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六 鬼女瓔珞

二十六 鬼女瓔珞

二十六鬼女瓔珞

月華如練,映着樹影斑駁,我仔細端詳着那方帛書,那一幅幅的畫面正好是一隻古琴的製作過程。而且我能肯定那是鬼琴瓔珞的製作過程。因為畫面中的琴也是八根琴弦的。只是那上面的字是什麼呢?好像是篆書,可惜我對古文字知道的並不多,這上面的字我有一大半都是不認識的。文嘉瑋也是一籌莫展。我把那錦帛收起來,說道:“嘉瑋,你說這些東西會是瓔珞埋下的嗎?”

“也許吧!那娜,有關瓔珞的事情,我故意沒有告訴你,是因為她是個不祥的女人,從出生的那天起就給人們帶來恐懼。所以鎮上的人都諱言關於她的事情。”

“長夜漫漫,就讓我好好聽聽她的故事吧!”我拉着文嘉瑋背靠着梧桐樹坐下來。那樣迷離的夜,那樣憂傷的故事,讓我在長長的歲月里總也不能忘記。

瓔珞是個苦命的女人,從她出生那一天起,就註定了她的不平凡。那是一個雷雨之夜,韋天意抱着因為難產而死的妻子走進了幽蘭園中的石殿,韋天佑和兒子韋正無論怎麼樣都無法再打開那石門了,就只好放棄了。可是,當次日天明的時候,卻在石殿的門前發現了一個嗷嗷待哺的女嬰,女嬰被包裹在韋天意的衣服里,頭枕着一份琴譜,琴譜上是韋天意的血書,只有八個字:女名瓔珞,望兄善待!沒有人知道那個夜晚石殿中到底發生了什麼,早已死去的母親又是如何生下這個孩子的?就這樣瓔珞成了鎮上人人忌諱的鬼生子,而父親又給她起了這個充滿鬼氣的名字,於是她得到了一個讓人恐懼的綽號——鬼女瓔珞。她就在人們的恐懼與厭棄中慢慢長大。但是,瓔珞卻是個極其聰慧的孩子,她在古琴方面的造詣達到了讓人震驚的地步。後來,她在鎮上的中學做了音樂教師,可是特殊時期一來,就被趕回了家,因為她的伯父是戰犯,而去世的父親也曾是國民黨軍隊中的高級軍官,母親更是一個來歷不明的女人。我與此同時,瓔珞對古琴的痴迷卻越來越深了,她的琴聲常常能讓人聞之落淚,可是鎮上的人卻更加忌諱她了,甚至有人認為她是古時候的瓔珞的鬼魂轉世,是要給鎮上的人帶來災難的。除了她的堂兄韋正和侄女韋鈺幾乎沒有人願意跟她說話。但是一個人除外,就是那晚我和文嘉瑋在河邊遇到的老人白子夜,他不在意人們的偏見,常常和瓔珞在一起,並且不顧家人的反對和瓔珞結了婚,可是,瓔珞卻在婚禮上被造反派捉走了,從此被關押起來,後來,相思河泛濫,瓔珞就死在了那場洪水中。

我抱着被子靠在雕花的床頭上,滿腦子都是瓔珞的身影,邱問天說得對,也許這裏發生的一切都和瓔珞有關,都和那神秘的石殿有關。我又拿出那方錦帛,輕輕的展開,對文嘉瑋說道:“嘉瑋,瓔珞進去過那石殿!”

“你怎麼知道的?”

“我無意間聽到過邱問天和白子夜的對話。瓔珞曾經帶着白子夜和一個女人進去過。我想那些造反派就是為這個關押她的。而她肯定掌握了什麼秘密,又不肯說出來。”我試着根據自己手中的資料來推測事情的真相。

“可是,那娜,難道蕭瀟的死也和瓔珞的事情有關嗎?”文嘉瑋的問話又把我拉進了迷霧之中。馮毅,文老夫人,孟非,文嘉瑞還有蕭瀟,他們的身上有什麼共同的地方呢?除了他們都生活在琴軒,我實在想不出他們有什麼共同點。

文嘉瑋猶豫了一下說道:“那娜,你有沒有想過,這些人的死也許並沒有必要的聯繫,如果你一定要把他們聯繫在一起,反而可能走入歧途啊!”

