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開卡宴的女人
安妮見我沒有要回答她的意思又大聲的問了一遍。我抬起頭給了她一個不勝其煩的表情說:“分手了!”安妮哦了一聲,似乎並不感到意外,反倒是我對她的表現頗感意外,好像她早就知道我們會分手一樣。我說:“怎麼?難道你早就知道了不成?”
“當然,在我第一次見到她的時候我就知道,你們倆不會長久!”她的這句話讓我心裏有些不太爽,質問道:“你這句話是什麼意思,難道作為朋友你不祝福我們也就算了,怎麼還潑我冷水?”
“呵,明知道你和她不會長久我為什麼還要祝福你,你說我潑你冷水?你現在都和她分手了我這算什麼潑冷水,還好我當時沒有告誡你,不然你還會以為我是故意讓你單身一輩子呢!”安妮表情有些難看的反駁道。
“那你怎麼就知道我和她不能長久了?”我繼續追問
“女人的直覺,直覺你懂嗎!她的心思根本就不在你身上,只有你這個大傻子還沉浸在愛情的幻想中!”安妮語氣尖銳的像是在罵醒一個犯迷糊的孩子,可是這次我覺得是她錯了:“你錯了,其實這次是我有錯在先,是我做了對不起她的事情她才和我分手的!”
“呵”
安妮又譏諷的乾笑了一聲“到現在你還覺得她愛你!或許她只是缺少一個契機,而你剛好給了她這個契機而已,即使沒有這個契機她遲早也會離開你這個大傻子的,她和你在一起只不過是在餵養寂寥而已……”安妮的話讓我有些沮喪,原來她早就已經預知到了今天的結果,看來最了解女人的還是女人。“好了!別再說她了,你說的對,我和她現在已經分手了!恭喜你又一次預言成功?”我不悅的打斷安妮的話。
或許是我的低落影響到了安妮,我分明從她看我的眼神里捕捉到了一絲不忍,不過瞬間又恢復如常。她好像要說什麼,卻終於還是沒有說出口。病房裏陷入了短暫的平靜。
安妮走到旁邊的小桌子前收拾着餐盒沒有再說話,我透過她垂下的髮絲看到她略帶疲憊的臉忽然有些心疼,她最近多半因為忙工作沒能好好休息,即是如此她依然是在我最需要幫助的時候第一個出現在我面前,等有時間一定要好好的請她吃頓飯,我心想。
她收拾完桌上的餐盒用袋子重新裝好,抬頭對我說:“哥,我走了,你好好休息!我拿了器材還得馬上回去沒法陪你,你自己照顧好自己!”說完轉身離去。我叫了她一聲:“安妮!”她站在病房門口回頭看着我。“你也要照顧好自己!別太累。”我對她說,安妮沒有說話只對我露出了一個甜甜的笑臉,然後走出了病房。
打完點滴已是黃昏時刻,醫生一邊給我開藥一邊囑咐我明天再來打一次針,我嘴上應承着,心裏卻想我大概是不會再來了。
從醫院出來天已放晴,我站在醫院的大門口深深的吸了一口氣,竟讓我有種重生之感。夕陽照射在面無表情腳步匆匆的人群身上,照射在高高矮矮的建築上,照射在這片恆古沉默卻孕育着千萬生靈的大地上,打眼望去一片橘黃。此刻正有一群大雁排成了一條直線飛過緋紅的太陽,只是似乎並沒有誰發現了這片風景,此等壯麗的美景因為沒有了觀賞者而顯得有些蕭索。我心裏不禁升起一絲悲涼之感,是什麼讓人們的目光不再看向遠方,是從什麼時候開始人們的表情都變得似曾相識!我又想到了安妮,如果安妮看見了這個景色會不會興奮的猛按快門,想到此處我趕忙掏出手機想要留住這近乎壯烈的風景,可是大雁早已沒了蹤影,只剩夕陽還在天際燃燒。原來美好的風景都是稍縱即逝無從把握,算來也是一種無奈。
我掏出手機給安妮發了一個信息問她走了沒有,片刻收到回信方知她已經遠在千里之外,我頓感一陣失落,其實我只是想讓她陪陪我,其實我是真的感到寂寞了。想起從高中開始她就一直在我身邊,與其說是朋友,不如說是親人,她陪我走過人生中最黑暗的歲月,讓我重拾生活的信心,讓我又有了向前走的動力,一直陪在我身邊不曾離去。我必須承認,如果沒有她,我不知道自己現在會在哪,又過着怎樣的生活。儘管我如今也是放逐般苟且的活着,但有一點可以肯定的是如果沒有安妮那麼我的生活一定不如現在。
