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有人高空扔狗,砸在夜跑姑娘的腳邊(上)

13 有人高空扔狗,砸在夜跑姑娘的腳邊(上)

夜行者做久了之後,常會有人來向我求助,比如王津。

2016年7月17日晚10點,家住燕市祥龍區溫馨家園的王津在小區里跑步,跑過十三號樓時,一團黑影從空中掉下來,差點砸在她身上。嚇壞了的姑娘回過神,藉著路燈看清掉下來的是一隻泰迪,身下有一小攤血,躺在地上已經不動了。她打開手機的手電晃了晃樓上的窗戶,想看看是從哪家窗戶掉出來的,然後她發現——所有窗戶都緊閉着。王津給物業打了個電話,物業很快來了兩個人拿着袋子把狗裝走了,並告訴她前幾天也有一隻泰迪從十三號樓掉下來。王津懷疑這是人為的。

“你怎麼確定是人扔下來的,不是自己掉下來的?”

王津回得很快:“小區的陽台不矮,以一隻泰迪的彈跳力,根本跳不出來。”

我假裝業主打電話給物業,確定了這件事是真的,並得到了另一個消息——物業告訴我,如果家裏有狗,一定看好了,兩隻被摔死的泰迪都是附近居民丟失的狗。

巧的是,另外一個人也因為相似的事找到了我。

吳悠住在離王津一街之隔的方圓小區。7月19日,她去市中心參加閨密的生日派對,喝到很晚才回家。刷卡上樓時,她沒發現有個人在後面遠遠地跟着。到家后吳悠沒關緊門,喝得有點暈。過了一會兒,聽見客廳里有聲音,她起身查看,發現客廳里有個陌生男人,她急忙關上並反鎖卧室門。吳悠是個情商很高的姑娘。她隔着門與那個男人聊了很久,成功將他勸走了。男人走後,她馬上報了警,現在那個男人已經被派出所逮捕了。

我問她為什麼沒關緊門,給了那個男人可乘之機。

她告訴我:“我有隻養了兩年的羅威納,市區內不讓養,為了它才住在這邊的。前幾天出去跑步,我把它拴在路邊,回來時發現狗沒了。我總下意識把門給它留着,總想着它能找回來。拜託你了徐哥,如果有可能一定幫我把它找回來。”

我給周庸講了后,周庸很激動:“徐哥,我覺得偷狗和摔狗實在太殘忍,我們應該查一下。再說了,都求上門了,我們義不容辭啊!”

我挺贊成周庸所說的,而且我懷疑這兩件事怎麼這麼巧發生在離得不遠的地方,還都和狗有關係。

第二天下午,我接上周庸,開到了溫馨家園,把車停在路邊。然後我們倆下了車,步行前往小區正門。這裏的房子都有五六層高,有點破舊,街道地磚也挺髒的,外面的柵欄上貼着一些單間出租的廣告,還有一堆尋狗啟事——其中就有吳悠的羅威納。

我們通常會在小區及其周邊看到此類尋狗啟事

周庸湊上去看了看:“嗬,這狗丟的還不少。這七張尋狗啟事,都沒有重複的,總不至於都跑丟了吧?”

我說是。祥龍區號稱是亞洲第一大社區,好多拆遷補房的老人都遷到這邊來了。年紀大喜歡養狗的人多,狗多人少,被偷狗的盯上也是正常。

我和周庸走到小區的正門。一個穿着連衣裙的捲髮姑娘正站在門口張望,看見我和周庸走過來,她遲疑地叫了聲:“浪哥?周庸?”

周庸聽見姑娘叫他抬了抬手:“Hello,王津!”姑娘激動地向我們衝來,給了我和周庸一人一個擁抱。我說:“咱先別寒暄了,帶我們去看看狗掉下來的那個地方。”

王津把我們帶到十三號樓:“那天我就是在這兒,差點兒被泰迪砸到。”我點點頭,水泥地上隱約還能看見一些血跡。

我問王津,出事後有誰處理了。

王津:“物業調取了小區裏的監控,沒看見有人帶狗進十三號樓。挨家做電話訪問,沒人承認養狗,也沒人聽見過狗叫。後來報了警,但虐狗不算違法行為,不歸警察管,所以就徹底沒辦法了。”

我說:“我來之前做了一些調查,被丟下來的那兩隻泰迪好像都是附近居民丟失的狗。”

王津點點頭:“現在小區裏的愛狗人士建了一個交流群,大家會互通有無,希望早點找到偷狗和扔狗的人。”

我在小區里轉了轉,看能不能找到什麼線索,結果沒有任何頭緒。王津玩着手機,忽然叫了一聲:“徐哥!”

