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改名換姓?
謝二瞟了她一眼,懶洋洋地接過素描本看。
他低着頭,食指在扶手上隨意輕扣着,許久沒有說話。
溪草猜他對自己的水平,尚算認可。
合上素描本,謝洛白站了起來。
溪草才到他肩頭,整個人瞬間被籠罩在他的影子底下,有種透不過氣的感覺。
正要後退,謝洛白卻伸手捏住了她的下巴,拉近了兩人距離,摸着下巴不知在打什麼主意。
他的呼吸掃過她的面龐,帶着淡淡的煙草香氣。
溪草卻渾身僵硬,腦海中儘是大兵凌辱小姐姐的畫面。
還好謝二什麼也沒做,端詳片刻后,便放手丟開她,逕自離開了。
門口有衛兵把守,溪草被變相軟禁起來。
燕京府的冬天十分乾冷,她還穿着在慶園春那套方便歡客採擷的輕薄衣裙,冷得牙齒打架。
卧室里的床鋪着又軟又厚的被褥,她幾次想爬上去躺一會,但一想到那可能是謝二的床,便寧可死撐着縮在椅子上。
宅院的偏廳內,傅鈞言正躺在真皮沙發里“養傷”。丫鬟真蘭用小銀叉挑了削好的水果片喂到他唇邊。
謝洛白走進來時,傅鈞言正慢條斯理地嚼着,翻個身假裝沒看到。
謝洛白看了真蘭一眼,她便起身福了福,識趣地退了出去。
“今天抓回來的丫頭,你找人拾掇一下,過幾日你同我一道回雍州,告訴我母親,你找到雲卿表妹了。”
傅鈞言頓時翻身坐了起來,牽動太陽穴的傷處,他倒吸一口冷氣,按住紗布,瞪着謝洛白。
“什麼?我沒聽清!你是要讓那瘋丫頭冒充雲卿?”
謝洛白在對面的沙發上坐下,長腿優雅地搭在另一條腿上,他端起骨瓷茶盞抿了一口。
“沒錯,你我都很清楚,雲卿已經死了,不如找個冒牌貨寬一寬長輩的心,那丫頭年紀與雲卿相仿,模樣也略有相似,還很會演戲,正合適不過。”
傅鈞言想想,的確如此,一時也有些動搖。
十年前正值戰亂,三姨在逃難時與六歲的女兒雲卿走散,至死也沒能再見一面。
她臨終前攥着兩位姐姐的手含淚交待,一定要替自己找回女兒。
是以傅鈞言和謝洛白一直都在尋找表妹下落,直到今年十月,才算有了眉目。
可惜命人尋至那收養雲卿的村莊,才得知五年前的一場霍亂,讓整村人幾乎死絕,雲卿也在其中。
而那個丫頭,雖是腌臢地方長起來的,卻不帶半點風塵味,看起來一副良家模樣。
謝洛白又道。
“對了,聽說三姨父曾在巴黎學畫?正好這丫頭西洋畫水平不錯,也能圓得過去。”
傅鈞言聽了,也很意外。
“一個煙花之地出來的流鶯,怎麼會懂西洋畫?這事倒有意思了!不過謝二,那姑娘折了你幾百人馬,像你這樣冷酷的人,怎麼會為了討好長輩,就放過她?該不會是有什麼陰謀吧?”
謝洛白笑笑,站起來按了一下傅鈞言的腦袋。
“做好你的紈絝子弟就夠了,有些事,不該問的別問。”
溪草抱緊自己,就這樣在房中僵坐了一夜,等隔日天明聽到開鎖聲響起時,這才恍恍惚惚從椅子上站起。
這一動作便雙膝一軟跌在了地上,唬得過來送東西的真蘭嚇了一跳。
“陸小姐,你怎麼了?”
陸小姐?
溪草茫然地抬起眼,確定房間中沒有第三個人這才認識到對方呼喚的是自己。
雖然搞不懂狀況,不過慶園春的經歷讓她很快恢復了鎮定,不動聲色打量。
“二爺呢?”
“和傅少在前面用餐,讓奴婢先侍候小姐梳洗,一會他會來見您。”
聽她說話不卑不亢,再結合她這一身兩個銀元一尺料子的衣裳,顯是府中得臉的丫鬟。
溪草目光落在真蘭放在地上的托盤上,果見上面整整齊齊疊着一件秋香色嵌兔兒領的絲綢夾襖,旁邊還放了一條同色綉蝶的八破裙,輕呼了一口氣。
這款式這紋樣,顯是燕京府老字號織錦堂所出,這樣一身衣裳,少說也要幾百個銀元。
既然給自己送來這些,定然不會取自己性命了,畢竟誰會在死人身上花錢不是。
綳了數日的神經陡然鬆弛,溪草只覺滿身疲倦。
身上也因為昨日的束縛一陣陣感到疼痛和僵硬,才被真蘭扶着從地上站起,眼前一黑便沒了知覺。
溪草也不知自己睡了多久,等迷迷糊糊有了意識,只聽耳邊有人道。
“小姐這是犯了風寒,加之憂慮過重,這才病倒了。只需吃上兩副葯,靜養休息便能康復。”
有人“嗯”了一聲,聲音雖不大,卻立時讓溪草整個人清醒了過來。
聽到傅鈞言在那問長問短,確定自己的小命果真無恙,溪草心情更定。
大抵是送上的診金豐厚,這大夫接下來的聲音很是愉悅,等丫鬟把人送走,溪草聽見傅鈞言語氣一轉,冷聲道。
“謝二,你莫不是認真的?昨夜我想了一宿,三姨父一個半死的人就罷了,陸家人那邊可不好應付,等他們發現你弄了個假貨,你可要想想後果!就算不為自己考慮,也要想想大姨和舅舅!”
溪草暗自心驚,傅大少這人風流紈絝,平素最是好性,哪裏有這般肅然冷峻。
再聽內容約莫是關係自己,聯繫昨日那丫鬟那聲語焉不詳的“陸小姐”,霎時來了精神。
只聽謝洛白哼了一聲笑,卻是壓低了聲音,溪草屏住呼吸打算凝神細聽,垂下的簾帳卻在瞬間被人一把撈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