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一飯之恩
不知道在長椅上睡了多久,突然一陣透骨的冰涼從身體傳入大腦,我霍的打了個寒噤同時猛的坐起身來,由於動作過猛大腦跟着一陣劇痛頓時睡意全無。拍了拍腦袋起身一看身上本就單薄的衣服已經濕透。
下意識的環顧了一下四周,只見前方亮着紅燈的十字路口處停着一輛車,而我面前路邊上的一大灘積水在路燈的映射下還在紊亂的蕩漾着,事情的原因已經顯而易見了。我心裏一團怒火騰的一下竄了出來,像是今晚憋在心裏所有倒霉的情緒突然找到了一個突破口,心說:算你倒霉撞到了老子的槍口上,今晚不管你是誰老子都要你好看。一邊心升惡念一邊腳步踉蹌的沖向路口還在等紅燈的車。
來到車旁我用力的砸着車門玻璃,舌頭僵硬的叫嚷着:“你給我下來……”可是任我捶打叫嚷了半天車裏面卻沒有一絲回應,不僅人沒出來連車窗玻璃也沒有搖下來一絲,看這情形人家是根本不願搭理我。我不禁大為憤怒,用更猛的力道敲打着玻璃,可是車裏的人依然沒有要下來的意思。我簡直要瘋狂了,如果此刻我手裏有把鎚子我一定會把這鐵殼子給掄個稀爛,可是現在別說鎚子連個棍子都找不到,情急之下我竟然把鞋子脫了一隻下來,準備用鞋子做武器,我還真不信我這四十四碼的皮鞋不能讓你就範。可在這時一陣刺耳的發動機轟鳴聲突然響起,緊接着車子嗖的一下竄了出去,我猝不及防被閃的一個趔趄摔在了馬路上,待我爬起來卻只看到了一個絕塵而去的車屁股,我憤怒的朝車屁股扔出手裏的四十四碼的大鞋子,卻哪裏還能砸中已經去了老遠的車子。
本想發泄發泄心裏的怨氣,卻沒想到不僅沒有發泄出來反而又添了一件堵心的事,讓我窩火的同事更加的鬱悶。
待我撿起鞋子回到家已經是凌晨三點多鐘,房間裏靜悄悄的。林薇果然已經不在,衣櫃裏只剩下我的衣服還掛在裏面,顯得有些空曠。洗漱間她的化妝品也一件不剩的帶走了。本來很擁擠的房間現在看起來竟顯得空空蕩蕩。雖然我知道並不愛她,她的驟然離去對我來說並不會對我的生活造成什麼影響,但我不能否認我已經習慣了有她的生活。
我在沙發是坐了一會,心如空谷,像丟了一個找不回來的大錢包。
脫了濕淋淋的衣服,拿毛巾隨便擦了擦頭髮也懶得洗漱,躺在床上拉起被子又昏昏沉沉的睡了過去。
一陣手機鈴聲把我驚醒,我努力的睜開酸澀的眼睛,窗外的一縷陽光透過窗帘的縫隙射進了屋裏的牆上,看來今天是個好天氣。
我支撐起身體摸索着不知道扔在何處的手機,可剛坐起身體只感覺一陣眩暈,然後便感覺頭痛欲裂。下意識的摸了摸額頭我頓時嚇了一跳,竟燙的嚇人,喉嚨也如火燒般的灼熱,身體軟綿綿的像快要散了架。心知不好,看來我這萬年不生病的身體這次終於沒能抗住,不由得又在心裏恨恨的咒罵了一遍昨晚那個不長眼的狗東西。
好不容易找到了手機也沒看是誰的電話就給掛了,現在這種狀態我實在無力去做任何事情,哪怕是說一句話都有些力不從心。可是剛掛了電話重新躺下手機又響了,我用被子捂住耳朵卻並不能阻止那煩躁的音樂聲鑽入大腦,只好又重新摸索到手機想看看到底是哪個混蛋如此討厭。手機顯示着李良的名字,不用想也知道這貨肯定是催我上班的。果然,我剛按下接聽鍵還沒來得及喂一聲就聽見手機裏面傳來一連串的質問:“老魏,你怎麼搞的,現在都幾點了你怎麼還沒到公司,我不是告訴你今天新來的總裁第一天上班嗎!你怎麼還敢給我遲到?”