我問她怎麼了。她拿起手機讓我看。在“溫馨家園狗狗群”里,一個網名叫“野孩子”的人說,他在小區旁邊的體育公園碰到一隻被虐得很慘的狗,嚇壞了,急忙跑回了家,希望能有人去幫幫那隻狗。

我說去看看。王津帶着我們穿過小區,出了西門,到了體育公園,在靠北比較偏的一個角落,找到了那隻被虐得很慘的狗。

這是只普通的黃色土狗,脖子和後腳被人用鐵絲捆在一起,鐵絲打了死結,嵌在肉里,後腿血肉模糊。狗特別瘦,看起來餓了很久,舌頭無力地搭在嘴外,能看見嘴裏也有血。

周庸:“這也太變態了!”

我蹲下身嘗試拆下鐵絲,可一碰到鐵絲它就哀叫。我問王津附近有沒有超市,讓她帶着周庸去超市買把鉗子。周庸和王津買完鉗子回來時,後面還跟着兩個年輕的小伙,騎着電動車,胳膊上戴着袖標,寫的是“燕市小動物保護協會”。

王津說他們是“燕市小動物保護協會”的志願者,也在社區的愛狗群里,看見信息就過來了。“燕市小動物保護協會”是個半官方的組織,在燕市西山有一大片犬舍和完整的配套設施,算是中國最早、最有名的動物保護協會之一了。

我點頭表示了解,然後從周庸手裏接過鉗子,剪斷了脖子和後腿之間的鐵絲。但是脖子上和腳上的鐵絲擰得很緊,血肉包着鐵絲,如果想剪斷,就要把鉗子伸到肉裏面去剪。

我告訴周庸不行了:“你把車開過來,後備廂那條擦車的大毛巾拿來,我們送它去醫院吧。”

周庸拿毛巾過來后,我把狗包上,開車送到了最近的動物醫院。我們把狗交給醫生,說明了情況,醫生直接帶狗進了手術室。我看了周庸一眼,他自覺站起來去交錢了。

我坐在醫院大廳的沙發想着虐狗的事,周庸交完錢湊了過來:“徐哥,你說這狗和從樓上被扔下來那兩隻,是一個人乾的嗎?”

我不能確定。因為之前死的兩隻都是小型犬,這隻體型大了很多,還不是純種犬,虐待的方法也不一樣。

周庸:“我琢磨着,不太像是寵物狗。燕市很少有人養這種土狗做寵物。”

我說:“是,但我剛才給它剪鐵絲時,發現它已經被閹割過了,流浪狗不會有人給它做絕育。所以很大的可能,這狗來自某個寵物救助中心[1]

。”

我和周庸正說著話,那兩個志願者過來打招呼,說有事要先走,他們要回小區周圍去轉轉,看能不能抓到那個虐狗的人。周庸跟他們客套了兩句,然後留了個電話,說以後有這種事還要互相多幫忙。

送王津回家后,我們也要離開小區。沒開出去多遠,我一腳急剎,嚇了周庸一跳:“幹嗎呢?”我說有人抓狗。

捕狗網

馬路的對面,一個男人在跑,肩上扛着一個捕狗網,網裏有隻白色的小狗。後邊跟着個大媽,在瘋狂地追他,但是腿腳不利索,一直追不上。

周庸有點氣:“真不是人,光天化日之下搶狗,這盜狗的也太猖狂了吧!”

我和周庸下了車,橫穿過馬路,追向那個扛着狗跑的人。周庸年輕力壯,跑得飛快,幾大步追上那個人,藉著衝力就是一個飛腳:“去你的!”

