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1章 立威
第二百一十七章立威
一路上,沈讓始終一言不發,悶頭開車,帶着鍾可情回到雲城建設。
鍾可情低垂着腦袋,靜靜站在門口,同樣是悶聲不語。
摁了門鈴,大約十秒鐘時間,卓然便給開了門,愣愣望着眼前的兩個人,大大咧咧地一笑,拍了拍沈讓的肩膀:“早知道你有辦法帶這妞兒回來,多謝。”
鍾可情一怔,雙眸迷惘,問道:“怎麼?為什麼需要你來謝?卓醫生,我和你只是普通朋友。”
卓然心裏咯噔一跳,倒也不介意,抿了抿唇道:“不急,將來就不是普通朋友了。”
沈讓白了他一眼,不給他多說的時間,便拽着鍾可情的手,一路進了書房。
兩個人面對面坐着,空氣中寂靜得可怕。
鍾可情倏地站起來,當著沈讓的面,毫不顧忌地撕開自己胸前的衣裳。
沈讓眉頭一皺,很快便撇開臉去,冷沉着聲音道:“你做什麼?”
鍾可情生着悶氣,銀牙一咬,反問:“我要做什麼,沈醫生難道看不出么?”
沈讓語氣生硬:“我不明白。”
他一貫是個不拘小節的人,但並非真的不在意這些。
鍾可情冷哼一聲:“沈醫生讓我胸口上無緣無故挨了一刀,難道不該給我個合理的解釋么?”
沈讓的面色漸漸變了,霍然起身,朝着書房門口走去。
鍾可情不問個水落石出,哪裏肯輕易放過他?換心手術可不是一般的手術,無緣無故讓她換了顆心,雖然沒有生命危險,但心裏總歸是不舒服的!
“手術開始之前,你明明可以報警,為什麼一定要等到結束之後再報警?”鍾可情的腦子裏反覆回蕩着陸屹楠在手術間裏與童謠說的話,“難道……你跟陸屹楠真的一夥的?”
“你覺得是就是吧。”沈讓神情冷淡,似乎根本不在乎這些,“就算真的是,你手上沒有證據,一樣起訴不了我!”
鍾可情的心有些發寒,對朋友真心以待,結果換來的卻是人家一句漫不經心地答覆。
“你是不是有什麼苦衷……”鍾可情軟下聲來,“你說給我聽,我不是不通情達理的人,我一定會信。”
沈讓只是淡淡看了她一眼,而後伸手替她披上衣服,扣上扣子之前,他的大掌滑到鍾可情的胸前,輕柔的撫了撫那一條猙獰可怕的傷疤,不輕不重地丟下一句:“你放心,這塊疤,我想辦法幫你去掉。”
說罷,他便轉身出門,將鍾可情一個人留在了書房。
鍾可情忍不住衝著他的背影低吼出聲:“我在乎的根本就不是這塊疤!姓沈的,你若是不把這件事解釋清楚,咱倆沒完!”
站在門口的卓然全都聽見了,呆愣愣地望着沈讓:“這些事情,難道都是你一早就策劃好的?我他媽真笨,被你利用了還渾然不覺!”
沈讓淡淡看了他一眼,滿不在乎地進了自己的房間,反鎖上房門,而後倒頭就睡。
陸屹楠和童謠被關進警局,警方以涉嫌販毒的名義起訴他們,但由於證據不足,他們兩人又咬緊牙關不肯認罪,剛滿四十八小時,就被保釋了出來。
警長拿着這件案子的資料,丟到下面一個警員手中,淡然自若道:“準備結案吧。”
“結案?事情還沒查清楚,為什麼要結案?”警員是新來的,並不懂辦事的規矩,難以置信地望着眼前的人。
“是誤抓。”警長回答得極其明了。
“現場的患者確實進行了心臟移植手術,而且供體源頭不明,怎麼能說是誤抓呢?”
“我說誤抓就是誤抓。”警長聲音一沉,“如果繼續查下去,這個案子也不會有結果,只是浪費警力而已。A市從最東邊到最西邊八百公里,從最南邊到最北邊有六百公里,整整四萬多平方公里的土地上,每天都有數不清的案件發生,我可沒那麼多時間浪費在一個沒有人員傷亡的案件上……你聽明白了嗎?”
“聽……聽明白了。”
沈讓回警局做最後的筆錄的時候,剛巧碰上陸屹楠出來。陸屹楠毫髮無損,並且比之前更加的精神了,可見在局子裏的待遇一點都不差。
他走到沈讓面前,挑釁似地勾起唇角:“你想要阻止的事情,永遠都阻止不了。小墨是心甘情願的想要嫁給我,只要我一出去,你還能有什麼法子阻止我們兩個人登記結婚?”
