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皇子面前論權臣
曹府的馬車載着簡雍到了蘇府後，簡雍便裝醉的跟車夫客套了兩句，然後便敲開府門進了府邸，徑直向客廳走去。雖然已經到了掌燈時分，但是蘇雙卻沒有去他小妾那裏過夜，因為簡雍交待車夫讓蘇雙等着他，有事要商議商議。不僅蘇雙沒睡，就連一向早睡的小陳到這時也懶洋洋的爬在榻上等簡雍。
“公子，您回來了。”簡雍剛踏進客廳，蘇雙便急忙站起身來迎了幾步行禮道。
“兄長！”陳到一聽也來了精神，當即起身跑了過來。
“非單，不必如此多禮，讓你們久等了。”簡雍伸手扶起了蘇雙，然後伸手揉了揉陳到的小腦袋笑道。
“無事！無事！今天公子去宮中怎麼樣？”蘇雙連稱無事，然後一邊請簡雍上坐，一邊詢問着。
“還行！長皇子對我的印象還可以。”簡雍也不客氣的坐了首位，端起榻上的茶水先喝了一口，然後淡淡的道。
“如此甚好，只要公子能籠絡好長皇子殿下，那日後榮華富貴是享之不盡的。”
“榮華富貴？能活着我都謝天謝地了。”簡雍聽了蘇雙的話，心中默默的嘆了一句。但是這話他也不能直說，想着又沖蘇雙道：“其實也沒什麼重要的事，我本來想着就在雒陽暫住，所以就不用購買宅邸，可是按目前的形式來看要長住下來了。所以我想請非單你能給我物色一所宅院。”
“公子你這不是見外嗎？反正府邸這麼大，您就住這裏就是。”蘇雙急忙笑道。
“宅邸離皇宮太遠了，我以後去皇宮太不方便了。而且我還給小到物色了一個先生，我們兩個都兩下跑的話，太麻煩了。”
“兄長！是誰呀？”陳到本想着沒有他的事，都快睡著了，忽然聽到簡雍的話，當即興沖沖的問道。
“不是跟你說了嗎？就是曹操啊！”簡雍微笑着沖陳到道。
“哦！”陳到撅着小嘴哦了一聲，看那表情好像不怎麼情願。
“既然如此屬下便不再說什麼了，只是不知公子要在那裏購買宅邸？”
“就在城南！距離皇宮不遠的地方，最好也能和曹操的府邸不遠不近。”簡雍略一沉吟出口說道。
“屬下明白了，這就吩咐下去，盡量早日得給公子辦妥此事。”
“好的，那就麻煩非單了。”
“公子客氣了，屬下告退。”蘇雙抱拳一禮，然後轉身離去。
“哎！非單還有一件事！”蘇雙剛走到門口，簡雍突然高聲叫住了蘇雙。
“公子請說！”蘇雙聞言急忙跑回來抱拳問道。
“就我和小到兩個人住，所以買一個小院子就可以，別太大了，而且日常的用具和裝飾之類的，能樸素的最好樸素一點。你也知道我不喜歡奢華的。”
“屬下明白！”蘇雙眼珠子一轉當即答道。
“你明白個什麼啊？我跟你說的是實話，不是反話，所以如果讓我看到奢華的東西，那就別怪我翻臉！”簡雍一看蘇雙的表情，頓時明白了蘇雙心中的想法，當即出言喝止。
“這樣一來的話豈不是委屈公子您了？”蘇雙苦着臉道。
“按我說的去做！沒事的！”
“屬下知曉了，那屬下告退。”蘇雙聞言點了點頭，抱拳一禮，然後轉身離去。
“哎！非單還有一件事！”蘇雙剛走到門口，簡雍又突然高聲叫住了蘇雙。
“公子，還有什麼要交待的嗎？”蘇雙聞言苦笑着搖了搖，再次回身問道。
“那個，我整日要呆在宮中，小到又是一個孩子，所以這洗衣做飯的事還需要有人來處理！”簡雍也頗不好意思的笑道。
“這個公子就不用費心了，到時候雙會調幾個府上的侍女去服侍您的。”
“可別介！府上的侍女僕從看到我嚇的連話都不敢說，要讓他們去那我整天還不是跟一群木頭人打交道啊？”簡雍當即出言阻止，想想府中那些侍女都淪落到用抓鬮來選定誰來伺候他，他就感到十分的痛苦。
“那屬下明日便去再給公子物色幾名侍女就是。”蘇雙聞言不禁好笑，暗道：“您剛來的時候非要把事情做的太絕，現在可倒好，威是立了，一個個看到您都跟看到閻王爺一樣！”
“不用太多，兩個就行了，一個洗衣，一個做飯，平時她們兩個也有個伴。”
“那好！屬下就按公子說的辦！”
“那非單你就多費心了。”
“公子客氣了。”
簡雍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后，抬頭一看，蘇雙正直勾盯着自己看，不禁奇聲問道：“非單，你還有什麼事？”
“屬下沒什麼事啊！”
“那你這是？”
“屬下再等公子還有什麼交待！”
“……”
