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第一次

第15章 第一次

陽光燦爛,麥野金黃,陳放騎着嶄新的自行車行駛在寬闊筆直的馬路上,路上沒有一個人,溫暖和煦的風吹拂,甚至還有花香,不知名的花兒綻放,花花綠綠,有蝴蝶飛舞,鳥兒鳴唱。遠處的一棵青桐兀立,傘一樣的覆蓋了一片綠蔭。

近了,樹下有人,披肩長發裊裊婷婷,着粉色的裙子,微笑着望陳放,陳放象中了魔法,不自覺地走了過去,自行車倒在一旁,錚亮的車條悠然地轉動,陽光下忽而閃出道道銀光。陳放顧不了這些,向那個尤物靠近。

柳眉、杏眼、紅唇、粉腮、玉頸,她是誰呢,宋娜?對,是宋娜,宋娜越來越漂亮了,多少次,陳放眼巴巴地看着宋娜,看她在前面晃動着柳腰,屁股一扭一扭的騎在自行車上,陳放就有衝上去的衝動。或者看她消失在人群、消失在村莊,悵然若失。不,不是宋娜,是宋伊梅,宋伊梅嬌小豐滿,面帶羞澀,眼睛卻火辣辣地盯着自己。

他聞到了肉體的芳香,世界在旋轉,四野暈黃,有金光閃爍,引領着他向上攀爬,有黃鳳盤旋熊罷低吼虎嘯山崗,穿過黃色的森林,視野豁然開朗,碧空中紅雲籠罩,自己端坐在一片祥雲之上。百鳥環繞,萬馬齊喑。

突然,一陣暈眩,天崩地裂,一股濃烈的岩漿噴射,紅紅的照耀天野。自己陡然地墮落、墮落,百鳥、熊罷從身邊快速地劃過,大腦一片空白。“嗵”地到達地面,地面一層綿軟的青草將他輕輕地拖住。他變得綿軟無力,連眼睛都不能睜開,甚至連呼吸的力氣都沒有......

夜裏,陳放覺得下面黏糊糊的,一摸,有濕滑的東西。陳放嚇了一跳,陡然地從迷糊中清醒過來,那個地方流血了?自己有病了。

陳放一骨碌坐起,黑暗中,見自己的床上還躺了一個人,發出輕微的鼾聲,是誰呢?望望四周,漸漸清晰,自己睡在一張小床上,大床上是陳光陳明在睡。自己的床上是誰呢?對,是花嬸。花嬸側身而卧,怪不得剛才自己覺得一直在緊靠着一堵軟軟的熱乎乎的東西。

躡手躡腳地下床,來到廁所里,褪下褲子。陳放劃了一根火柴,往褲襠里照了照,沒有發現傷口,那濕滑的東西也不是血,是無色透明的東西,活動了一下身子,沒有感到有哪裏不適。難道是父親給自己施了法術?父親真的沒有走嗎?父親的魂靈就在自己身邊嗎?

把短褲褪去,揉作一團,扔到牆角。陳放來到院子裏,天上晨星寥落,發出清冷的輝,有雞鳴或遠或近的傳來。豬圈裏,兩頭狼豬發出均勻的鼾聲。父親不在了,三天了,三天裏陳放有驚詫無助、痛苦彷徨,忽然覺得自己長大了,這幾天拉着兩個弟弟的手向客人磕頭答謝,拉着兩個弟弟在長長送葬隊伍中,看着被突然的變故擊倒的母親。他覺得長大了,他要撐起這個家,他要做一個男人,一個男子漢。

突然想抽煙,從院子的桌子上找到兩支煙,一支沁上了水,一支沾上了一粒飯渣。陳放不管這些,划火柴點上,濃烈刺鼻的味道嗆得他咳嗽了兩聲。

“放,回屋睡覺吧。”不知何時花嬸站在自己身邊。

“你睡吧,嬸兒,我睡不着。”對於這個女人,小時候第一次見到她,覺得她那樣可親,給自己的油饃、撈麵條的香味一直貫穿了童年。可她同父親微妙的關係,使他莫名的厭惡。這幾天,她忙前忙后,拿出積蓄料理父親的喪事,他不知道怎樣面對這個女人,這也是他第一次叫她嬸兒。

父親在彌留之際,在迴光返照的那一刻,竟讓他與那個黃毛丫頭訂婚。那花嬸不就成了自己的丈母娘了。父親肯定是迷糊了,父親在迷糊中說的話算數嗎?當然不能。而且這個大屁股大奶子的女人會時不時地引起自己的...什麼呢?邪念。陳放被自己的想法嚇了一跳。

“回屋吧,外面冷。別想那麼多了,有你嬸在呢。”花嬸拿了一件衣服,輕輕對披在他身上。這一刻,他突然想哭,儘管白天他已經酣暢淋漓地哭了幾乎一整天,從中午的奠禮到看着父親下葬。

“來,放,聽嬸的話,別在外面凍着了。”花嬸伸出手,抓住陳放夾着香煙的手,這隻手溫暖粗糙肥厚有力。“你這麼小,怎麼就吸煙了,不要吸了,扔了吧。”花嬸又說。

躺在床上,更睡不着了,床本來就小,花嬸豐碩的身體佔了床的一半。雖然她仍側身而卧。暖烘烘的氣息,同睡一個被窩,不一會兒,陳放又一柱擎天了,剛才的夢境再現,夢中的人到底是誰呢?是宋娜宋伊梅,又都不是,是花嬸?她就在自己身邊......

