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III-55 百足之蟲（下）
新傑緊緊地攬着她：“不要亂想，我沒有那個意思。只是我們現在要面對的對手遠比過去狡猾而且武功高強。如果我沒有猜錯，他可能就是我有生以來碰到的最強硬的對手。萬一我有任何意外，你就跟小九離開，這個世界上最關心對你最專註的人就是他。”
“你說過丫頭一輩子都是你的，你怎麼可以有這種打算？！你不可以拋下我的。”
“丫頭，丫頭，我當然不會拋下你。只是以防萬一而已。我們的對手可能就是失蹤多年的五毒門中身份最特殊，武功最強最神秘的蝮蛇。據說他下毒的功夫可能不如何應長，但是武功遠高過他。”
“你怎麼知道？”
“你知道五毒門，你在喜豐碰到的邱志成就是五毒門中原來的變色龍裝扮的。”
“我當時聽新野說起，後來也零零星星聽過一些。”
“這五毒門在前朝末年本起源於山東境內，原先本來叫撫仙門，後來因為做事陰毒，才被叫五毒門。再之後，裏面那些極端歹毒的人，反而喜歡別人叫他們五毒門，聽起來更威風，更讓人恐懼。逐漸地，他們自己也自稱五毒門。後來羨慕富庶的江南，就往江南發展。
何應長的家族在江南也算名門望族，正當營生的地主鄉紳。因為長輩跟陳家有些交情所以才在年幼時便被送進陳家醫館課讀。何應長有一位遠房的姑母，在何應長還是孩童之時被撫仙門劫走，家裏遍尋不見。二十年後她突然出現在江南，不僅學會了撫仙門的各種功夫和毒藥，而且老教主那時已歸天，她已經是新任的教主。
何應長離開陳家醫館以後，在外面行走了幾年，最終還是投到了他這個姑姑麾下，後來何艷艷也去投奔她兄長。我前面曾經以為這個人可能是到江南去經營他的黨羽的時候認識了何艷艷，現在我反而認為是他本身就在撫仙門，何艷艷只不過當時是跟着兄長投身到撫仙門的門徒。撫仙門雖然被江湖人士圍攻殲滅很多年了，但是變色龍和蝮蛇也隨之失蹤多年。
在撫仙門這幾個上一輩的妖人中，蝮蛇的功夫據說比何應長和變色龍都高明很多。然而這個蝮蛇又很神秘，除了當年的教主和幾個大弟子，幾乎沒有人知道他的真實身份，也很少有人見過他的真面目。當年撫仙門中有很多女弟子，都是修習媚術，而且為了生存往往依附於他們所謂的各大護法和教主親自執教的六大弟子。何艷艷在撫仙門中被稱為何仙姑，也免不了需要有所傍依。
你還記得卧雲庵的印一？她是何應長早年的弟子，她記憶中何仙姑所依附的就是蝮蛇。她也是少有幾個遠遠看見過蝮蛇的人之一。據她描述的身材來看，和永巷中那個人極像，也和心淑以及沂和相似。
如果真是同一個人，按照你的分析，他本身是一位王爺，這樣他既有朝廷的背景，又有撫仙門的妖術可以控制朝臣。撫仙門中的女教眾基本都會媚術。他可以驅策屬下去魅惑那些官員，或者用藥物控制他們。這樣在江南建立一個獨立王國也就不奇怪了。那些女教眾本已深陷荒淫的生活無法自拔，或者他也可以通過藥物來控制這些教眾。
他們最近又掠走耳達，讓普幫人淪為他們的工具，普邦的毒蠖和毒蟲也會進一步被他們利用。而這些教眾除了平日控制他們下手的朝臣外，大部分散落於江湖中，散落各處，又會將各種形形**的人拉入他們的怪圈之中。過去沂和也好，沂恆也好，無論是通過白羽山莊還是何應長，都是以大位為目標，以先帝和奪嫡的時間表來進展。
當初我們能抓出沂和是因為跟蹤心淑，有石經寺的意外，如若不然沂和是沒有明顯的把柄的，他不像沂恆那麼明顯，隱藏得極好。這顯然不只是他自己和齊賢的謀略。而如今，我雖知道他們仍然意在大位，可能還是會想方設法將沂和推向寶座，但是不知道他們會從哪一點開始，會從什麼時候開始動。而那些藏在各處的毒妖可能幻化成各種普通人在我們面前出現，防不勝防。他們可能用利益拉進來的江湖勢力還不得而知。就像當初玉門的富大龍可以為他們所用之外，肯定還有其他的江湖門派會被他們卷進來加以利用。而這些江湖人往往很難偵測，因為他們平日裏往往出入沒有規律，做事不按常法，手段出人意表。”