沈讓冷冷望着他,目光如同冷冽的冰刀,恨不得穿過他的衣物,狠狠刺破他的皮膚和血肉,扎得他遍體鱗傷,方能解恨!
“沈大醫生,早在五年前我就警告過你的,別跟我斗,你根本不是我的對手!男人並不是靠純技術上位的,如果沒有點手段,一輩子都只能被人踩在腳下!五年前的你是這樣,想不到五年之後的你,一點長進都沒有!”陸屹楠句句毫不留情,在警局也一點都不避諱。
沈讓緩緩抬起頭來,目光與他對上:“山不轉水轉,往後的日子還長,我們走着瞧——”
“你說得不錯,往後的日子還長……呵……呵呵……”陸屹楠突然經不住冷笑出聲,“只怕不久之後,你就開始怨恨這些很長的日子了。”
沈讓眸中閃過一絲隱憂。
他還沒來得及開口,陸屹楠已經單手拍上了他的肩膀:“我的婚禮上,你送給我不小的驚喜,你放心,這個驚喜,過兩天我就還給你。”
陸屹楠走出去之後,沈讓在口供上籤了字,面色卻變得難堪至極。他雙眸漆黑一片,目光之中不喜不悲,彷彿已經預料到了兩天之後的“驚喜”。
鍾可情在雲城建設沒待多久,就回了季家。因為婚禮被打斷,整個季氏都亂糟糟的一團。她在婚禮之上被人帶走,總得要給季老太太一個合理的解釋的。
東郊季家。
給鍾可情開口的人是沈惠潔,她眼眶紅通通的,彷彿是剛剛哭過,瞧見鍾可情,面上一喜,忙道:“你可算是回來了!”
鍾可情朝着屋裏望了一眼,“媽,是不是因為我的事,奶奶為難你了?”
“不是不是!”沈惠潔急得跺腳,“你奶奶要是為難我,那也是好事!但是她自打你婚禮那天開始,就跟人間蒸發了似的,已經兩天兩夜沒回家了,就連李嫂也跟着消失了……我派人去季氏大樓找了個遍,也沒瞧見她們二人的影子,我現在心裏好擔心,擔心她們會出事。”
鍾可情眉頭一皺:“李嫂也不見了?”
“一起不見的。”沈惠潔着急道,“聽司機說,那天的婚禮上,李嫂突然找他拿了車鑰匙,而後跟你奶奶一起離開的。兩個人說是要回季氏拿資料,可是季氏前台的人說了,根本沒看見她們回來過——”
鍾可情的眉頭不由擰成一團,“她們有沒有說回來拿什麼東西?”
“沒有。”沈惠潔滿面無奈,“現在你奶奶不在公司,季氏的事情也沒人管着,公司亂成一團,再這麼下去,公司會出事的。”
“奶奶把季氏看得比自己的命還重,如今卻丟下季氏不管,並且沒有留下任何信息,恐怕是遇到了危險。”鍾可情深吸了口氣,很快冷靜下來,“媽,你現在就報警,讓警察把星湖廣場附近的閉路電視調出來,查一查奶奶她們走的線路。我去一趟季氏,先穩住人心。”
季氏大樓。
季氏一線的高管全都聚集在了總裁辦公室門口,每個人手上都拿着一沓的資料,需要總裁簽字。
林秘書不在,跟在季老太太身邊多年的另一個女秘書在門口攔着,始終維持着微笑道:“總裁現在在休息,大家待會兒再來吧。”
“一會兒午休,一會兒在洗手間,一會兒面見客人,一會兒在吃飯……推推拖拖的,都已經等了兩天了,我們每個人手上都擠壓着一堆的合同需要蓋章,總裁如果再不開門,我自請離職,回家養老算了!”市場部的經理是個急性子,忍不住開罵。
財務部主管也不甘示弱,“員工的出差補貼,各種報銷費用,我都已經在辦公系統提交了,但總裁遲遲不批,下面的員工怨言很大……我每天都被人堵着追債,煩都煩死了,根本沒時間認真做事!總裁要是不肯批這些費用的話,就明確給個話吧!”
策劃部來的則是兩個策劃負責人,兩個組對於新建大樓的社區活動做了兩份不同的案子,有些衝突,等着季老太太回來拍板。
“你讓我們進去,我們手上的事情都很急。總裁就算是在睡午覺,也必須先幫我們處理完了再睡。她受各大股東的委託管理季氏,對季氏的未來有責任,有些事也由不得她亂來!”人事部主管也是公司的小股東之一。
“這……”女秘書吞吞吐吐,幾乎要說不出話來。
“我們現在懷疑總裁根本不在辦公室!”
