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瓔珞追魂
我和文嘉瑋帶着一身水汽又回到了那棟隱在茂密的爬山虎中的小樓,裏面已經擠滿了人,白天見到的陸警官也在,他看到我就意味深長的笑着說:“那娜小姐,我們又見面了。”我沖他笑了笑,總感覺他的笑里藏着什麼。可我已無暇顧及,因為我看到那個傍晚時撞到我的女孩子也在,她一見我們進來,就快步走過來,拉住了文嘉瑋,說:“嘉瑋,你別太難過了·······”
“我想看看我媽!”文嘉瑋打斷了她的話。
“好吧”她應了一聲,就把我們帶到了二樓的一間小佛堂。裏面有一個警官正在對着屍體照相,文老太太的屍體跪在地上,頭觸在地板上,微微側着,一隻手壓在身子下面,另一隻手卻垂在身側,上面滿是血痕,我心裏一動,忍不住走近了幾步去看。那隻血手旁邊的地板上有幾個已經幹了的血字,藉著佛堂里昏暗的燈光,我依稀看出那四個字是“瓔珞追魂”。不禁愣在那裏了。
“小姐,請到外面去。不要在這裏妨礙公務!”又是那個撞我的女孩子,她一臉不滿的看着我。
我沖她調皮的笑了一下,走回到門邊,挽起文嘉瑋的胳膊,柔聲說:“嘉瑋,我們還是出去吧,不要在這兒妨礙警官們工作。”文嘉瑋木然的跟着我向外走去,我回過頭對那女孩子抿嘴一笑,她正氣呼呼的瞪着我們。
回到樓下,我發現陸警官正在詢問文家的人,他看到我們,就笑着說:“那娜小姐,請您再多坐一會兒。我有些事情要問你。”
我在屋子的角落裏找了個位置坐下,饒有興趣的觀察着屋子裏的人。除了那個瘋子文嘉瑞,文家的人都在,一個漂亮的男孩子正膩在韋鈺的懷中。嘉瑋垂着頭,一言不發的坐在那裏。文嘉瑄依舊面目陰沉,森冷的目光不時的從我身上掃過。弄得我渾身不自在。我索性閉上眼睛,開始在腦海中構思那個叫瓔珞的女子是一個什麼樣的人呢?她和文家有什麼關係呢?媽媽又和她有什麼關係呢?我就這樣胡思亂想着,竟然不知不覺中睡著了。
陸警官叫醒我時,我正夢到一個穿綠裙子的女人在相思河邊撫琴,還有那飄飄渺渺的歌聲:“蒼雲遠逝,關山路阻。魂兮歸來,慢慢歸路······”我就喃喃地念着這幾句歌詞從那遙遠的夢境中醒來。首先映入眼帘的是韋鈺那略帶訝異的臉,我滿是歉意的笑笑,便準備起身跟陸警官一起離開。誰知他卻被那個漂亮的男孩子纏住了,文嘉瑄一把拉開那孩子,冷冷的說:“文豪,不許你胡鬧。陸警官麻煩你了!”陸警官並不理會他,而是對那個那孩子笑着說:“文豪,叔叔下次一定帶禮物給你。”
韋鈺一直把我們送到門外,才對陸警官說:“陸天,你一定把那娜送回去!”
“你放心吧!”這位一直鋒芒畢露的陸警官竟然十分溫柔的回答。我驚奇的發現他望向韋鈺的目光竟是帶着一絲隱痛。
“陸警官,您想問什麼啊?”我淡淡的問。
“我想知道,你為什麼來這裏?”陸天站到我面前,又是那犀利的目光。我後退了一步,他的問題讓我吃驚。
“來這裏工作啊!”我靠在迴廊的廊柱上。
“你的在家萬里之外的北方城市,你是家中的獨生女,無論上學工作你都沒有離開過那個城市,而且在那裏你已經有了一份收入不低的工作,可是你卻為了得到現在這份小鎮中學的教職花了不少錢,也找了很多關係。我想就算你真的熱愛教師這個職業,恐怕也沒有必要如此的煞費苦心吧!”
“你在調查我?!”我完全愣住了,有種哭笑不得的感覺,我的表情一定很古怪,因為陸天的目光開始變得狐疑不定了。
“是的,我來到這裏,的確是別有用心。”我拍了拍他的肩膀終於忍不住笑起來了。
“小姐,請把你的用心說出來吧!”
“好了,陸警官,你走上歧路了。我來這裏,是為了找回我媽媽的前世。如果你認為我是兇手,不妨把我抓起來。”我無奈的笑着說。
“你要找人,為什麼不來警署詢問呢?”陸天緊追不放。
“警官先生,我來這裏還不到三天,就發生了這麼多的事情,我有時間去拜訪你們嗎?!”我索性坐在了欄杆上。
陸天不再說話,只是死盯着我,好像要把我看透。我無奈的拿出錢夾,把媽媽的照片拿給他,“這就是我的母親,我現在鄭重的拜託您,請陸警官幫我尋找她的家人,如果···如果他們還在.”
陸天接過照片認真的看了一會兒,便問道:“你媽媽叫什麼名字?”
