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八章 金殿選君(二)
“一百二十三、一百二十四、一百二十五…”
看着站在龍椅旁邊唱着票的朱厚照,所有皇子的心都懸了起來。
幾位皇子各有一幫擁泵,各有各的人脈,本來對於自己能得多少票心裏基本上也略為有些數。奈何皇帝的寶座太過誘人,哪怕是明知自己無望的皇子也忍不住想試上一試,看看有沒有意外的驚喜出現。
就算是似朱永清和朱永桂這樣在朝堂上和民間都擁有不少聲望和勢力的皇子,他們心裏也都是惴惴不安。雖然他們在選舉之前也拉攏了不少的官員和皇室宗親,但也不得不防備哪位兄弟私底下出了什麼陰招,將他的基本盤給拉攏過去。
再有朱永棣的被抓也是此次選舉的一大意外。誰也說不清楚朱永棣拉攏的那票官員會將他們手中的票投給誰。所有的皇子都不由的有些後悔…早知如此,早些與朱永棣的那幫手下有所接觸就好了。若是把他們拉攏過來,那麼選上皇帝的把握便大得多了。
未過多時,朱厚照已經將所有木箱裏的金葉子都清點了一票,“現在公佈選舉結果:此次選舉,參加的朝庭三品以上官員共有五百八十二人,十八歲以上的皇室宗親一百三十七人,總共七百一十九人。其中投給四皇子朱永棣的廢票共有三張,有效票數七百一十六張…”
所有人聽着朱厚照廢話連篇,都恨不得衝上去把他扯下來痛揍一頓。
說也奇怪,剛才杜遠打斷朱厚照的話頭的時候,所有人都覺得他的舉動大違禮數,但現在卻都在心中暗暗盼着杜遠再打斷朱厚照一次,讓他直接將選舉結果念出來就好了。
可杜遠這次卻似乎對朱厚照的廢話連篇不是很感冒的樣子,反而托着腮幫子聽得滋滋有味。
朱厚照原本不過擔著朱氏宗族族長的虛銜,平常無論官員還是皇室子弟見了他也不過是點點頭就算是打過招呼了,他何曾象今日一樣受到那麼多人的關注。
一念及此,朱厚照嘴裏的廢話便加倍地多了起來,說話也嗯嗯啊啊地拉長了聲調,務必要將這幸福時刻延長一些才好。只是廢話再多,也總有說完的時候,朱厚照在東拉西扯了小半個時辰之後,不情不願地宣佈了選舉的結果。
“二皇子朱永清二百一十七票,八皇子朱永桂二百一十六票,六皇子…”
朱永清腦袋“嗡”地一聲,立時連身在何處也不知道了,如同喝醉了酒一樣,臉立刻就漲得通紅。滿眼望去,看着滿朝文武和其他兄弟們或羨慕、或嫉妒的目光,朱永清直想縱聲長笑,卻又怕破壞了自己的形象,只得生生忍住,倒也憋得頗為辛苦。
與朱永清不同,朱永桂的臉去是“刷”地一下白了下來,身子搖搖欲墜,看向以一票之差贏了自己的朱永清的目光中全是怨毒之意。
朱厚照將選舉結果念完,側身朝着杜遠和卓非凡微微一躬身,大聲說道:“選舉結果,二皇子朱永清共得二百一十七票,為諸皇子之冠。請二位攝政王宣佈二皇子朱永清勝出。本次選舉合法有效,公證人,朱厚照。”
朱永清興奮地踏前一步,等待着杜遠宣佈他是這場競爭的勝利者。哪知杜遠聽了朱厚照的話之後,卻撓了撓頭,為難地說道:“這…恐怕不太妥當吧…”
朱永清的臉又白了。朱永桂卻如同一隻快要乾渴而死的魚兒重又跳進了水裏,全身立即充滿了活力的模樣。
誰都知道杜遠和卓非凡手中的權力有多大,誰也都知道杜遠和卓非手裏握着不少東廠和錦衣衛記錄的八卦秘辛。要是他們倆不屬意朱永清接任皇位,只要將他們手裏有關朱永清的犯罪證據拋出來,朱永清不但做不成皇帝,恐怕連想安安穩穩地做一個盡亨清閑的皇子也做不成了。
朱永桂本來已經對皇位無望,但此刻變數一起,他不由得混身上下一片火熱,看着杜遠的眼神加倍地柔和起來,恨不得撲上去親兩口才好表達一下他對杜遠的感激之情。
杜遠看了看一片喧嘩的大殿,嘴角微微一蹺。
賀博排眾而出,站出來說道:“杜王爺,您說的不妥指的是意思。本次選舉乃是恐怕目睽睽之下舉行的,選舉結果不可輕廢。本官認為還是不要再生波折的好,否則恐怕難免天下人會不服。”
賀博此言是就事論事。如果再在選舉之中生出什麼波折來,皇室的臉面便要掃地了。一直以朱氏王朝的忠直之臣自許的賀博絕對不會允許此事發生。
他這麼一打頭,依附朱永清的官員們紛紛附和稱是,但其他皇子的手下卻忠實地站在了杜遠這一邊,對着他們喝罵不止。
杜遠手一揮,大殿內立即鴉雀無聲。
杜遠微笑着說道:“本王並沒有說二皇子不適合當皇帝。只是此次擁有投票權的共有七百一十九人,而二皇子只得到了二百一十七票,連半數的選票都沒有達到。也就是說,還有至少三分之二的人沒有選擇他當皇帝。試問一個沒有得到大部分人支持的皇帝,又怎麼可以服眾呢?”