“我奶奶呆在哪裏,你有權利干預么?”鍾可情穿着一身幹練的職業裝,闖入季氏頂樓。
女秘書alan看見她出現,總算長長舒出了一口氣。
“季大小姐,你這話說得沒錯,我們確實沒權利干預總裁的私生活,但總裁的行為已經嚴重影響到我們的工作,我們的工作完成不了,給公司帶來的損失,該由誰負責呢?”人事部主管反問。
鍾可情抿了抿唇,正了正聲色,而後朝着眾人鞠了一躬。
兩側的人紛紛退開一步,像是沒料到她會突然行這麼大的禮。
鍾可情便緩緩道:“我奶奶身體不適,這幾日在醫院住在,沒在公司,給大家帶來不便,我很抱歉。至於工作的事,大家不必擔心,奶奶將她的私章交給了我,公事我會代為處理。”
“你……”一個丫頭能行么?
大家不禁朝她投去質疑的目光。
鍾可情不急不躁,先是從市場部經理手中接過其中一份合同,認真掃了幾眼,便指着第三頁道:“對方公司在B市,我們公司在A市,但合同中約定的管轄法院是B市的法院,萬一有條款糾紛需要打官司,對我們公司不利。這一點勞煩經理再同對方商量一下,約定一個合理的管轄法院。修改之後,再交給我簽字。”
市場部經理微微一怔,倒是沒料到她對一份小小的合同都能看得如此仔細,並且提出的問題恰巧是大家都忽略的那一點。
“我知道了,這就去改。”
市場部的一群小蝦米見老大低頭,自然也就跟着悶聲不語了。
“光會看合同有什麼用,不懂行的話,很難判別一些大的策劃案的價值。”策劃部其中一個負責人忍不住出聲道。
鍾可情知道這滿棟樓里,不服她的人多得是,她必須得挑重點人物,一個個修理過了,他們才會放乖。
她三兩步走到策劃部兩個負責人面前,從他們手中接過兩份策劃案,大概瞄了一眼,淡笑道:“我確實太年輕,入行比各位前輩們要晚,但也正因為如此,我還沒有被行業內的各種條條框框圈死,我能看到你們看不到的地方。李經理的案子,說要在社區一樓建健身房,為了方便住戶鍛煉身體,初衷是很好的,但李經理忽略了城南的這個小區,住戶大多是老年人,他們根本不能適應年輕人新概念的健身房,運動不當的話,還有可能傷到自己……到時,只怕我們會承擔更多的責任。”
李經理聞言,臉色沉了下去。站在一側的楊經理則沾沾自喜,似乎對自己的策劃案很有信心,不怕被挑骨頭。
鍾可情當即扭過頭,笑對他道:“至於楊經理這個案子,要在社區一樓建棋牌室,想法是很好的,但整個小區有四十棟樓,每棟住戶有三十至四十戶,社區只有一百五十平米,這一百五十平米最多放下三十張麻將桌……萬一棋牌室真的搞起來了,住戶們豈不是要打架搶位置?”
楊經理的笑便僵在了臉上:“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你說該怎麼辦?”
鍾可情目光一冷,眉目如刀:“楊經理,我奶奶在的時候,你也是這麼同她說話的么?我若是給出了方案,還要你們策劃部做什麼,是不是可以直接砍掉?”
姓楊的原以為這小姑娘弱不禁風的好欺負,卻想不到她句句毫不留情、直逼要害,兩句話就嗆得他這個老江湖說不出話來。
“我……我不是這個意思,我們現在就回去改。”姓楊的不敢多說什麼,只得拉着策劃部的一幫人下了樓。
剩下的是財務部和人事部的人,公司的財務部一向都只是職能部門,沒什麼說話的權利。鍾可情讓財務總管將手頭需要審批的文件留下,而後吩咐道:“往後所有的票據都必須有掃描件入OA系統,方便以後查賬用。”
“是,大小姐。”
人事部倒也沒什麼大事,只是有幾個新人的簡歷通過了,各部門經理也面試過了,等着總裁終面。
鍾可情笑了笑:“總裁終面就免了,各部門經理根據自己的需求酌情收人吧。”
“這……”
人事部主管面露難色,鍾可情知道他心裏在想些什麼,“高經理不用擔心部門主管權利過大,私相授受。稍後我會擬一份新人培養條款,各部門經理必須對自己招進來的新人負責,不能保證他們在一定時間內業績達標的,業績獎金直接從部門經理的工資里扣雙倍!當然,如果他們培養得當,組內新人進步很快,他們也可以獲得額外的獎金。”
季老太太在的時候,就一直在為招新的人犯愁,但因為考慮到現在的部門主管有很多都是跟着她打江山的老人,不忍心“放大招”。
鍾可情可不一樣,她一個毛孩子,就算真的做得過分了些,別人跟她一般計較的話,就顯得小家子氣了!
