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四十三章

第四百四十三章

後來,我喝了太後跟皇上特地吩咐人準備的醒酒湯。當時,太后與皇上皆對我頷首示意,又有宮人解釋過,所以我也不曾多慮。”

“接着,便是到偏殿寢室換衣物,不過那寢室之內並未有熏香也毫無異味。所以,不該有迷香之類。”

“最後,就是那個衝撞了我的宮婢。當時她身上,的確有些胭脂味道,但是我在三法司多年,還從未遇到過只一個擦身就能將人迷昏的迷藥。”

可事實卻是,他當真就在那之後失去了知覺。甚至,任由人挪動,也不曾有反應。

“至於魚腸劍,我一直隨身攜帶,可以肯定在我失去知覺之前,魚腸劍還在我身邊。”

許楚咬了咬下唇,稍作思量后搖頭說道:“若是能證明,三皇子死於你昏迷之前就好了。只是一來,時間間隔太短,屍體特徵並沒有太大差別。二來,就算真能驗證這一點,旁人只怕也會說你是故意為之,定然不信你被人迷昏。”

“況且,宮裏素來用藥謹慎,而且宮外往宮裏遞送物品多會經過幾番盤查,想來那讓你陷入昏睡的迷藥來處難查。這個,你可有想法?”許楚頓了一瞬,忽然腦中閃過一道亮光,旋即她問道,“有沒有可能,是有人接着送布匹之類的東西,將藥粉化成藥水浸泡其上,然後送入宮裏后再被人將藥粉提煉出來?”

蕭清朗見她說的好似煞有其事一般,不由嗤笑一聲說道:“小楚,你是否同明珠一道看話本子看多了?宮裏不比旁處,如今還未到生暖爐的時候,各宮之內哪來的條件生火提煉藥粉?況且,凡是外來的布料衣物,都會經過專人驗看,浸過水的料子必然會有所不同,凡是有異樣的料子皆不能入宮。這一點,莫說讓人捎帶採購的,便是前朝得勢官員送入宮中給自家身為嬪妃的女兒的,規矩也是相同的。”

也就是說,那藥粉要麼就是出自宮中,要麼就是直接被人從宮外攜帶而來的。

許楚抿唇,一時之間心緒複雜,尋不到絲毫頭緒。

到底是怎麼來的藥物,又是什麼藥物,以至於太醫院兩名太醫都不能驗看出來。

況且,就算是曼陀羅粉,那也只能使意識模糊,讓人神志不清,並不能完全使人喪失意識。若是服用過曼陀羅,而後被人移動,依着蕭清朗的警惕本能,多半是會被驚醒的。

“難道是剛剛由楚大娘等人在王府研製的所謂的麻沸散?”

麻沸散,既然能讓人昏死繼而讓大夫切開皮肉處理病灶,那就說明它足以能做到讓人毫無痛覺。可是,那麻沸散又是如何被帶入皇宮的?又是如何,落入設局之人手中的呢?

蕭清朗頷首,挑眉輕聲說道:“此事,還要你去追查。要是真是此事,那王府總必然是出了紕漏,另外許仵作跟楚大娘只怕也會有危險了。”

許楚心頭一緊,蹙眉道:“今日、。你入宮的路上,一個侍衛也沒帶......”

“自然是讓魏廣跟魏延親自保護許仵作跟楚大娘了。既然已經料准了會有人對你我下手,那下手之人必然也會想法設法的除掉其他的知情、。人。更何況,許仵作跟楚大娘二人手中,還有直接的證據。”

“王爺,有沒有可能會是......”

她語義不清,可並不妨礙蕭清朗聽懂她的意思。

蕭清朗搖搖頭,“不會是皇上,若是皇上,事情不會如此複雜。他只需在外地尋個疑難重案,而後將我指派出京再於路上行暗殺之事就好,又何必在宮裏大費周章的做這麼多。況且,還是在肅王一脈跟前。”

先帝之時,肅王一脈還會蠢蠢欲動,更何況現在了。就算皇帝知道真相,欲要除掉他,也不會選在肅王等人入宮之際。

“況且,皇上既然讓我們追查密道跟幕後之人一事,就足以說明他並不知內情。”蕭清朗語氣篤定道,“所以最可能的,還是如王陽明那般對承宗皇帝或是先帝無法生育之事熟知之人。”

許楚點點頭,暫且將心中的質疑壓下。雖然她還是有所懷疑,可是卻也相信蕭清朗的分析。

“那需要排查先帝年間的宮人了?”