我抬頭看了看尚未落下的夕陽,突然好想去湖濱園看看,趁着難得的閑暇,趁着夕陽正好。殊不知我的一生就從這個突然升起的想法開始,走向了另外一條路,一條改變了我整個人生軌跡的路。然世事不可預料,人生亦像一場無法倒帶的電影,行走在紅塵陌上我們不知道自己一個微不足道的想法會對我們的人生造成什麼樣的變化,唯有回望過往方才知道是在何時我們的人生已經悄然改變了軌跡。多少年後我不禁多次回憶起這個雨後的黃昏,假設着我如果沒有去湖濱公園我的人生又會是什麼模樣。
湖濱公園是我常來的地方,這裏有一個很大的人工湖,湖裏有亭台廊榭,岸邊有依依垂柳,旁邊還有一個很大的公園和廣場。廣場的東南角經常會有一個年過花甲盲人樂師,不管是口風琴笛子二胡或是小提琴結他,他都能奏出美妙的旋律,而且絕對是你不曾聽過的。他面前的地上擺放着大大小小長長短短各種樂器,每個樂器上都有明碼標價,說看中了哪款樂器就把錢放在一旁的紙盒內,無需跟他交談,因為誰也不想打斷他正演奏着的美妙樂曲。每次來我都會悄悄的坐在他身邊的花壇上聽他演奏,尤其是他拉二胡的時候,悠揚的曲調總能讓我忘記眼前的煩惱,忘記現實的溝壑,忘記這世界的一切,讓我的心慢慢的沉浸在一個不驚不擾的世界,唯有此刻我才感覺到自己的心是真正平靜的。我曾好幾次和這個老人攀談,但他總是少言寡語惜字如金,深陷的眼窩似乎隱藏着深深的憂傷,更讓我覺得這必定是一個有所經歷的人,久而久之我也便不再和他說話,只是在一旁靜靜的聆聽這來自人間的天籟。
快到湖濱公園的時候我心想天剛放晴不知道今天老人來了沒有,心裏隱隱有些期待起來不由得加快了腳步。可就在我經過離公園入口不遠處的一家咖啡館的門前時我突然站住了腳步,因為我看見了一輛車,一輛保時捷卡宴,讓我止步的並不是這部百萬豪車,而是這個9999四連號的車牌,因為我清楚的記得昨晚林蔭路上那個絕塵而去的車屁股上醒目的車牌號碼,雖然當時天黑我並未看清那是什麼車但車牌號碼卻深深的映在了心裏。我不禁唏噓,是這個世界太小還是這個世界巧合太多,僅一天功夫就又見面了,我倒要看看你是何方神聖,看你今天還怎麼跑,不給個說法我就讓你一輩子記得我魏某人,心裏這樣想着不禁臉上露出了一抹陰險的笑容。
在我坐在個性十足的車頭上一邊守株待兔一邊把第三個煙蒂扔在地上用腳踩滅時終於等到這個今天註定倒霉的傢伙。只見一雙穿着香奈兒鞋子的腳在我跟前兩米的地方站住,同時一個女人的聲音響起:“先生請你讓一讓,你擋住我的車了!”我的視線從那雙穿着香奈兒的腳向上移動,兩條修長的腿被一條緊身褲緊緊的包裹住,勾勒出完美的線條。再往上是一件短裝夾克衫,裏面搭配一條高領緊身毛衣,胸脯高聳腰肢纖細,這身材絕對堪稱極品。
儘管我心裏已經對這副完美的身材有點略略的驚詫但在我抬起頭看見這個女人的臉的時候我的大腦仍感覺到有一個瞬間的短路。不由得感嘆造物的不公,為什麼世間俗夫凡婦那麼多,卻把這個女人造的如此完美,不得不說這個是個漂亮的女人,完美的身材,白皙的皮膚,五官精緻的無可挑剔,高貴清冷的氣質讓人有種不敢逼視的感。
還沒有回過神來的我聽了她的話身體似乎被某種力量支配似的竟準備起身讓開,可我剛從車頭上下來,站在地上的真實感馬上把我的神志拉了回來,方才記起自己是來報仇的,想到剛才的失神不覺老臉一紅。我又重新省視了她一遍,看她的穿着每一件都是國際名牌,價格可想而知,特別是她提的那個包包,我不久前在一份時尚雜誌上無意間看到的香奈兒訂製限量版,售價十四萬八,跟她這個一模一樣。
果然是個土豪,我知道土豪一般都很崇尚金錢的力量,在他們的眼裏沒有錢買不到的東西,也沒有錢辦不成的事情。而他們的另一個共同點就是怕麻煩和糾纏,遇到麻煩事兒他們往往不惜重金的想要快快的擺脫麻煩,在這點兒上女土豪優勝。看來我今天遇到的不僅是一個真土豪還是一個女土豪,等會兒也許她會隨手給我個萬兒八千的也說不定。
在明確了戰略意圖后我腦海里便有了一套完整的作戰計劃。我偏着頭斜着眼睛看着她說:“這車是你的?”只是剛說完這句話我就後悔了,這不是明擺着的事情嗎,不然人家也不會說讓我讓讓的話了。果然這個漂亮的女子並沒有開口回答,只是臉上多了一絲疑惑的神色,顯然是沒弄明白情況。見她這副表情我索性點醒她:“昨晚林蔭路上開這車的可是你?”“是我,怎麼?有什麼問題嗎?”女子一臉的平靜表情,似乎並不記得昨晚發生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