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第二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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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早些年戰亂不休,貧家敗戶在那樣光景下能保命活口就算走大運,若無旁的奇遇,哪有還餘力再負擔孩子開蒙受教的花費?以今日前來應考的孩子大多家境不差,這點,從的裝束及在門口等候的家人、僕從、車駕都能看出。
當然,今日應考者共有百二十七人之多,其中也能零星看到幾個衣着普通的寒門稚子。
因入學考,考核範圍只限書、算兩門,上午下午各場,到申時初刻,便陸續有學子呈交答卷退出考場。等候在書院門口的家人、僕從自要上前關切,慢慢便嚶嚶嗡嗡熱鬧起來。
徐靜書申時近尾才出來的。這個點呈交答卷的學子最多,出來時正趕上個人擠人摩肩接踵的盛況。雖長高不少,但仍偏瘦削,哪擠得過別人?
遠遠瞧眼門口那水泄不通的架勢,索性讓到道旁,打算等這波人潮消退走。
在道旁樹下站定,才發現已有個和差不多身形的姑娘早早站在這裏了。
那姑娘先前在考場時就坐徐靜書右手座,兩人相互瞧着眼熟,雙雙擠出點客氣的笑來。
因徐靜書個子躥太快,上月趙澈才讓人替新裁了合身冬衣。可寫字姿勢不太好,有時袖口上會沾點墨,所以通常需要寫字時都捨不得穿新衣,總拿早前那些衣衫穿,要就緊巴巴,要就短截。
旁邊那姑娘的裝束竟與差不多意思,也頗有點「捉襟見肘」的樣。
寒才過,立在屋外無風也刺骨。兩人不約而搓着手,原地跺起腳來。
那姑娘笑着搭話:「方才最題真難。我見你好似沒有答?」
方才兩人鄰座,雖相互之間的距離看不清對方寫了些,但寫沒寫字能瞧見的。
「很難,」徐靜書有些心虛地垂眼,笑得尷尬,「你卻密密麻麻寫了許多,真厲害。」
下午考的書科,最末的題目段辭賦品鑒,以大多數應考學子的學養基礎來,確實算難題。
可趙澈及段玉山提前半個月就替徐靜書押過題,今日那段辭賦恰被趙澈押準的,對徐靜書來其實不難。
怕才入學考就冒了尖,故意將那題空着。
那姑娘以為的尷尬因不會這題而羞恥,便安慰道:「我那硬湊,答的許多話同題面都沒關係,就想着撞大運呢。私塾夫子,若遇到不會的題目也別空着,要想法子寫得滿滿的。你在私塾里沒聽過這個竅門嗎?」
「我沒上過私塾,」這話徐靜書也不好接,只能含含糊糊,「家裏人教的,沒提過這個。」
段家強調學風嚴謹,段玉山對徐靜書的要求自也要學得紮實,根本不會想到這類應考時的取巧之道。
那姑娘嘆了口氣:「看來我倆差不多。其實我也沒上過私塾,只我家在私塾隔壁,站在講堂外頭偷聽的。」
徐靜書忙寬慰道:「那你定很聰明,我瞧你兩場答題都胸有成竹的模樣。」
「入學只考書學和算學,我還能應付,」那姑娘落寞地扁扁嘴,「若考上了,聽就要學律、書、算、畫、卜、樂,六門呢,旁的四門我半點不知。」
「不怕的,咱勤能補拙,總能學會的。」
「嗯!對了,我叫曾莉,你呢?」
「徐靜書。」
兩個素不相識的姑娘相互勉勵又互道姓名,這就算認識了。
等人少些,兩人出了書院門。
曾莉的父母兄姐已在外等候多時,下子呼啦啦圍上來關切詢問,便將圍住了。
徐靜書笑着沖揮揮手,便與念荷道走了。
原本郡王妃徐蟬打算安排幾名侍女隨乘馬車過來,覺得不合適,便婉言謝絕,只請念荷陪着步行而來。
回郡王府日頭都落山了,有侍者來含光院在等徐靜書去用晚飯。
心中過意不去,趕忙路跑趕到,氣喘吁吁進了含光院膳廳。
膳廳內,趙蕎正與趙澈着話。平常趙蕎在含光院吃飯的時候並不多,這頓飯打着要慶賀徐靜書考學結束的由頭才賴下的。
「表妹快來,就等你呢,」趙蕎招呼坐到自己旁邊,「今日的考題難不難?」
為著今日的入學考,明正書院在三日前就放了冬季長休,趙蕎已光明正大玩樂三日了。白日裏溜出去玩了個不亦樂乎,就比徐靜書早回來盞茶的功夫。
「上午的算科有點點難,」徐靜書答道,「書科題目就還行。」
表姐妹兩個有問有答,侍者也陸續將菜上齊了。
「反正段玉山你定考得上,」趙蕎覺得段玉山不像個會信口開河的人,「母妃殿下也,等放榜那日要在家裏給你辦宴慶賀。你那用功,肯定考得上!」
趙澈打斷倆的親熱交談:「邊吃邊,免得菜涼了。」
這兩個姑娘湊到起總有不完的話,當然,大多時候都趙蕎舌燦蓮花地分享在市井間的見聞,徐靜書就津津有味聽着,捧場地發出驚嘆或點評二。
趙澈也不拘着,由得倆邊吃邊嘰里呱啦。
「哦對了,我跟你講啊!」趙蕎咽下口中食物,神秘兮兮地看看自家兄長,又看看徐靜書,「今日我在天橋聽書的時候,旁邊有人,近來城中又有偷孩兒的拐子了!」
趙澈停筷,眉心略蹙:「怎會事?」
「我也只聽旁邊那些人得七七八八,」趙蕎拿筷子戳了戳碗中的米飯,「從十月中旬至今,京兆府已經接到五起孩失蹤的案子,都年紀在十歲上下的。大家都怕又有窩人拐子溜進京了。反正連皇城司和的大理寺都被驚動,這幾日就在城中挨家挨戶盤查可疑之人。」
半個月,五個孩失蹤,年紀都在十歲上下。警覺的趙澈徹底停止進食,指尖輕叩桌面,若有所思。
徐靜書顯然與想到同樣的事上去了,頓時又詫又疑地哽住,兩腮被飯菜撐得圓乎乎忘了嚼,瞪大眼睛半晌發不出聲來。
趙蕎還記着徐靜書最初在上京來的路上被人拐子拍花抓走的事,趕忙提醒:「表妹要當心!你這瘦,力氣又,可不要輕易落單。你看今日你去考學就只帶個念荷,多危險啊。」
「不、不會抓我的……吧?」徐靜書艱難咽下口中食物,扯出點僵笑,「過了年我就算十二歲了,不、不符合十歲上下的年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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