的女人，讓她黯然回到了中原周國，從此陰陽兩隔，錯過一生。還有一次就是七年前……”
順德大帝眼中流露痛苦：“七年前，你被人陷害，五萬精兵隨着那一戰半數盡沒，而你傷重不知所蹤。”
龍墨炫深深動容：“皇上，那不是您的錯。”
順德大帝苦笑：“怎麼不是朕的錯？朕自以為英明蓋世，但卻沒有想到底下早就有人心有不服，貪婪朕與你打下的這片江山。朕沒有堤防小人，差點讓你戰死沙場。”
龍墨炫住了口。七年前……七年前那一役……原本只是為了平定一處塞外部族的叛亂，卻沒有想到五萬精兵被人出賣，陷入了陷阱。
五萬精兵對着從西域殺來的匈奴戰士，死傷慘重。他身邊跟隨着幾年的袍澤都死了。那一戰要不是他身邊一直暗中護衛的江家死士，他根本不可能脫身。
從此以後他銷聲匿跡，到了周朝養傷。原本養傷之後他就要回秦國查明真相，沒想到江家上下一致不讓他再回去，只道歷練結束，回來繼承家業。他當時心灰意冷，也收不到秦國的任何消息，便回了周國。
也就是在回周國京城第一天，他遇到了一生摯愛，那個傾國傾城卻狡黠的女子，沈靜月……
茶已涼了。
兩人相對而坐，彷彿遺忘了時間。
順德大帝道：“朕當時痛定思痛，做出了一個決定。”
龍墨炫抬頭看着他。
順德大帝緩緩道：“朕要讓整個秦國再亂起來，只有打亂規則才能建立新規則。是以朕暗中收回了自己的權力，讓跳樑小丑跳得更高點，最後果不其然龍華天跳出來了，然後發動了一場在朕掌握中的逼宮變亂。”
原來如此。龍墨炫點了點頭。這很像是順德大帝的作風。大膽，不羈，甚至帶着居高臨下的蔑視。
不過，龍華天也是他的兒子。他就這樣眼睜睜看着他犯錯，然後墜入深淵。
天家果然沒有父子親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