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一 魂兮歸來

二十一 魂兮歸來

二十一魂兮歸來

血,濃稠的鮮血在我的腳下蔓延,那雙圓睜的眼睛裏還在慢慢的滲出紅色血液,我的胃開始痙攣,喉嚨也痒痒的,整個人獃獃的站在哪兒,竟然無法挪動一步。很快就有腳步聲過來了,是浩然,他俯下身去看了看,就對剛剛跑過來的邱問天說:“老闆,她死了!”

“哦,也好,你把屍體處理一下吧,就埋到花園裏吧,讓她陪着邱宇吧!”邱問天看了我一眼說:“那娜,你去換一件衣服吧,這裏的事情和你無關,我希望你就當做沒有看到!”我艱難的轉過頭去看着他,剛剛想開口,卻終於忍不住嘔吐起來,他一怔,伸手過來扶我,柳媽匆匆的跑過來,說道:“老闆,白先生來了!”邱問天“嗯”了一聲,對浩然說:“等一下,你扶娜娜小姐回去!柳媽你跟我上去!”

我扶着樹吐得昏天黑地,慢慢恢復過來,才發現浩然正在一棵香樟樹旁掘土,我腳下軟軟的走過去,問道:“她為什麼要死?”

浩然的手突然停住了,他抬起頭看着我,那一刻,我竟然看到他的眼裏隱隱有淚光在閃動,我看着那具被平放在樹下的屍體,臉已經被擦拭乾凈了,那是一張很年輕的臉,平靜安詳。“那不是她的錯,她沒有必要付出這麼大的代價啊!”我蹲下身,為她拂去粘在臉上的髮絲,然後除下手腕上的已經染血的瑪瑙手鏈戴到了她的手上。輕輕的說:“真是個傻子,能活着多好啊!”

“她也很想活着,可是一個人知道了太多的秘密活着就會成為別人的威脅!”不知何時,浩然也蹲到了我身邊。

“秘密?什麼秘密?”我不解的問道。

浩然默默的看着那張再不會有恐懼和痛苦的臉,一向冷漠的眼神竟然變得那麼溫柔,我突然想起平日裏總能看到浩然做在大門口望着三樓發獃,難道······我正為自己的發現感到驚訝,卻聽到他低聲說道:“那娜小姐,我知道你是個好人,可是有些事情我不能說!”

我緩緩起身道:“我能理解,你好好陪陪她吧,我自己可以回房間!”他回過頭看了我一眼,遲疑了一下,說:“好的,別怕,狗已經被我關進門房裏了。”我對她點點頭,就轉身離開了。走出了小徑,就來到了正對大門的主道上,我回過頭去看了看浩然,他正在抱起那女人放進剛剛挖好的土坑中。我猶豫了一下,但一想到邱問天那冷冰冰目光,我就立刻下定了決心,以他的精明和冷靜我絕對不可能從他那裏套出話來的。而現在卻是一個離開這裏的好機會。我迅速跑到大門邊,把緊閉的大門推開一條剛剛夠一個人出去的縫隙,閃身出去,走出大門的那一刻,我竟然有種重生世間的感覺。

山風吹得樹林嗚嗚做響,我踏着碎石小路匆匆忙忙的向山下跑去,山下是波濤滾滾的相思河,站在河邊,我才發現我急着離開幽谷別墅,卻還沒有想好要去哪裏?我能去哪裏呢?去警察局嗎?那樣我又要失去自由了,而且我拿不出證據來為自己的清白證明。回家嗎?萬里迢迢,我身無分文,如何回得去啊?我怔怔的站在河邊,頓覺天地之大,竟然沒有我的容身之處了。

河風送來一陣隱隱的琴聲,我茫然四顧,河灘上空無一人,只有遠遠的相思鎮的點點燈火,我循着琴聲慢慢的走在河灘上,琴聲漸漸的清晰了,我終於看到了,在瓔珞那黑色的石像請按,坐着一個正在撫琴的男人,他是那麼的投入,就連我悄悄的走進,他也絲毫沒有發覺。他的眸子還是那麼的清亮,可是卻又是那麼的憂傷!而比他的眼神更憂傷的是從他的指尖下琴弦上流瀉出那支曲子,是那曲《招魂》!很久以前我曾經聽到過的,只是今晚這支曲子更加哀婉,更加凄涼!一曲終了,他常常的嘆息着,對着瓔珞的塑像低語道:“你能用這隻曲子找來祁源的魂魄,我為什麼就招不回那娜的魂魄呢?她在哪兒呢?難道她對這裏就一點牽挂都沒有嗎?”

