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突發事件
怎麼從那個充滿了悲傷的家裏走出來的，周燦已經不太記得了。他想要知道她在哪裏打工，她的妹妹拿出了她寫回家的一封信。她的字端秀清新，如行雲流水般，於轉折處偏又帶了絲剛勁有力，一如她本人般清新秀麗，外柔而內剛。
她字裏行間都說自己很好，言語中都是對家人的牽挂，鼓勵妹妹好好讀書，關心爸爸、安慰媽媽。
他抄下了她的地址，想要給她寫信，卻又覺得自己該說什麼好呢，會不會越發勾起她的傷心事，她鼓勵妹妹肯定也有讓妹妹完成她未完成的夢想之意吧？如果說最初他對那個少女存了一些少年時期的情意，這情意卻還僅僅處於萌芽時期，更沒有深刻到她怎麼樣了他便會怎麼樣的地步。
而如今他更擔心的是她今後會怎麼樣，這種擔心是出於同學朋友之間的情誼，也更是出於對這個優秀少女的惋惜。這種心境是複雜的，是難以言表的，有那麼一點點失落，帶着少年時期的淺淺的惆悵。
子君這半個月來倒真是不好了一段時間。之前雖然早就知道會是沒辦法上學，但畢竟還是在暑假，做夢都曾想過哪天奇迹降臨爸爸就那麼好了。現在隨着九月的到來，如果之前還有一些些逃避的想法，此刻算是真正面對自己以後真的不能再讀書的現實。想起那個約定，又想起那個陽光般的少年，最近一直在她的夢裏招搖，那些感覺她無法欺騙自己，那個少年，她多想與他一路同行！這兩點一起壓垮了她！
儘管她並沒有想那麼深那麼遠，沒有想過要以戀愛為名，可是那種叫作喜歡的感覺卻是真真實實的。而這感覺也將隨着他們之間越來越遠的距離而煙消雲散或者深埋心底。
心底總歸是不甘的，痛過之後，哭過之後，仍然再一次地將書本拿起，就讓那些自卑懦弱見鬼去吧，哪一天再次遇見，我也仍然可以與你比肩，這是屬於她陳子君的傲氣。
還有十來天就國慶節了，最近工廠的事情特別多，天天晚上都要加班到九十點鐘。
“唉，再這麼下去本姑娘都要變成一朵枯萎的乾花了。”姚紫湊過來在子君耳邊小聲抱怨。
“還鮮着呢，別愁。”子君打趣道，想通了某些事情，人也變得更加積極了起來，現實沒辦法改變，那就只好自己更加努力的生活。
“國慶去哪裏玩？”再忙總能有一天到兩天假的吧？大家都是這麼期待着的，再怎麼樣一天也是有的。
“哪兒也不去，好好休息兩天。”老這麼出去玩，再不花錢也得多少花一些的，子君想想家裏的情況，決定還是不出去了。還不如就在公司附近的草坪上看看書，最近工作忙，看書的時間已經從最開始的一天兩個小時縮減到只能有半個小時了。畢竟是學習新的知識，又沒有老師講解，一切都要靠自己領悟體會，這點時間根本就不夠。
“你真沒勁。”姚紫又開始加快手上的動作了，聊天對於速度還是有些影響的，天天熬到這麼晚，不能多拿幾塊錢可不划算。子君無奈地笑笑便也不再多說。兩個靜下心來一會倒也做了不少，眼看着只有兩分鐘就要下班了，另一邊卻傳來了一片嘈雜聲，不少工人這會都停下手頭的工作引頸眺望，也有不少人已經離了自己的崗位往那邊去了。卻是一個女工毫無預兆的暈倒在車間了，等子君兩人過去的時候，已經被扶着送去了醫務室。
“怎麼啦？還不至於忙到要暈倒吧？”姚紫一臉的好奇，也擠到了人群中間。
“應該是生病了吧。”
“唉，自從來了這裏，我都瘦了好幾斤了。”阿紫摸了摸自己的臉，自艾自憐。
“我也感覺自己又瘦了。”子君也摸了摸自己的臉，之前的鵝蛋臉已經徹底變成瓜子臉了。巴掌大的小臉上，眼睛倒是大而亮。臉色卻談不上好，蒼白的，沒有血色的，讓人我見猶憐。
“子君，我後悔了。”
“嗯？”子君不明所以。
“我以前覺得讀書是這世上最痛苦的事，現在才知道還有更痛苦的。”
子君被她哀怨的語氣逗笑了，“所以呢？”
“唉，算了，我也還是不喜歡讀書。”
子君不能明白為什麼有人會不喜歡讀書，而她是想要卻不可能。一時之間沉默在蔓延。
“我早就發現她不正常了。”人群里有一個聲音傳來。
“唉，說來聽聽，怎麼個不正常法？”急切而好奇的女聲，年紀也相仿。
“我只告訴你啊，你可別說是我說的。”
“快說，快說！”
“我發現她最近每天早上起來都會噁心乾嘔，我們宿舍沒有不知道的，一問她還說是吃壞了肚子。”
果然是非常熟悉的人，做出想要壓抑聲音的樣子，卻偏又讓在場所有的人都聽得清楚明白。
“依我看不是吃壞了肚子，而是肚子裏有貨了吧。”聲音因為興奮而微微上揚，似乎想要壓抑又忍不住地噴薄，說完了還忍不住地乾笑了幾聲。
“哼，我看她還假裝清高，搞得自己像個孔雀一樣，不就是為了吊小開么。”
“想泡小老闆？就憑她！這廠子裏頭漂亮的姑娘一大把，被玩壞的都不知道有多少了，你們誰見小老闆跟哪個認真了。”這是一個三十多歲的女人，尖尖的下巴吊梢眼，一看就是個尖酸刻薄的樣。
“你們積積德吧，別這樣說人家小姑娘。”終於出現了一個善良的聲音。
“這哪是我們不積德啊，是她自己不積德，不自愛，她都能做了啊，還不准我們說道說道，這什麼世道啊。”尖酸的女人放大了聲音反駁道。
“就是，就是，就是穿着工作服都塗口紅，擦香水的，打扮得像個妖精，又不是出來站街的，打扮給誰看啊。”另一個聲音又說道，說完還哈哈哈不停地笑了起來，引得周圍地人也都跟着嬉笑起來。
“走啦，走啦，都下班了還在這裏吵什麼吵。”主管的聲音從人群外傳了過了，大家都只好各自散去了，三五成群的，有些還在私底下小聲議論，子君和阿紫跟在後面，聽着還是幸災樂禍的多，這事情都還沒個定論呢，就這麼大肆傳開了，這姑娘還怎麼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