第二天一大早，簡雍便穿上了工作服，坐着馬車又去了皇宮。一路上一邊看標誌，一邊帶問人，終於有驚無險的進入了安昌殿。進殿後卻聽兩名小太監說皇子辯去給董太后和何皇后請安去了。簡雍聽了也不在意，逕自去了書室，然後抽出一本《漢書》，一搭沒一搭的看了起來。
“簡伴讀，你來了！”劉辯看着一幅很不高興的模樣沖簡雍道。
“殿下，你這是怎麼啦？”簡雍看着劉辯，皺起眉頭問道。
“沒事！我們還讀《論語》！”劉辯勉強一笑，神情十分落寞的說道。
“殿下，到底是怎麼了？你能跟我說說嗎？還有為什麼不讀《史記》了呢？”
“不讀了，再讀的話會把我給讀壞的！”劉辯搖頭道。
“哦~為什麼會這麼說呢？”
“昨日讀到《殷本紀》，太甲即位之後，不守成湯的法度，橫行無道，被伊尹放逐於桐宮，伊尹自行代君理政，在我看來伊尹實乃是亂臣賊子，可是我問了楊先生之後，楊先生卻說伊尹有匡扶社稷之才，忠心耿耿、治國有方，乃是一代賢相。如此說來便是劉辯心中詆毀了聖賢，所以這《史記》不能再讀了。”
簡雍聞言不禁暗暗稱奇，《史記》中對伊尹並無貶低之言，反而是大肆讚揚，可是劉辯小小年紀就能嗅出其中的政治氣息，可見這小子絕非表面上那麼平庸。
“殿下不必疑惑，其實殿下和楊先生說的都沒錯。伊尹作為一個臣子囚禁帝王，卻是有亂臣賊子之嫌，但是他也是為了成湯的江山着想。至於楊先生說的話也不全對，伊尹確實是忠心耿耿，但是忠的是成湯江山，卻不是忠的某一位帝王。如果要給伊尹一個評價的話，他既不是忠臣也不是奸臣，而是一個權臣！”
“權臣？那什麼是權臣呢？”
“所謂權臣便是在天子暗弱的時候，身居高官厚爵，代天子以行政事，有天子之實卻無天子之名，無論何時都是這一朝的臣子。這樣的人殷商有之，我朝亦有之，便是那武帝託孤的大將軍霍光。而且如果王莽不為帝的話，王莽也是權臣，說白了權臣就是‘無冕之王’，一旦加了冕那就是亂臣賊子了！”
“那對於這些人應該怎麼評價呢？”
“有伊尹之心為忠良，無伊尹之心為篡逆！而且天子若明，則這些人便是能臣，天子若暗弱那麼這些人便是權臣！左右大臣去向的不是別人，而是天子自己。”
“簡伴讀，我明白你的意思，如果天子暗弱，有一個像伊尹這樣的人，其實是社稷和百姓之福啊！”劉辯微笑着沖簡雍道。
“殿下能這樣想就好，而且在下很欣慰，殿下能不拘一格的自己去思考着讀書，這樣很好，讀書能讀出問題來那是好現象，所以在下希望殿下還能繼續讀書，莫要為了些許的一些問題便輕言放棄。”
“簡伴讀我知道了，現在我就去繼續讀。”劉辯十分乾脆的答應了一聲，然後拿起《史記》安坐在一旁，開始津津有味的讀了起來。
簡雍看到這裏，心中倍感欣慰，順手拿起了《漢書》，然後翻到了‘霍光金日?傳’，微微一笑便開始埋頭讀了起來。期間楊彪也來了，看了看用功的兩人，然後狠狠的瞪了簡雍幾眼，索性無事就去他的公署看有沒有公務要處理。簡雍也懶得理他，對像他那樣的世家大戶本來就不感冒，更何況楊彪本人也不是很討人喜歡，難怪曹操掌權後會急吼吼的要把他給幹掉！
每一次讀‘霍光金日?傳’簡雍都會很感慨，他真的很佩服昌邑王劉賀，即位二十七天內，就幹了一千一百二十七件荒唐事，平均一天四十件，論起荒唐程度來，當今的天子已經算是聖明的了。想想劉賀，再想想當今天子，簡雍發現他心中已經沒有悲憤了。然後午飯就在宮中解決了，吃過午飯，小憩片刻后，又一搭沒一搭的劉辯聊了幾句，然後他就及其不負責任的再一次跑路了。
時間大概是下午三、四點左右，簡雍便坐着馬車回到了蘇府。剛進門便看到王放急匆匆的迎了出來，想來是門房通知了王放，王放看到簡雍后納頭便拜，口稱先生。
“小放，不必如此多禮，快些起來就是。”簡雍看到這個許久不見的名義上的學生，也很是高興，急忙扶他笑道。
“謝先生。”
“你父親來了沒有？”
“父親最近身體抱恙，所以就由學生帶隊來的！”
“好小子，真不錯，這麼快就能得到你父親的認可了，看來以後這‘如意家居’就要靠你了。”
“先生過譽了，咱們去看看貨物！”
“那好！咱們現在就去看看！”
說話間簡雍先回府脫去了伴讀服飾，然後穿上便裝。之後兩人上了簡雍的馬車，向店面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