男人被周庸踹倒了,在地上打了個滾,捕狗網也掉了。我撿起捕狗網,把小白狗拿出來遞給後面追過來的老太太:“阿姨,您的狗。”

老太太跑得上氣不接下氣:“小夥子,謝謝你,這孫子,不得好死!”這時被踹倒在地的男人也緩過來了,站起身來,看着我和周庸:“你們傻了吧!”

周庸上前就要動手:“你怎麼說話呢!”

我伸手攔住他:“偷狗屬於盜竊行為,最近這一片丟了許多狗,我們懷疑和你有關係,正打算報警。”

“報,趕緊報!”那人樂了,伸手一扯衣服:“看不出來我是保安啊?”

周庸:“保安就牛啊!就能偷狗啊!”

保安:“誰偷狗了,我是幫警察查狗呢!你問問你身後那老太太,狗有證嗎?”

我和周庸在這兒和保安起了爭執,周圍很快圍上一群看熱鬧的人。這時,一個微胖的警察撥開人群走了進來:“怎麼了這是?”

保安看見警察眼睛一亮:“李哥,看見只沒狗證的狗,我就給抓起來了。結果這兩個人,”他指着我和周庸,“不僅攔着我,還把我打了。你看我這胳膊肘,都出血了。”

警察看着保安:“誰讓你查狗證了?誰讓你抓狗了?”

“李哥,上次在小區門口,你不是帶着我們抓過一次嗎?”

“我帶着你抓,那是讓你協助我,誰讓你自己查狗證抓狗了,你有執法權嗎?”

保安不說話了,警察轉過頭看我和周庸:“再怎麼著,也不應該打人啊。”

我怕周庸說錯話,用眼神示意他閉嘴:“是這樣的,既然他沒有抓狗權,從阿姨那兒搶狗,就算是搶劫私人財物了。我們幫人搶回失竊的東西,最多也就算見義勇為吧。”

警察笑了:“行,真能扯,還見義勇為。”

沒等我說話,警察走向抱着小白狗的老太太:“阿姨,您這狗真沒證?”大媽把狗抱緊了點,沒說話。

警察說:“阿姨,您這狗沒證的話,我真得拿走。但您別急,不是給您沒收了,七天之內,您可以拿着居委會開的固定居所證明以及您的身份證,到無證狗收容基地把狗領回來。到那時候,狗證也有了,咱大大方方出來遛多好。”

老太太想了想,不舍地把狗遞給了警察,說:“那地兒怎麼去?”

警察:“從行雲橋坐地鐵,到派出所下車后,一問收容基地都知道。行了,沒事了,大家都散了吧!”

我看這警察挺好說話的,上去問了幾句:“七天之內能領,七天之後呢?”警察看我一眼,說:“沒人領養,會佔用太多的資源和經費,只能人道毀滅了。”

周庸忽然多愁善感:“希望它們都能被領養走,過上幸福的日子!”

我點點頭,拽着周庸和圍觀人群一起散去,往馬路對面走,身邊一個剛才圍觀的老頭大聲感慨:“就知道管活狗,那麼多死狗就不管了。”

我轉頭看了一眼,老頭穿了身橙色的環衛工人衣服,手裏拿着一把大掃帚。我跟他搭話:“大爺,您說這話是什麼意思?”

大爺:“我在這邊做清潔,這附近都是我的片區。我們早上在這邊打掃時,總能看見死狗,被弄得很慘,也沒看誰管過。”

周庸遞了根煙:“大爺,那屍體也都是你們處理的?”

大爺搖搖頭:“不是,每天早上都有不認識的人處理,挺好,減輕我們的工作量。”

我問他發現死狗時一般都大概幾點。大爺說:“都凌晨,4點來鍾吧。”我和周庸回到車上,終於有了點線索。

周庸:“看來虐狗那人一般都在晚上或凌晨行動,今天那狗可能是命大,一直沒死。”

我說:“是,所以今晚別回去了,蹲點吧。”

我和周庸在附近吃了頓火鍋,然後回到車裏,開始了夜行者工作里最苦逼的一環,蹲點。周庸在溫馨家園,主要是十三號樓附近蹲點,我則在體育公園附近轉圈。

早上5:30,環衛工人已經掃完馬路了,而我們倆除了睏倦一無所獲。我和周庸在小區大門口會合,打算回家睡覺。

我和周庸往停車的地方走。沒走兩步,周庸指着遠處的一輛麵包車說:“徐哥,他們也挺不容易啊,這麼早就起來抓流浪狗送去收容所。”