我吸了吸不太通氣的鼻子說:“老李,我今天去不了了,我感覺就快要死掉了,你給我請個假吧,那什麼老總的來就來唄關我屁事。”我有氣無力的說著,還故意劇烈的咳嗽了幾聲來表示我說的這幾句話的真實性。
果然電話那邊先是沉默了片刻,然後疑惑的問:“真的?有這麼嚴重?你確定沒有騙我?”我苦笑了一下說:“你算了吧,我怎麼會拿自己的健康和你開玩笑!不信你過來看看,順便送我去醫院。”李良終於還是相信了我的話,聽筒里傳來一聲拖着一條長長的尾巴的嘆息然後說:“那好吧,你趕快自己去醫院!公司的事兒我幫你端着。”我剛想說兩句感謝的話卻聽見李良急切的說:“不跟你說了,新總裁來公司了,歡迎儀式要開始了……”緊接着便是嘟嘟的盲音傳來。我苦笑了一下放下手機心想不就是來個新總裁嗎,搞得像會見國家**一樣,這幫人還真特么矯情。
李良是我的大學同學,我們畢業后一起進入了這家叫恆基的地產A城分公司,兩年過來他憑藉著對工作兢兢業業勤勤懇懇的態度已經升到了管理層,當上了項目部的項目主管,雖然職位不高卻深得領導讓可,反觀我卻依然是一個項目策劃員,所以李良成了我的頂頭上司,這也是我可以在公司隨意遲到或缺勤的原因,李良總會想辦法把我惹的麻煩給擺平。“誰讓你是我兄弟呢!”在他因為我的麻煩事在我面前叨叨的時候我總是這樣說。
掛了電話我看了看時間,已經接近十點鐘了,勉強支撐起軟綿綿的身體起床穿衣洗漱。刷牙的時候乾嘔的好像懷裏孕的女人,嗓子乾的好像要裂開一般,想要喝杯熱水才發現暖水壺是空的,也懶得再去燒,對着水龍頭灌了幾口冷水方感覺喉嚨的乾裂感稍微得到一些緩解。
打車來到醫院才知道這世界上竟有那麼多的病人,這讓幾乎沒來過醫院的我感到一些不可思議,記得上次打針還是在我很小的時候在山上放牛被幾隻蜜馬蜂蟄了腦袋,母親帶着我在一家小診所打了兩隻解毒針而已。
等從挂號開始到醫生問診再到付款領葯,排完一系列的隊伍,當漂亮的護士小姐終於把針頭插進我的血管已經是下午一點多鐘,我長噓了一口氣,軟塌塌的躺在病床上,看着輸液瓶里不斷上翻的氣泡心想我的命終於撿回來了。當我終於平靜下來飢餓感卻隨即而來,也難怪,從今天早上開始到現在我還沒有吃一口飯喝一口水,可是抬頭看輸液架子上琳琅滿目的各種瓶子心裏一陣絕望。我閉上眼睛努力的想讓自己平靜下來,想用睡覺來緩解胃裏的飢餓,可是胃裏不斷傳來的咕嚕聲就像是抗議一樣時刻提醒着我。勉強把眼睛閉了幾分鐘終於還是放棄了這個不切實際的想法。百無聊賴中我拿出手機拍了一張架子上的吊瓶發到了微博並騷包的附帶上這樣一句話:誰能賜吾一飯,吾當以此生相許!
剛發出去這條動態我突然心想不知道林薇會不會看到這條信息,如果她看到了會不會來看看我呢?想到這裏忽又覺得自己有些矯情,在林薇看來自己這樣會不會有故施苦肉計的嫌疑?這樣想來更覺不妥,索性又趕緊把這條動態給刪了。然而肚子依舊鬧着飢荒讓我輾轉反側坐卧不安簡直是****。
正當我強迫自己閉着眼睛數綿羊數到六百多的時候病房的門被人推開,我以為是護士小姐過來換藥並沒有睜開眼睛,可是過了片刻並沒有聽見換藥該有的乒乒乓乓藥瓶撞擊的聲音,反而聞到了一陣飯菜的香味,我神經反射似的騰的一下從床上坐起來,抬眼一看不禁讓我一怔,來者當然不是林薇,而是安妮。我驚詫的問她:“你怎麼來了?”安妮看了我一眼又回過頭去從保溫桶里往外拿着飯菜說:“來讓爾此生相許唄!”說完她竟噗呲一聲沒忍住笑了出來。我頓覺有些不好意思起來,我很驚異我那條微博動態不過發上去不到一分鐘竟被安妮看到了。我訕笑了一下突然又想起了什麼似的說:“不是,你不是在張家界給客戶拍外景去了嗎?怎麼這麼快就回來了?”“有什麼事能比自己哥哥的終身大事重要啊!要是外面的環衛阿姨好心給你送點兒吃的,你豈不是要委身給人家了嗎?”。安妮似笑非笑的繼續拿我開涮。我看了一眼窗外正坐在馬路牙子上休息的環衛阿姨一陣啞然,好半天才憋出一臉的嚴肅說:“別鬧,不可調侃辛勤的勞動人民。我說真的,你這麼快回來是幹嘛來了,你不是前天才去的嘛,不是說要一個禮拜的嗎?該不會是客戶對你的專業素養不滿意把你給攆走了吧?”
安妮鄙視的看了我一眼說:“得了吧你,我的技術不說是業內頂級的,至少也是專業級水平的,客戶怎麼可能不滿意。是我的設備出了點問題,特意回來拿設備的,你以為我是專門回來拯救你這個動不動就以身相許的傢伙嗎。趕緊吃吧,等下可要涼了!”聽她這話我頓覺老臉一紅,這才又重新把思緒拉回到飯菜上。此刻小桌子上的飯菜已經擺放好了,真不愧是我最好的朋友,一盒飯兩盒菜,一個西紅柿炒雞蛋一個紅燒豬蹄,正是我平生之最愛,看着桌上色香味俱全的飯菜感覺口水都直往外流,慌忙低頭拿起筷子往嘴裏猛扒拉着飯菜。幾口飯菜下肚頓時覺得飢餓帶來的虛脫感一掃而光,說是有重生之感也不為過。安妮看着我這副吃相嗔怪的說:“哥你能不能慢點,瞧你那吃相,別還沒以身相許就先被噎死了!”說完拿起湯勺給我盛保溫桶里的湯。
我嘴裏裹着一大塊豬蹄子抬起頭含糊不清的說:“要是別人給我送飯我還真該考慮考慮,你嗎,就算了!”說完嘿嘿嘿的怪笑了幾聲低頭繼續奮戰。
安妮語氣略帶挑釁的說:“只怕是我願意你也沒有這個膽吧!”
“得了,我可是一直把你當做我的好哥們兒,在我心裏你就是個男人,我可不想委身給一個男人!”我調戲的說,也沒抬頭看她繼續低頭猛吃。
安妮沒再說話而是轉身看向窗外,突然像想起了什麼回頭問:“唉?哥,你的女朋友林薇呢?你都要委身給別人了她怎麼還不出現?”我嘆了口氣有些喪氣,沒有理她端起湯呼嚕呼嚕的喝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