此事,不太可能是承宗皇帝之時的人留下的隱患。佈局之人應該身處高位,至少也該是掌宮嬤嬤或是管事太監之流。所以,才能調動人手,而且設局。若是承宗皇帝之時的人,到現在至少已經年過八十。且不說年過八十的宮人,宮裏根本不可能存在,只說管事宮人年過六十就不會被啟用了。所以,這一點上並不符合。

蕭清朗點頭,有些隨意的靠在椅背之上,面容清俊雅緻,並不見絲毫焦慮煩躁。這倒是讓許楚的心,也漸漸的平緩了下來。

“還有一事,早些年我因一時大意中毒,自那之後,每每參加宴席,無論何時何地,但凡我用過的杯盞與箸子,我都會暗中留下半指印記。”

宮宴之事後,宮人自會打掃,而在清洗碗碟的時候,一些破損的自然會處理掉。所以,每次蕭清朗在離席之前,都會將所用的碗碟等物以內力震出半指裂紋。

若是重新歸宴,他便會尋宮人重新換上一套碗碟。

不過因為他甚少出宴席,偶爾赴宴也從未出過差池,所以這一點就沒有人知道了。

在蕭清朗這裏問完了話,許楚看了一眼身後跟隨着的努力裝作不存在的執筆書吏,問道:“可都記錄在冊了?”

“回大人,已經記錄好了。”那書吏不敢抬頭,甚至心裏不斷哀嚎,他只是來記錄案情的啊,怎麼能看到素來冷麵鐵血的靖安王居然對許大人如此柔情的模樣?而且,還聽着王爺跟許大人在問話的時候,還打情罵俏說些男女間的事情。

他微微抬頭,而後趕忙低眉順目的低下頭。哎呦,他好像看到,到現在王爺還一直攥着許大人的手把玩......怪不得唐大人幾番叮囑他,不管看到什麼景象,都莫要失態,一定要保持見慣不怪的淡定模樣。

他估計,王爺跟許大人之間的小動作,怕是唐大人早就司空見慣了吧。

想到這裏,書吏再看向許楚時候的目光,就更顯崇敬了。畢竟,在此之前,他從未見過有一人能與許大人一般能在王爺面前如此“放肆”。當然,也沒見過王爺,對別人這般“和顏悅色”過。

許楚取了書吏記錄的冊子,細細看過之後,就讓蕭清朗簽了字。

對於這一點,許楚其實還是十分慶幸的。她原本還真沒想到過,三法司在刑偵與問話一事上,與前世頗為相似,至少制度甚是完善。

“皇上將王爺暫時囚禁於暖閣,也算是幸事。畢竟,三皇子跟嚴柳氏一案,雖有疑點,可是正如德妃娘娘所言,那些疑點根本不足以洗清王爺的罪名。”

蕭清朗見她皓齒緊咬下唇,不禁抬手撫了撫她的臉頰。當他微微粗糲的手指腹觸到了那方殷紅的柔軟之時,一直還算平靜的胸口,才劇烈跳動起來,直到化作了一汪春水。

他知道她在為自己的處境擔憂,也知道,從內心而言,他並不想讓她承擔如太多。可是,不得不說,冷清如他,每每看到自家小楚為自己而生了憂慮之時,心中都會怪異的湧起巨大的滿足感。

“明日早朝,無論你聽到什麼言語,都莫要衝動莫要為我辯駁。此事涉及皇家跟王府,甚至還會牽扯到整個三法司,所以已經不是簡單的冤屈或是罪名的問題了。”

蕭清朗心裏清楚,自己的存在震懾了多少心懷鬼胎的人,自然也知道自己是多少人的眼中釘肉中刺。以前,那些人拿他無可奈何,而今得了機會,只怕那些人不可能輕易鬆口了。

事關三皇子身死之時,又有三皇子妃自戕當場,而嚴少夫人被人姦汙,這一樁樁的事情就算不能被人清楚的打探到。卻也能讓有心之人關聯起來,繼而猜測出幾分內情。

況且,依着德妃如今對他的恨意,想來此事也瞞不住。

許楚垂眸,緊緊抿着嘴角並不應聲。她並不想這樣,在此時她根本不想考慮什麼明哲保身的原則了。

“不管牽扯多少人多少事,在我眼裏,只要能查清這個案子,就能為你洗清冤屈。”沉默半晌之後,許楚抬頭,目光鄭重而堅定的說道,“我會懇請皇上同意我親自驗屍,也會為王爺據理力爭,總不能為了所謂的皇家臉面而隨了那些人的願。”

說完,她就探身靠近蕭清朗,眼底感情灼熱的看着他,近似呢喃道:“我不管旁的,我只要你平安。”

蕭清朗見她的神情是前所未有的決絕,心口處就好像堵了什麼似的,憋悶着卻又涌動翻滾着一種滾燙的情緒。片刻之後,他眯眼抬手直接將人環到胸前,額頭緊貼着她的額頭,聲音嘶啞道:“小楚......無論如何,不要將自己折進來。若是有一日,此事沒有了轉圜之機,那一定要答應我,跟着魏廣與許仵作等人離開京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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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品女仵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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