醒來,已經日上三竿,院子裏已經收拾乾淨,花嬸和母親都在院子裏。

“放,趕快吃點飯,上學去吧!”花嬸說。

“我不上學了。”陳放說。這是他這幾天想好的。

母親有點愕然,說:“咋能不上學了?”

“不上就是不上了。”陳放倔強地說。

“你不上學能幹啥?”

“種地。”

“種地用不着你,我自己就行了。”母親說。

“就算你種地能養活我們弟兄幾個,可我們的學費誰來拿?”陳放對母親吼道。

“我拿。”剛才一直不語的花嬸說道。

“你們弟兄幾個學費生活費有我出,”花嬸繼續說道。“我把兩頭狼豬趕回去,你爹能趕狼豬掙錢供你們兄弟三人上學,我也能。”

陳放和母親詫異的望着花嬸,趕狼豬是老爺們乾的活,從來沒有聽說過有婦女干這種生意的,那不會有人笑掉大牙?

“我餵了幾年母豬,知道豬的性情,也見多了公豬和母豬的事情,你爹活着的時候給我講了很多。我不用學就會。”花嬸說著,驕傲又羞澀地笑了,沒有難為情。

“去吧,記住你爹給你說的話,好好學,”花嬸又催促道。

陳放不再爭辯,騎上自行車走了。

在學校,幾天沒有來,沒有什麼改變,只是有同學看陳放的眼光有些異樣,分不清是憐憫或是幸災樂禍。要好的幾個同學到陳放跟前坐坐,算是安慰。

陳放更加沉默,幾乎整天沒有一句話,沒有父親的家顯得冷清而沉悶,院子裏少了兩頭狼豬,清凈乾淨了很多,卻少了暖烘烘有點騷臭的熱烈的氣氛,母親既要到田間干農活,還要照顧他們兄弟三人,有時一路飛奔到家了,母親還沒有做好飯,陳放禁不住埋怨了幾句,單薄消廋的母親竟然抹起了眼淚。乾脆在天氣不好的時候,陳放就在兜里塞一個饅頭,在其他同學都回家了,在教室里吃了。然後到外面的機井旁邊喝一掬井水。

又一天,課間下課了,同學們都在外面瘋跑,有同學叫陳放說:外面有人找。

陳放走出校門,見花嬸在大門口,笑眯眯地望着他,一旁的一棵大楊樹上栓了兩頭大狼豬,正是陳放家的豬。那兩頭豬見了陳放,“哼哼”着向陳放打招呼。陳放故作鄙睨地將頭扭向一邊。豬的旁邊,圍攏了好多看稀奇的同學,有的開着下流的玩笑。

花嬸見陳放出來,上前拉住陳放的手,說:“放,怎麼廋了,吃飯要吃好,正長身體哩。給,這是我給你烙的油饃,還熱哩,你最愛吃了,小時候你到我家,我就看出來了。”

周圍有同學在看着,鬧不明白他們的關係,不知有那個同學叫到:“陳放,她是你丈母娘吧!”引得大家一陣鬨笑。

陳放一陣暈眩,不知道怎樣面對。遲疑了一下,大聲對花嬸叫到:“你是誰,我不認識你!”然後,扭頭回到了校園。留下一臉漠然的花嬸。

一時間,學校都知道陳放有一個趕狼豬的丈母娘。

夏天就要到了,濕漉漉的早晨,東邊一抹紅霞,村莊上面一層裊裊的炊煙,大公雞嘹亮的聲音此起彼伏,麥子已經泛黃,有勤勞的人在田間勞作,陳放騎着自行車,往學校趕去,拐過一道土崗,陳光看到前面有人,近了,是花嬸,兩頭豬拴在路邊的樹上。

花嬸見陳放走近,還是笑眯眯的,親切地叫到“放,上學哩?”

陳放沒有下車,只是用腳在地上支住騎車,“嗯”了一聲。

“放,上次怨我,沒有給你打招呼就到學校找你。”

“沒事。”陳放說道。說完就想走。

“放,這是嬸給你煮的雞蛋,你拿上。”說著從寬大的衣兜里掏出用手帕包着的雞蛋。

“我不要。”

“聽話,要不我就要生氣了。”

陳放很久沒有吃過雞蛋了,推辭了幾下,就接住了。

“我走了,嬸。”陳放怕別人看到,逃也似的離開。

“不要一下子吃完,一天最多吃兩個。啊!”花嬸在後面大聲叫道。

到了學校,陳放查了一下,總共十個,陳放整整吃了一個星期。想着給陳光陳明帶回去幾個,又怕母親問起。

這以後,花嬸不斷地在上學路上給陳放帶好吃的,陳放心裏雖然不想讓花嬸這樣,但經不住美食的誘惑。酒肉穿腸過,佛祖心中留,有時陳放這樣想。偶爾,陳放會回過頭,看兩隻狼豬扭着有兩個碩大睾丸的屁股一晃一晃的遠去,看狼豬後面同樣有着豐滿臀部的花嬸漸漸遠去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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鄉路芳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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