“還有誰有問題么?”鍾可情將這些部門主管一一調教了個遍,而後扭過身道,“如果沒什麼問題,大家就都散了吧。往後有工作上的事,直接發到我的公司郵箱,我會定時處理。如無必要,我不希望你們去醫院打擾奶奶。”
“是。”
她將架勢做得很足,以至於人群中那些隱隱有些不滿的,也不敢站出來叫囂,只能忍了下去。
沒過多久,沈惠潔便來了電話,聲音中帶着幾分顫抖:“小墨,你奶奶的車找到了……在城南玉蘭橋附近的湖裏。”
鍾可情背脊一震,試探着問道:“她……人還好么?”
“警方說是在水裏撈到了一具女屍,但被泡了兩天,面目模糊,需要家屬過去辨認。”沈惠潔明顯也害怕極了。
鍾可情也嚇得不輕,咬着下唇,強自鎮定道:“媽,你不要怕,待會兒我陪你一起去。”
“小墨,媽現在覺得這個屋子空蕩蕩的,好可怕。原來還有你奶奶陪着我,現在就剩下我一個人了——”沈惠潔的聲音裏帶着哭腔。
“媽,別這麼說,那屍體還沒確定是奶奶呢。”鍾可情眉頭一擰,“奶奶在商場上混了這麼久,大事小事應該都遇到過,沒那麼容易出事的,你別自己嚇自己了。再說,季家怎麼就剩下你一個人了呢?爸不是還在家的么?”
提到季正剛,沈惠潔徹底崩潰着哭出聲來:“你爸爸自打從獄中回來之後,就再沒對我笑過了。最近更是誇張,整天陪江美琴母女呆在二樓,都沒下過樓。這屋子裏面有他,就跟沒他一樣!”
沒下過樓?
鍾可情心中疑慮重重,“你有上樓看過他么?”
沈惠潔的聲音里滿是無奈:“二樓是她們母女的地盤,我根本上不去。先前李嫂在的時候,我讓她端了點甜湯上去,很快就被轟下來了,說是你爸爸不愛吃甜。可是我記得,你爸爸從前是很喜歡吃我做的甜湯的……”
鍾可情心裏咯噔一跳,江美琴母女這麼干,擺明了就是不讓季正剛與外界溝通。季正剛從獄中出來之後,整個人就廢了似的,所剩下的價值也無非就是那些……鍾可情屈指可數。
因為季正剛的事,鍾可情倏地聯想到了什麼,忙問道:“媽,你是說奶奶是在城南出的事?”
“不錯,車子是在城南找到的,距離季氏也就兩三公里的距離,只是當時你奶奶走的是小路,那條路上沒什麼人路過,長年荒廢,就連路燈和攝像頭都沒有。車子是撞壞橋柱后,沖入水中的,警方認為意外的可能性比較大。”沈惠潔捶着胸口道,“老天也不知是怎麼了,今年始終跟季家過不去……我該怎麼辦吶!”
“媽,你先不要着急,那屍體也未必是奶奶。你在家等着,我有消息就通知你。”
鍾可情掛了電話之後,便進了季老太太的辦公室,撥了內線,喊女秘書alan進來。
Alan一臉不安,問道:“大小姐,總裁究竟是得了什麼病,有沒有生命危險的。這公司大隊人馬,我們能瞞得了一時,怕是瞞不了一世。”
鍾可情沒有回答她的問題,反倒是擰了擰眉,“我看你有些面生——”
Alan連忙解釋道:“原來一直是林秘書跟着總裁的,林秘書一周前遞了辭呈,我是臨時從秘書部調過來的。”
“林秘書辭職了?”鍾可情微微一怔,“我記得他在公司有好些年了吧。你知不知道他為什麼辭職?”
Alan搖頭,“林秘書長在公司二十年了,再過半年就可以退休,享受公司養老福利,我也不明白他為什麼突然要走……”
“知道他家在哪裏么?”鍾可情越發覺得這個林秘書可疑。
Alan滿臉無奈:“公司職員離職的時候,家庭住址等個人信息都會從系統里一併刪除掉。林秘書為人很低調,從來沒請我們去他家坐過,我們也不知道他家在哪裏——不過,我聽說他妻子患有腎病,這些年來一直在第三中醫院治療,我想去那裏應該可以找到他。”
“腎病?患病多久了?”
“有十多年了,一直沒等到腎源,就這麼拖着,後來又查出了尿毒症……部門幾個姐妹去年曾經去看過她,已經不成人樣了。”
鍾可情雙眸微微眯起,尿毒症就意味着每天都要做透析,以林秘書那點微薄的工資恐怕不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