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休息一下
垂頭喪氣的小偷被銬進了後車廂,副編導好奇地問安萬里:“安警官,你是怎麼發現他的?”
“他表現得太異常了。”安萬里見副編導一臉懵逼,便繼續解釋道:“當時在場所有人都有點,怎麼說呢,都有點亢奮,唯獨這傢伙心不在焉,眼睛一直偷瞄別人的包。還有他從我身邊經過的時候外表看上去很鎮定,但全身的肌肉都繃緊了,腿肚子直哆嗦還差點兒走成了順拐,這是典型的做賊心虛。”
“這樣啊,厲害厲害,不愧是警校出來的高材生!”
王澤龍也跟着誇了一句:“確實有兩把刷子。”
“嘿嘿嘿。”安萬里有些害臊地正了正帽子。
但實際上他只說了80%的理由,其實從一開始他就鎖定了那名小偷——這傢伙“業務”頗為熟練,膽子也夠大,居然敢當著警察的面下手,而且動作又快又隱蔽,極難被察覺。可就跟之前發現小奶貓時的情況一樣,小偷剛有異動安萬里的視線就不自覺地飄了過去,後面偷手機的全部過程更是被一一看在眼裏。既然目標都已經確定了,那麼不管他再怎麼裝也全身都是破綻。
之所以沒有當場將其拿下的原因就更簡單了:家裏人出了敗類那也是自家的家務事,讓外人看了笑話終歸不太好。
把小偷押回分局再出來,已經是凌晨兩點多。這個時間正是人體最困最乏的時候,副編導和1號攝像師睡覺去了,換了2號攝像師繼續跟拍。先前還覺得自己能一直神采飛揚到下班的安萬里也變得哈欠連天起來。
王澤龍遞過來一個保溫杯:“困了就喝點兒,絕大部分入室盜竊案都發生在2點到5點之間,打起精神盯穩點兒。”
這種案子已經有幾個月沒出了,但人民警察嘛,乾的就是這活兒,預防總比事後追查來的輕鬆,還不必承擔壓力。
安萬里打開杯子喝了一大口,濃重的苦味讓他整張臉都皺到了一起。
王澤龍見狀哈哈大笑:“這是我自家種的苦丁茶,我那老爹用幾十年的傳統手藝製作,怎麼樣,是不是特提神?”
“提神是提神。”安萬里愁眉苦臉,“還是可樂比較適合我……”
凌晨三點,接到匿名舉報某某洗浴城提供不正當服務,倆人殺過去卻發現那裏所有技師都是男的,持證上崗的那種,客人也都清一色的男人,一大幫子人好好的包間不用,全聚在澡堂子似的公共大廳里吹牛打屁,正當得不能再正當。
凌晨三點半,在南水街發現一名晚歸女性,兩人將其安全護送回家。
凌晨四點十分,抓到一名攀爬窗外鐵護欄的可疑男子,詳細盤問后得知他一人獨居,倒垃圾的時候不小心把門給帶上了,鑰匙鎖進了家裏手機沒揣身上,深更半夜的也不好打擾鄰居,無奈之下乾脆自己嘗試着爬上六樓……
安、王二人打電話叫來了開鎖師傅,中間好好給男子上了一堂安全教育課。
清晨五點,天色蒙蒙亮,接到環衛工人報案疑似發現了裝屍體的垃圾袋。兩人火急火燎地趕過去,發現那裏面裝的其實是一堆人偶碎片,不過那手做的確實挺逼真的。
清晨五點四十,接到早餐攤報案,有剛下班的男子喝了碗豆漿之後昏迷……這種事按理說應該打120,但老闆大概是電視劇看多了,覺得可能是有人在豆漿里下了毒,於是順便報了個警。
安萬里檢查了一下昏迷男子,判斷他是因為過度勞累導致的昏闕,不過出於安全考慮,他們還是一直等到120來了,幫忙把人抬上了急救車才離開。
早上六點半,經過人民公園時發現兩位老人因晨練位置發生爭吵,趕緊上去好言相勸,花了大半個小時才讓倆倔老頭兒消了氣握手言和。
早上七點五十五,也就是下班前五分鐘接到指揮中心的調遣,前往第二實驗中學附近的路口協助交警處理交通事故,維持秩序。
一直忙到九點多才得以下班。此時的安萬里進入了一種累到不想動,餓到睡不着,困到吃不下的極度疲憊狀態。匆匆喝了兩口稀飯,游進宿舍沾上枕頭就睡著了。
……
安萬里是被一陣乒乒乓乓的聲音,還有醬燒排骨的香味兒弄醒的。
他戴上眼鏡,一個帥氣的鯉魚打挺,腦門“嘣”的一聲撞到了上鋪的木板——這小子睡得迷迷糊糊,忘了這裏是宿舍而不是自己家裏。
“噗。”少女的嬌笑讓安萬里把已經到了嘴邊的“卧槽”咽了回去。抬頭一看,除了宮蕊還能有誰。小姑娘今天穿着漂亮的白色連衣裙,戴了一頂寬檐遮陽帽,手裏提着三層裝保溫飯盒。她進門時太匆忙,不小心被門檻絆了一下,人沒摔着但飯盒被甩出去了一層,裏面裝的排骨灑了不少。
安萬里趕緊爬起來,訝然道:“宮蕊?你怎麼來了?”