“嘉瑋,我就在這裏啊!”我忍不住輕聲說道。他的身體猛地抖動了一下,但是卻並沒有回頭,依舊一動不動的坐着,我嘆了口氣又說:“我是那娜啊,我聽到你的琴聲就找來了!”他緩緩的轉過身,臉上沒有一絲驚訝,只有深切的哀傷,:“那娜,我總算把你喚回來了。”我有點詫異於他的鎮靜,但隨即就明白過來,他是把我當成鬼魂了。我走到他面前,拿起他的手放到我臉上,柔聲說:“傻瓜,我不是鬼魂,我還活着啊!”他輕輕撫摸我的臉,迷惑的看着我,良久,才喃喃說道:“那娜,你真是把我拋到雲裏霧裏了!”我深吸了一口氣道:“我和你一樣在雲裏霧裏掙扎,根本搞不懂到底發生了什麼?”我依偎着他坐下,開始講述這段日子裏噩夢一樣的經歷。

我好像又一次從噩夢中醒來一樣,帶着茫然和恐懼看着不遠處的河面。文嘉瑋一直是沉默着,過了很久,才說:“那娜,你還想回家嗎?”

“我想你幫我個忙,我也許可以找出事情的真相!”

“難道你已經知道了是誰害死我大哥的?”文嘉瑋驚異的看着我。

“我還不能確定,我需要好好計劃一下,還需要你的幫助!”我想了一下,還是決定先不把自己的想法說出來。文嘉瑋也沒有繼續追問,他把鬼琴瓔珞放入琴盒,又拉起我說:“我們先給你找個落腳的地方吧!”

“我記得幽蘭園裏有一些空房子,我去那裏吧!”我一邊說著一邊從地上站起來。

“你不怕嗎?”

“有什麼可怕的!”我拍去身上的沙土,接著說:“再說怕也沒有用,該來總是要來,想躲也躲不掉!”

文嘉瑋有寫不可思議的看着我說:“那娜,才不過十來天,你怎麼好像完全變了一個人啊!好像突然間滄桑了許多!”

我無奈的笑了笑,說:“這樣不是很好嗎?”他苦笑了一下,就不再說什麼了。

此時已是午夜時分,琴軒就建在相思河邊,我們可以不必擔心遇到人,文嘉瑋帶着我從琴軒的後門溜進去,又偷偷的從自己的房間裏拿了被子和衣服才和我一起走進了幽蘭園。園子裏似乎更加陰森了,我們撥開半人高的雜草,繞過一棵棵粗大的百年老樹,經過那陰鬱恐怖的石殿,走進了一個月洞門,來到一處院落,院子的地面鋪着清幽幽的石板,縫隙里也都長出了雜草。一排層級是雕樑畫棟的房子,現在已經被蛛網和灰塵所佔據,文嘉瑋用石頭砸掉那已經鏽蝕不堪的鐵鎖,門一推開,一股陳腐的霉味兒直衝鼻端,嘉瑋拾起一根木條,用打火機點燃,權且當做火把來用,屋子裏居然還有一些古老的木質傢具,而且沒有腐壞的跡象,顯然應該是用名貴木材製成的。一隻雕花木床上還垂着綉帳,只是那本應是白色的綉帳早已泛黃,而且不滿了斑斑霉點。

“就是這裏吧。”我對文嘉瑋說,他“嗯”了一聲,先把那發霉的綉帳解了下來,小心的疊好放在一邊,我抱着被子詫異的看着他。他很小心的打掃着那張床,唯恐會一不小心碰壞了什麼。全部擦拭乾凈了,才接過我抱着的被子鋪在上面。然後把乾淨的衣服遞給我說:“你先把衣服換一下吧,我去找些干木頭來熏熏屋子裏的潮氣。”被他一說我才想起自己還穿着濺着鮮血的長裙。換上了他的男式襯衫和短褲,讓我覺得自己的樣子一定怪怪的。還好屋子裏沒有鏡子,自己也看不到,可以自欺欺人了。

文嘉瑋撿了一些干樹枝進來,就在屋子中間的地上點起了火,活燒得很旺,屋子裏溫度立刻升高了很多,他又把一小把紫色的草扔進火堆,很快就有很清香的味道飄出來。

“那娜,到火邊來啊!”嘉瑋向我招招手。我坐在床邊笑着搖搖頭說:“我從小就特別的害怕火!坐在這裏已經很暖和了。”

“你怕火!?為什麼?”他有些愕然。

“我怎麼知道啊!怕就是怕嘛!可能是小時候總做跟火有關的噩夢吧!”

“什麼噩夢啊?居然讓那娜小姐產生心理障礙了!”嘉瑋笑着說。

我貪婪的呼吸着空氣中的馨香,淡淡的說道:“小時候總身上夢到自己被火燒,具體的內容記不起了,但是每次夢到都能很清晰的感受到那撕心裂肺的疼痛,有時醒來時身體還是隱隱作痛,就好像真的被火燒過一樣。”我突然發現文嘉瑋一直垂向火堆的眼睛突然亮了一下,他用一種很奇怪的眼神看着我,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我不解的問道:“你怎麼了?”

“哦,沒什麼,你睡一會兒吧!我在這裏給你看着火!”他不再看我,把目光又移到那跳躍的火焰上,

我的確累了,靠在被子上很快就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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琴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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