我往周庸手指的方向看,昨晚那倆志願者,開着麵包車,在用套繩捕一隻黑色的流浪狗。凌晨沒什麼人,這個點捕狗挺合適。他們也像環衛工人一樣,在人們還在沉睡的時候,處理着人們製造的“垃圾”。

我和周庸正想湊上去打招呼,畫風突變。他們套了幾下都沒套到,還被黑狗鑽出了他們倆的“包圍圈”。眼看黑狗就要跑掉,其中一個人回身從車裏拿出一把小型的**,對着黑狗扣動了扳機,黑狗身上插着弩箭,沒跑兩步就倒了。

周庸目瞪口呆:“徐哥,這是捕捉流浪狗的常規套路嗎?用這玩意兒不違法嗎?”

我說:“怎麼可能不違法?那可是管制器具啊,咱趕緊上車跟上。”

我和周庸跑到了停車的地方,打了火,趕緊調頭遠遠跟上了麵包車。麵包車在路過一個晨跑的老頭時,老頭的博美在身後跟着。麵包車經過狗時,車門忽然打開,裏面伸出一根連桿的套繩,把博美的脖子套住,勒緊,拽上了車。幾秒鐘的事兒,車沒停,狗連發出聲音的機會都沒有。狗主人完全沒發現狗已經被帶走了。

殺傷力很大的**

周庸:“這倆孫子!”

我們跟着這輛麵包車跑了一路,從我和周庸跟着開始,他們總共抓了三隻流浪狗,還有兩隻寵物狗——其中兩隻用上了弩箭,其他都是用繩索套的。

6點左右,上班族們開始出現在街道上。他們收手了,然後開車上了高速,一直開到了市區的一家狗肉館。他們從車上拽下一隻狗——那隻被他們射倒的黑狗,進了飯店。過了一會兒,兩個人出來,上車走了。

我沒跟上去,周庸奇怪:“徐哥,咋不跟着呢?”

我說:“咱剛才大白天跟了那麼長時間沒被發現,是因為大部分時間都在高速上。而且我們的運氣不錯,現在再接着跟就太明顯了。”

周庸:“那不跟着他們怎麼能搞清楚這倆孫子幹嗎呢?和虐狗到底有沒有關係?”

我說:“你不是有他們倆的電話嗎?王津還有他們的微信,這倆人跑不了,咱先去那家狗肉館看看。”

坐在車裏等到9點鐘,狗肉館正式開門,我們下了車進了飯店。老闆熱情地迎上來:“兩位夠早的啊,我這兒剛開門就來了。”

我問他狗肉怎麼賣。

“一斤二十五,”老闆說,“不過要吃得等會兒。早上剛殺的,很新鮮,現在剛褪完毛,還沒弄熟。今天的狗好啊,黃狗,一黃二白三花四黑五長毛,黃狗最好吃,坐這兒等會兒吧!”

我沖周庸眨眨眼,周庸:“徐哥,不行啊,咱趕時間啊,要不下次再吃吧。”

我說:“不行,我就饞這一口。”

周庸:“徐哥,你這不耽誤事嗎!王總還等着接貨呢,要不這狗咱倆買下了,我回家給你燉,行不行!”

我說那也行,但人家老闆不一定賣啊。

周庸轉身給了老闆笑臉:“老闆,我們真趕時間。您看這樣行不行,我按熟狗肉的價格買你的生狗。”老闆二話沒說,招呼服務員把狗給我們拿來。

我和周庸把狗裝上車,周庸:“徐哥,你真愛吃狗肉嗎?”我搖搖頭。

這之間吳悠又給我發了幾條信息,問我她的狗有沒有消息。我想着車后已經被剝了皮的那隻狗,不忍心告訴她,她的狗可能也是這個下場,就說還沒有消息。

我和周庸帶着狗,去找了周庸表姐的閨密,那個女法醫,請她幫我們化驗下狗肉裏面的成分。我們想知道那兩個人是用什麼把狗射倒的——按說以狗的生命力,只是中了一箭的話,不至於倒得那麼快。結果很快就出來了,狗死於***中毒。