朱永桂靈機一動,第一個跳了出來:“咱們還可以舉行二次選舉。只取適才得票前兩名的皇子參加選舉即可。”
朱永桂打的這混水摸魚的心思誰不明白。朱永清一系的官員們紛紛反對,朱永桂一系的勢力卻大加贊同。其他皇子反正也是皇位無望,巴不得這水是越混越好。所以只是冷眼旁觀,當作看笑話了。
賀博皺皺眉頭,大喝一聲:“都住口!”
看金殿上的聲音略略平息了一些,賀博言辭懇切地對杜遠說道:“杜王爺,若是杜王爺當初規定了必須得票過半才能繼承大位,那麼老朽也無話可說。可現如今選舉結果已出,依老朽之見就不宜再更改了。俗話說得好,國不可一日無君。我看還是請杜王爺儘快宣佈結果才好。”
杜遠展顏一笑:“依着本王之見,不如就這樣吧:此次選舉結果自然是應該承認的。但畢竟二皇子得票不多,不如我們就給他五年的時間,讓他一展長才。五年之後,咱們再舉行一次選舉。若是二皇子施政得體,自然大家還會選他當皇帝,若是二皇子…啊,大家還能選出更加適合的人當皇帝嘛。”
所有人不由得同時倒吸了一口冷氣,半晌都說不出一句話來。
杜遠這法子太過匪夷所思,將來若是引為成例,豈不是要打破了皇帝終身制的慣例了么?
諸位皇子心中暗想:既然以後是皇帝輪流坐,哪么說不準哪年便輪到我們家了,這法子倒也可行。
皇室宗親和朝中大臣卻又是另一個想法:若是今後五年便選一次皇帝,再荒唐的皇帝自然也不敢太過於胡作非為,反而得對我們禮敬有加。無論於公於私,這法子都算不錯的啊。
一念至此,以朱永桂為首的各位皇子立時大聲地叫起好來。朝中大臣們也都跟着點頭附和,就是偶有幾個賀博這樣的直臣,出於公心,也認為這個法子可以接受。
朱永清卻是大急。
眼看馬上就要大功告成,哪知杜遠三言兩語便剝奪了他大部分的戰果,他哪能不急?哪能不氣?
但形勢比人強,此時此刻他也不好開口。掂量來掂量去,此時最身份最高,最適合發言的也只有他攏絡的朱厚照了。畢竟朱厚照作為皇室宗族的族長,在這種情況下說話也有一定的份量。
想到這裏,朱永清朝着朱厚照猛打眼se。可朱厚照卻恍若未覺,甚至還微微地背過身去,刻意不往他這兒瞧上一眼。
這朱厚照也是老謀深算的主,其中塾輕塾重他早想得分明。現在朱永清要用他,自然是對他百般巴結,可日後要是讓朱永清當上了終身制的皇帝,就算他不會忘恩負義,可到時候他能給多少恩賜卻也說不清楚。倒不如就如同杜遠提議的一樣,每五年搞一次選舉皇帝的活動,這樣他才可以撈到更多的好處。
他更知道,就算今天他駁了朱永清的請求,只要朱永清還需面對下一次的選舉,朱永清就不會拿他怎麼樣。就算朱永清想報復他,他最多不過是投到其他皇子的懷抱去而已。畢竟皇室宗族的族長在選舉的時候還是有一定的發言權的。
就象杜遠所想的一樣。一個人不接觸到權力則已,一旦接觸到了,他就萬萬再難割捨掉。何況能夠對皇位誰屬產生影響,哪怕手中只有區區地一票,卻可以給人十分巨大的心理快感。誰又能拒絕這麼大的誘惑呢?
所以不但是朱厚照,就算是朱永清的其他手下看到了朱永清的眼se,往往也都是若無其事地將頭轉過一邊,或者乾脆做出正跟身邊的人商討什麼國家大事的樣子,大多數人都直接忽視了朱永清不斷打過來的眼se。
少數幾個忠心一些的手下倒想替朱永清仗義執言。但往往他們沒說上兩句,便被四面八方傳來的反駁、喝斥給嚇得乖乖閉上了嘴。
於是,在一片頌揚聖明的呼聲中,杜遠的提議被正式通過。朱永清雖然得償所願地當上了皇帝,但從當他接過杜遠手中的玉璽時嘴角不經意流露出的一絲苦笑中可以看出,他此刻的心情也未必是太好。
其他幾位皇子的心情則更加複雜得多。他們既安慰於今日並不是一敗塗地,還有捲土重來的機會。但是一想到從今以後,老祖宗傳下來的傳統被破壞一空,就算日後自己做上皇帝倒也未必是一件威風八面的美差,於是心裏又不禁有些開始有些失落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