“江湖真是複雜，我對江湖一無所知。”聽見此話，他不禁莞爾，出身於宮廷的她，對於江湖門派其實毫無概念，只能從各種書籍簿冊中查找，即便是接手百花堂的生意，也只是當作一門唐家的生意來經營。百花堂，百草堂甚至丈夫自己的青木社，都有自己完善的消息傳遞系統，自己的精衛，這些在江湖人眼中也是江湖中一大幫派。而玉門和白羽山莊也是在江湖中有顯赫地位的。曾為宮廷女官的晚凝早已是江湖上眾人仰視的幫派的重要人物。
“你笑什麼？”
“夫人可知道你在江湖中是重要人物？”
“我？怎麼可能？我都沒跟他們打過交道。”
“青木社的人聽到他們老闆娘說這種話一定會笑翻在地的。還說退出朝堂陪我行走江湖，連自己在江湖中的地位都不知道，哈哈哈，夫人......”看着她無辜的眼神，他只能強忍住笑，“你不知道別的，總該知道玉門少夫人在江湖中的地位吧？要不人家怎麼會費盡心機來算計這個位子？
你可知道百草堂和百花堂在江湖中地位有多重？那是江湖中屈指可數的大幫派唐門所經營。不僅規模龐大，有正當生意作為經濟支撐，而且聚集了大量能人。百草堂作為根本的藥材生意是少有的紅利極高的生意之一。百花堂雖然以救助婦孺為目標，其盈利雖然都用來做善事，但是盈利數額也是相當可觀。而百花堂那些忠心不二的屬下，是江湖多少幫派都羨慕的。夫人是這兩大派系的重要管事。你可知道這個位置江湖上有多少人艷羨？
再說咱們自己的青木社，以月華軒和青木茶社為經濟來源，但是青木社的消息系統和精衛的配備不輸於百草堂，每一個掌柜在江湖中都是叫得響的響噹噹的人物。你別看丁大勇在你面前俯首帖耳的，他當初在京畿道是出了名的燕翅丁二俠，一個劫富濟貧的俠盜。這京城地面蛇鼠地龍有多少都是他的徒子徒孫和仰慕者。你看看哪家賺錢的餐館酒肆沒有人虎視眈眈，掌柜的不是陪着十二分的小心怕地痞流氓來搗亂。你看看誰敢動過咱們的月華軒和茶社了？你再看咸陽城中的高飛，雖然表面文靜，那也是我三叔的得意弟子，在江湖中輩份也挺高的。”
“他們為什麼都會跟了你？”丁大勇這些人的能幹其實她早就知道，這也是她接手幫着丈夫管理生意以來心中的一個疑問。百草堂和百花堂畢竟有唐門的基業和背景。而青木社是完全獨立於唐門之外的。他從小跟着曉曉，自然熟悉百花堂的建立和運作，建立這個系統是有可能的，但是為什麼會有這麼多能幹的掌柜和領班投到青木社門下，或者說投身在年輕的唐三少的麾下，這是她疑惑的。
“哈哈哈，因為你丈夫可怕啊。你不是早就聽人說唐三少可怕嗎？我記得你剛認識我的時候就這麼跟我說的。哈哈哈，........”
“唔，騙人！”
這嬌俏笑罵的樣子很讓人動心，輕輕地摟過她：“人和人之間有時候是緣分。就像對於多少人來說都是高高在上的冰清玉潔的周晚凝姑娘最後還是嫁給我這個放蕩不羈，劣跡斑斑的浪子了。夫人為什麼不問問自己為何會千挑萬選，選中我這麼一個？哈哈哈......”
他雖說得輕描淡寫，但是每一個後面很可能都是一個故事。
看着她嘟着嘴撒嬌的樣子，若是說給外面的任何人聽，誰都不會相信這麼一個嬌艷欲滴的小妖人掌控着江湖中這麼多重要的事務。如果沒有即將到來的暗戰，他倒是很願意一直這麼寵着她，但是......
“也許當初真是不該讓你跟着我。”就這麼一句讓她眼裏已經顯出淚光：“我只是覺得你應該有一份平平安安的生活，有丈夫的疼愛，而不是跟着我這麼為我擔驚受怕，勞神勞力地替我操心。”
“夫君不可以再說這種話了，我會傷心的。你再這樣說，我會以為你想將我趕走，看上了別的美貌姑娘，要另外去找別人的。”他當然知道這是說笑：“既然嫁給你了，就要同舟共濟的。你也不要再想讓小九帶走我，我不會走的。對於我來說小九永遠是弟弟。如果沒有你陪着我，走去哪裏生活都沒有意義。更何況你說過，這青木園永遠都是我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