我問她,人吃了***中毒的狗肉會怎麼樣?女法醫說:“吃一兩次可能沒事,但常吃肯定會慢性中毒。”

我和周庸從法醫那兒離開。周庸問我:“徐哥,他們從哪兒搞到的弩和箭啊?”我說查查就知道了。

我在網上查了下“弓弩”,只能搜到小孩的玩具。然後我在幾家可能會賣的網店搜,也沒找到,最後在一張網頁圖片上找到了弩的照片——上面有聯繫方式,並寫着“售賣***及弓弩”。

我找到人,問他有沒有射狗的工具,立刻倒的那種。他馬上推薦了一種小型弓弩,說這種弩只要三百五十元,毒鏢八元一支。我問他是不是***的,他說就是這種。我問他這是哪兒生產的,他說不用管哪兒生產的,絕對管用。我繼續問他這些毒鏢有沒有編號之類的,他說沒有。

周庸:“徐哥,這玩意兒太危險了,不只是射狗的事,射着人怎麼辦!”

我說:“是,所以咱得儘快把這倆孫子解決了,先去狗肉館看看能不能找到證據。”我和周庸來到狗肉館,老闆對我們還有印象,熱情地迎上來:“上次帶回去的狗肉怎麼樣,好吃吧?”

我說:“不怎麼樣,上次我們回去吃完,都鬧了肚子,你這狗肯定有問題!”

老闆的笑臉一下子就變了:“那不能,我們這兒的狗都是現殺現做的!”

我說:“這樣,我們也不是不講理的人,你賣我們倆的狗,也不能是你自己養的。你告訴我那狗是哪兒來的,我們自己去找他算賬。”

老闆點點頭:“行啊!我的狗都是正規的肉狗場出的。貨源在上東省,你找去吧。”

我說:“不可能,根本就沒有真正的肉狗場。肉狗的養殖成本高,狗肉的價格又不如羊肉和豬肉,怎麼可能有人做這種賠本買賣。”

老闆笑了:“還真有,您要不信,我給您看看我進貨的狗場和進貨單?”

我同意之後,老闆拿着進貨單給我看,然後我拿手機搜索了他購買肉狗的狗場。還真有這家狗場!狗場採取兩種養殖方式,一種是統一圈養,另一種是將狗承包給當地的農民,統一進行疫苗注射和監測,最後再以一定的價格回收。

我和周庸從狗肉館出來,周庸問我:“徐哥,咱親眼看他買的那狗啊。”

我說:“是,但他不承認啊!他肯定是有一部分狗真的是從正規渠道進貨,另一部分低價從盜狗的手裏購買,有人來查時,就拿正規渠道的狗做擋箭牌。正規渠道的狗價格很高,剛才我看他的進貨單,連皮帶骨一斤都要將近二十!”

周庸:“抓不到老闆的把柄,就沒辦法讓他交代和那兩個人的交易信息啊!”

我說:“你不是有那兩個人的聯繫方式嗎?明天給他們打電話,直接約出來。”

周庸:“行!”

第二天周庸打電話的時候,發現都打不通,他很鬱悶:“徐哥,他們倆是不是把我拉黑了?”

我說:“你給王津打電話,讓她問問。”周庸打給王津,說了一會兒。他掛了電話苦笑:“徐哥,王津和那倆人聊天時,說了咱倆是夜行者,正在調查丟狗的事。那倆人現在肯定躲着咱們了!”

那就只剩下一條線索了。

第二天,我和周庸去了“燕市小動物保護協會”的辦事處,向他們諮詢抓狗的那倆人是不是他們的志願者。負責人事管理的姑娘查了一下,說:“以前是,但已經被開除了。他們之前在一家領養院當志願者。5到7月份之間,我們發現他們違規幫一個叫陶濤的人領養了二十幾隻狗。”

周庸問:“領養寵物還限數量啊?”