他的話如醍醐灌頂,是啊,也許這些事情之間並沒有特定的聯繫呢?我不得不推翻之前所有的猜想,可是這樣一來我卻變得更加的不知所措了。

“嘉瑋,你說在陸天的眼中,我是被當做嫌疑人還是證人呢?”我遲疑的說道。

“恐怕都有吧!那娜,你就不要胡思亂想了,我們還是想辦法弄清楚這份錦帛上面的字是什麼意思吧?”文嘉瑋從我的手中拿過錦帛,仔細的看着。

我扭亮枱燈,在梳妝枱前坐下來,揉揉眼睛說道:“把錦帛放這裏,讓我試着猜猜,那上面的字我倒是認識一些!”我故意擺出一副老學究的樣子,搜腸刮肚的回憶着曾經學過的那幾個篆字的涵義。最後還是文嘉瑋找來了一步《辭海》,才算是終於把那些讓人望而生畏的篆字都譯成了簡體,可是我們仍舊無法領會其中的涵義。那應該是一首四言古詩,意思古奧完全不可解啊。我把譯過來的文字又重新工工整整的抄錄了一遍:

玉本無心,

童謠無聲。

帝遣二子,

日月之前。

十月相依,

殘痕有心。

一夕在左,

錦帛當箋。

夜半私語,

二子主晉。

手耳一雙,

雲定鬼生。

我平時很喜歡古典詩詞,但是對於這首四言詩我卻有摸不到頭腦的感覺。這些古篆字,都應該是秦漢之前的文字,而錦帛的質地卻是十分的細膩,就算是秦漢之間的東西,也應該是早被後人發現,重新藏在這裏的。那個人應該就是瓔珞吧!那麼這份帛書很可能就是她從那座神秘的石殿中拿到的。那麼,這份帛書是不是能夠解釋石殿中的秘密呢?我對着那古怪的四言詩苦苦思索,卻無意間瞥見文嘉瑋正皺着眉頭看着佈滿繁星的夜空,好像正在做着很艱難的決斷。他在想什麼呢?我真的了解這個男人嗎?一瞬間,我突然發現,對於這個小鎮來說,我是一個意外的闖入者,這裏的每一個人都是我所無法看懂的。那晚,我在睡夢中一直被幽幽的琴聲環繞,那不是文嘉瑋彈的,我能聽得出那是一個女人,而那首琴曲也是我從未聽到過的。有時哀怨,有時彷徨,有時卻充滿了毀天滅地的怨恨!

清晨醒來,有淅淅瀝瀝的雨聲叩打着窗欞,我抬眼看了一眼枱燈上的小鍾,已經是七點鐘了,天啊,快遲到了!可是我立刻發現更糟糕的事情發生了,我的雙手又不能動了,我就那樣僵直的躺在床上,心灰意冷到了極點。這時,遠遠的有腳步聲傳來,是誰?我從床上坐起來,兩隻后依舊無力的下垂着。那腳步聲近了,不對啊,那不是一個人的腳步聲,我側身向後退去,隱身在紗帳後面,與此同時,門,被很粗魯的推開了,一顆圓圓的頭從洞開的門外伸了進來,四處看了一下又縮了回去,然後就聽見外面是一男一女在嘀嘀咕咕的說著什麼,又過了一會兒,一個高高的瘦瘦的大男孩走了進來,在他的身後藏着一個扎着馬尾辮的女孩子,看着兩個人那膽戰心驚的樣子,我忍不住“撲哧”一聲笑了出來,“誰?”那男孩子一驚,向我這面看過來,我正準備從紗帳後面走出去,卻聽到那個女孩子顫抖着聲音叫道“鬼!女鬼!是那個???那個女鬼!”我還沒來得及開口,兩個人已經互相推搡着向外跑去。我撩開紗帳追到門邊,他們已經跑得遠了。我甩甩慢慢恢復力氣的手臂,心裏不禁覺得好笑。女鬼!居然把我當成女鬼!我長得有那麼嚇人嗎?想到這兒,忍不住跑去梳妝枱前照了照鏡子,左看右看,雖然沒那麼秀色可餐,但是絕對不嚇人啊!

我簡單收拾了一下自己就匆匆忙忙的趕去上班了,不料,剛剛走出琴軒,就險些被一個人撲到,手中的傘被撞飛了出去,我踉蹌了一下,靠到了牆上,定睛一看,才發現面前的的地上跪着一個滿臉鬍鬚的男人,他的手還死死的抓着我的衣服,那雙手上滿是泥污,青筋暴露。

“你是誰?要幹什麼啊!”我拚命的想掰開他的手。

“救我!救我!他要殺我!”

“誰?殺你!為什麼?”我驚駭莫名,那人抬起頭來,雨水沖開了他臉上的泥污和亂髮,是孟良!孟非的哥哥!

“那娜,救我!只有你能救我!他們要殺我滅口!”孟良的神智不是很清醒,目光也有些散亂,

“他們是誰啊?”我不解的問道。

“他們是??????”他的臉色突然一變,大叫道:“不,不,他來了,不要殺我!”話音未落,就用力的推開我,向大路上跑去,這時候,從前面的轉彎處,以極快的速度開來了一輛黑色轎車,我甚至來不及閉上眼睛就看到孟良的身體飛了起來,讓后重重的落在的我的腳邊,他的眼睛依舊死死的盯着我,嘴角邊已經滲出了暗紅的鮮血,但是雙唇仍舊不停的翕動着,我緩緩的俯下身,把耳朵貼近去聽,勉強聽他說道:“邱問天不???不???不是人!但卻不???不???不是壞???壞人!一切都是???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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琴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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