“想你了唄。”宮蕊攪動着手指,低下腦袋小臉微紅,忽閃忽閃的大眼睛偷偷瞄一眼安萬里,又迅速挪開……把情竇初開的美麗少女在見到心上人時那種羞澀加欣喜的感覺表現得淋漓盡致,足以讓每個正常男人獸性大發……咳,我是說怦然心動。
“又來……”可安萬里卻絲毫不為之所動,宮蕊這小丫頭別看才16歲,撩起人來那叫一個嫻熟,不知道從哪兒學來的土味情話一溜一溜的,至今為止沒有重複過。
安萬里剛開始以為她是來真的,苦惱了整整一周,每天都在想該怎麼讓她認識到這只是對救命恩人的崇拜而非愛情,又想該怎麼拒絕才不會傷了花季少女敏感脆弱的自尊。
然後他就發現自己想多了,這一切其實都是宮蕊演出來的,目的大概是為了刺激和報復她媽媽。
至於怎麼知道的嘛……很簡單,總結出來的:真正兩人單獨相處的時候,宮蕊從來都是跳脫歡快口無遮攔的,有時候甚至還不自覺地爆粗口,屢教不改。而每次她開啟“撩漢模式”,都是有其他人在場的情況,尤其當著許晴文面前,那叫一個口無遮攔火力全開。
嗯?等等,現在也沒別人啊,難道……
安萬里猛一回頭,發現窗口處長出來了五顆腦袋,都是他的同事。四人臉貼臉擠在下邊,左數第二那個大光頭格外醒目,一人居然是從上邊兒倒着垂下來的——為了看熱鬧這幫孫子是真的拼。
光頭名叫陳偉,跟安萬里一起通過考試,一起分派到分局,別看這貨獐頭鼠目丑到小朋友看了都會被嚇哭,肚子裏那是填滿了墨水兒,精通6門外語的他目前在出入境管理支隊實習,支隊的方大隊長格外看重這小子,逢人就說撿到寶了。
陳偉咧嘴笑道:“安哥,聽說你女朋友來探班,咱哥兒幾個過來替你把風。嫂子看起來有點兒小啊?不過沒事,養大了再結婚一樣的嘛。”
另外四人不甘落後,非常默契地扯開嗓子吼道:“安嫂好!”
放好了飯盒走到了安萬里身邊的人來瘋宮蕊同學這時候也不表演羞答答小媳婦兒了,落落大方地抱住安萬里的胳膊,眼睛彎成可愛的月牙,沖五人揮揮手:“你們好,努力工作喲!下次我帶幾個同學一起過來,看她們能不能看上你們~”
五人一通鬼哭狼嚎。
安萬里額角青筋直跳,一邊伸手按住掂起腳試圖親他臉頰的宮蕊的額頭,一邊沖窗外大喊道:“你們白班這麼閑的嗎?要不要跟我換啊!”
“啊,我想起來還有份文件沒處理。”
“對了,早上抓到的小偷還沒審呢。”
“差點忘了頭兒讓我去一趟大灣所來着。”
“頭兒也叫我了,一起走一起走。”
“吊了半天頭有點暈,我該不會中暑了吧?得去醫務室看看。”
五人各自甩了個理由,一陣風兒似的溜走了。
註:渝州風俗,年紀相差不大的都喊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