她說:“當然,協會明文規定:為保證寵物的生活條件,不許一人領養多隻。”我問她那個領養二十幾隻狗的陶濤,有沒有登記地址。協會的姑娘點點頭:“每個領養人都有登記信息,但是我不方便透露給你們。”

我簡短地講了一下那兩個人偷狗、殺狗、賣狗到狗肉館的事:“從你們這兒領養的狗,估計也是賣給人吃了。”

姑娘想了想,打開一個文檔:“我沒告訴過你們領養人的信息,我也不知道你們怎麼查到的。”

我說行,走到她身後,看見了陶濤的地址:祥龍區,溫馨家園東二區,十三號樓。兩隻泰迪被摔死的那棟樓!

我和周庸跟蹤了陶濤兩天——他一直很正常,每天早上8:20左右出門上班,晚上8點鐘左右到家,基本不在外邊吃飯。我偷跑到他家門口聽過,他家裏並沒有狗叫聲。第三天晚上的12:30,陶濤出門了,他背着一個雙肩包,向小區外走去。

我和周庸在遠處跟着他,到了那天發現被虐狗的體育公園。公園門口停了一輛麵包車,那兩個“志願者”見陶濤過來,從車裏下來,遞給他一個蛇皮袋子,然後上車走了。陶濤拎着袋子,一個人走向了公園深處。

我們悄悄地跟了上去,不敢離得太近。陶濤走到公園一個隱秘的角落,放下了背包,從裏面拿出一根棒球棍,對着蛇皮袋子開始猛打。我在想怎麼辦的時候,周庸已經沖了過去,一把推開了陶濤,然後蹲下身開始解蛇皮袋。陶濤拿着棒球棍向周庸走去,我趕緊跟過去:“幹嗎呢?”陶濤停下腳步,盯着我和周庸,也不跑。

周庸解開了蛇皮袋:“徐哥你看,太殘忍了。”

我說:“你站起來盯着他,我才能看一眼,他手裏還拿着球棍呢!別咱倆都低頭然後團滅了,那也太丟人了。”

周庸站起身怒視陶濤,我轉頭看了一眼。一隻拉布拉多倒在地上,眼睛裏都是淚水,滿身是血,已經站不起來了,兩隻後腿耷拉着搭在地上,一看就折了。它的嘴上戴着一個狗嚼子,發不出聲音,我說怎麼被他虐待的狗都沒人聽見叫過,原來是因為這個東西。

我直起身,看着陶濤:“能這麼做,肯定是心理變態,我就不問你為什麼了,但是你怎麼得到這些狗的,最好說清楚。”

陶濤笑了:“你智障啊,我憑什麼跟你說清楚,你是警察嗎?就算你是警察,我也沒必要說清楚吧。中國又沒有動物保護法,我怎麼虐狗,都是我自己的事兒。”

我說:“那行,反正你剛才幹的事、說的這些話,我都錄下來了。我打算把你的個人信息和所作所為在網上公佈一下——當然,就在這兒跟你說說,我不會承認是我發佈的。然後呢,自然會有一群人人肉你,你被人肉了之後,自然會牽連你的父母、家人和朋友。你確實沒犯法,但你要能承受這些的話,就什麼也不用告訴我。”

威脅之下,他鬆了口。他說他和那兩個“志願者”就是交易關係:“之前他們倆在領養中心工作時,我們合力把狗搞出來。我虐完或虐死之後,他們就拿去賣掉。後來他們倆被開除了,就到處抓狗。我為了虐狗,就給他們點兒錢,讓他們送一些狗到我這兒來,我虐完,他們再拿去賣。這等於他們多賺一份錢,他們當然願意!”

我點頭:“你有那兩個‘志願者’盜賣狗的證據嗎?”

陶濤說:“沒有,我們都是當面現金交易,其他時候從不談論狗的事情。”

又問了幾個問題,我讓陶濤走了,告訴他明天把那倆人約出來,否則就把他的信息上傳到網上。

在和周庸把拉布拉多送往寵物醫院的路上,周庸問我:“徐哥,就這麼放過這孫子?”

我說:“哪能,咱等查明那兩個再一起收拾。”

周庸疑惑:“怎麼收拾他啊?虐狗也不違法。啊,我知道了,把他信息掛網上!”