“我也想知道啊,她失憶了,什麼都不記得了,我是根據她偶爾在夢中提到的一些信息來到這裏的。”我頓了一下,接著說:“拜託你了,陸警官!”我說得很真誠,陸天的表情緩和了很多,他的語氣也溫和下來了,“你若有時間,不妨來警署查查舊擋,二十五年前的水災中,這裏失蹤了很多人。”
“謝謝你了,陸警官,我,可以走了嗎?”我探尋地看着他。
“等等,今晚七點到八點之間你一直和嘉瑋在一起嗎?”陸天又問到。
“是的。那時候他在彈琴給我聽,後來他帶我去河邊看瓔珞的塑像。最後,我和他一起回來的。我們一直都在一起。你在懷疑我們嗎?”我隱隱覺得有什麼地方不對。
“是例行詢問,因為案子發生的那段時間裏,文家其他的人都和白小珞在一起,白小珞是我們警署的警員。她當時正在調查馮毅的案子。”
“白小珞,就是那個漂亮的女警官吧!”一想到那個大眼睛的女孩子我就忍不住想笑。我盡量忍住,正色問道:“你是認為馮毅的死和文太太的死有關係嗎?他們不都是自殺嗎?”我有些不解。
“不,他們的死都不簡單。娜娜小姐,我為我剛才的唐突向你道歉。我希望你最近要小心些,最好不要單獨行動。因為你可能是這三樁案子最重要的證人了。”
“我!證人?!難道你認為這三樁案子都是謀殺嗎?!”我感覺迎面吹來的夜風似乎特別冷。
“是的。我肯定的都是謀殺。第一個被殺的馮毅,屍體解剖時發現心肌中夾雜着許多紅玫瑰色的血斑,這是腎上腺分泌大量的兒茶酚胺導致血流量過快,使心肌纖維撕裂,心臟出血,導致心跳驟停致人死亡。也就是說,他是被嚇死的。而你也說那晚你看到看了荷塘上有綠衣女人,還有隱約的琴聲。這老宅子裏最恐怖的一個鬼故事就是曾有一個擅彈古琴的女子在這荷塘中投水自盡,據說她的魂魄就徘徊在那裏。如果你說的是真話,那就是有人在故意裝鬼嚇人。第二個死者孟非,她並不是被淹死的,而是在落水之前就已經被嚇死了。而且她是在死後第三天才被發現漂在河中,相思河的水流不慢,如果她一直在河中,屍體應該已經漂到下遊了。第三個文老太太,她表面上看是用剪刀自殺的,可是她的面部表情充滿了恐懼和絕望。所以,我想這三個案子都沒有表面上那麼簡單。而且,這三個人都住在琴軒。馮毅是文老太太的弟弟。孟非也在這裏工作三年了。好了,小姐,你的問題已經很多了。還有我沒你認為的那麼愚蠢,我並沒有懷疑你是兇手。”他一改原有的得意,變得不耐煩了。
“陸警官,我到了。謝謝你送我!”我在荷塘邊和他告別。他默默的點點頭,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
“那娜,你終於回來了!”我一驚,才發現樓前的玉蘭樹下站着一個人。
“是你!江浩?!!”我的驚愕讓江浩露出了滿意的笑容,他得意的說:“那娜,來個熱烈的擁抱吧!”
我賞了他一個大大的白眼,嘲弄的說:“江大帥哥的熱烈擁抱,小女子可不敢領受。我們還是有點距離比較好,省得刺到了對方。”
“那娜,你還在生氣啊,那些都是過去的事情了。我現在學成歸來,腦子裏想得可全都是你啊。我三天前才從國外回來,就馬不停蹄的奔來找你了。你難道就一點都不感動嗎?”江浩的臉上又露出了那種壞壞的卻總能讓女孩子着迷的笑。
“嗯,感動!我簡直太感動了!不過,我現在快累死了。有什麼事兒,明天再說吧。”我一邊說著一邊向小樓走去。
“那娜,明天早上我來找你啊!”他在後面大叫。
我一回到房間就頹然的倒在了床上,我是真的很累,跟今晚發生的事情相比,江浩真的不算什麼了。我甚至不願花心思去想他。胡思亂想了一會兒,我準備起來去洗漱,卻感覺屋子裏有什麼地方不對,是什麼呢······
對!是窗帘!我窗帘本來是白色的,現在掛着的卻是綠色的,那種很明麗的綠色。我緩緩的走到窗子前,猶豫的伸出手去拉那個窗帘。
“不!”我痛苦的呻吟了一聲,窗帘後面是一個工藝精良的玩偶,穿着綠緞旗袍,長發披肩。那分明是孟非啊!我抓起那個玩偶就準備扔出去。卻驚愕的發現樓下站着一個男人,他正仰着頭向上看,我看不清他的臉,只能感覺那是一個身材高瘦的男人。他大概也看到我了,我們就這樣僵持着。過了好久,他突然把兩手前伸,做起了撫琴的動作。我一轉身就跑出了房間。
可是當我到了樓下,那人早已不見了,只有夜風輕輕的劃過樹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