我說:“不是,只要我們能查明那兩個人盜狗的證據,就能根據剛才的錄音證明,他明知對方盜狗還購買,這屬於購買贓物,可以判刑。”

第二天晚上,陶濤用交訂金的借口約出了那兩個人。他們拿完錢后就開車走了,我和周庸在後面開車跟上。在西郊一個別墅區,麵包車停下了。兩個人下了車,翻牆進了一棟有獨立小院的別墅,麵包車就停在它的外面。

我和周庸也遠遠停下車,熄了火,院裏面傳來一陣狗叫聲。過了一會兒,那倆“志願者”抬着一隻袋子從不高的圍牆裏翻了出來。我和周庸拿手機錄下這些,等着他們把袋子放進麵包車裏,開出了小區,我和周庸打火跟上,結果他們出門就上了高速公路。

周庸:“徐哥,這倆孫子真喜歡走高速啊!”

我們一路不開遠光燈,不遠不近地跟着,從高速公路到了西郊。他們在一棟庫房停下,下車,跟兩個看門的庫管打了個招呼,抬出了十幾隻狗,放在地上,又開始一隻只往庫房裏抬。

開夜車注意安全,不要疲勞駕駛

這些狗里,有流浪狗,也有許多寵物狗,有一個像吳悠一樣心急如焚的主人,在到處張貼尋狗啟事,求人轉發朋友圈找狗,茶飯不思地等着它們回家——然而它們再也回不去了。

周庸:“徐哥,看來他們不只兩個人啊。”

我說:“可能是一個盜狗團伙,而且手裏還有弩之類的違禁武器。這次可能有點危險,咱們得抉擇下是否接着查。”

周庸拿起手機:“接着查啊,吳悠現在一天問我一遍她的狗有沒有消息,我們最後總得給人個交代吧。”

周庸趁他們往庫房裏抬狗的時候,下車湊過去,偷偷爬上了麵包車,又趁他們下次搬狗時偷偷跑了回來。

周庸關上車門:“徐哥,車裏就剩下他們從別墅偷出來的袋子,我解開一看,裏面是一隻四肢和嘴被綁着的藏獒。”

過了一會兒,倆人搬完了,和看管庫房的人打了聲招呼,就離開了。周庸:“徐哥,咱是跟着他還是去那庫房裏探探?”

我說:“咱先跟着他吧,庫房在這兒跑不了。咱先看看他們把藏獒送哪兒去,看來這種價格偏高的狗他們另有用處,我們跟着他們,說不定能找到吳悠的羅威納。”

兩個人搬完狗,上車開走,我和周庸跟上。沒開出去多遠,麵包車停在了一個建得古色古香的大院門口。兩個人下車,抬着裝藏獒的麻袋進了這個莊園。這個大院門口停了許多豪車,甚至有勞斯萊斯和法拉利恩佐。而且不斷有車開過來,停在門口,下車進去,門口還有人接待。

周庸:“徐哥,這應該是一開放場所。”

我點頭:“下去看看。”

我和周庸也把車開到了大院門口,下車向門口走去。一個服務員走過來:“二位好,今天是來玩一把的?”我說是。

他點點頭:“您能出示一下資產證明嗎?”

我讓周庸打開一家銀行的App給服務員看了一下他的存款,實時數字314309.92。他看完之後領着我們倆往裏走,穿過前面的兩間屋子,到了一個用鐵絲圈起來的籃球場大的場地。

在裏面,一隻羅威納和一隻比特正在拚命地相互撕咬。最後比特咬住了羅威納的脖子,任憑對方如何攻擊自己,也不鬆開。終於羅威納失去了力氣,緩緩地倒在地上。

這時,帶我們進來的服務員在我們旁邊說:“今晚還有七場比賽,最多五串一,也可以押單場,單筆下注五萬元,最高五十萬元。籌碼兌換處在您的右前方,水吧在兌換處旁邊,祝兩位今晚玩得愉快。”說完,他轉身離去。

周庸轉頭看我:“徐哥,這是……”

我點點頭:“這是一家地下賭狗場。還有,你看看那條羅威納,像不像吳悠丟了的那條?”

[1]

寵物救助中心,為了保障流浪動物的健康,以及有效控制流浪動物的數量,動物保護組織會對組織內保護的流浪動物實施絕育手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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