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章 活得不耐煩了
良妃看着兩人,目光寒意森森,冷冷地道:“放心吧,本宮不會讓你們這麼快去死,本宮要讓你們看着你們最心愛的東西被本宮一點一點親手毀滅!”
他手中沒有武器,不宜和良妃硬碰硬,柳如楠反身拉着葉安歌就要跑,不想腳下的地面突然凹陷,兩人猝不及防,徑直掉了下去。
耳邊有呼嘯的風聲刮過,一股濃烈的潮濕味撲面而來,柳如楠一挑眉,眼疾手快地抓着葉安歌的肩膀和他調換了位置。
“撲通!”一聲。
是兩人落在地上的聲音,只是意想之中的疼痛並沒有傳來,葉安歌伸手一摸,原來是柳如楠給她當了肉墊,身後還傳來柳如楠忍痛的呼吸聲。
葉安歌連忙站起身來,伸手去扶柳如楠:“你沒事吧?”
“還好,沒什麼大礙!”柳如楠藉著葉安歌的輕扶,慢悠悠地站了起來。
兩人轉了一圈,並沒有發現任何的出口,周圍都是堅硬的石壁,潮濕的味道縈繞在鼻尖,看起來這個石室應該有一段時間了。
柳如楠沉聲道:“看來,這個地道應該是前面華羽宮翻新的時候,良妃偷偷命人鑿的。”
“嗯。”葉安歌點了點頭,找了個地方坐下來,反正出不去,她也不用再浪費精神去找出口。
柳如楠見她坐下,也順勢在她旁邊坐了下來,嘴唇動了動,卻什麼話也說不出來,空氣瞬間變得安靜起來。
夜涼如水,豐和殿裏燈火通明,將殿內照得亮如白晝,角落的金絲爐里燃着淡淡的熏香,溫暖舒適。
皇帝輕袍緩帶地坐在沉香木木椅上,細細批閱奏摺,威峻的容顏讓人望而生畏。
“吱!”緊閉的房門被人推開,一道窈窕多姿的身影緩步走了進來,柔聲喚道:“皇上!”
溫柔的聲音動聽迷人,皇帝放下手中的奏摺,抬眸看向來人,聲音不自覺地溫和起來:“良妃,你怎麼來了?”
良妃端着一隻精緻的青花瓷茶杯,輕輕放到皇帝面前:“夜深露重,皇上就算為了國事也要注意自己的身子才是,皇上喝杯熱茶驅驅寒吧。”
眼前的良妃眸中含着濃濃的關切,皇帝心裏一暖,握住良妃的手,柔和地笑道:“良妃有心了,這麼多年你一直陪在朕的身邊,體貼入微,朕心甚慰。”
“皇上……”良妃嬌嗔一聲,乖巧地依偎在皇帝的懷裏,端起桌上的熱茶遞到皇帝的嘴邊,道:“皇上,這茶可是臣妾親手烹的,皇上嘗嘗味道如何?”
皇帝輕輕抿了一口氣,芳香怡人,道:“味道不錯。”
良妃咯咯笑着從皇帝懷裏站了起來,隨手拿過桌上的一本摺子,漫不經心地道:“不知道這摺子裏都寫了些什麼?”
皇帝臉色一變,劈手就要奪過良妃手中的奏摺,卻被良妃輕輕一閃,躲了過去,笑道:“臣妾不過就是看看,皇上何必如此着急呢?”
皇帝原本和顏悅色地臉瞬間黑沉了下來,不耐地道:“後宮不得干政,良妃你逾矩了。”
“是嗎?”良妃依舊笑着,手中的奏摺卻依然沒有放下,眸中並無絲毫懼怕的神色,問道:“那麼臣妾問皇上一個問題吧?”
“什麼問題,說!”
良妃一凝目光,緊緊盯着皇帝,不放過他臉上的任何一個表情,“皇上是不是想廢了太子?”
柳如陽從小就被她嬌慣壞了,文韜武略雖不遜於人,但吃喝嫖賭的本事也是聞名在外,皇帝絕不可能讓這樣一個人登基,掌管南胄江山,廢太子只是遲早的事。
皇帝目光冷寒,猶如一道猛然射向良妃,怒道:“看來朕平時里的確對你太過寵愛,驕縱得你無法無天,朕要立誰為太子還輪不到你管!”
明知皇帝動怒,良妃卻鐵了心似的步步緊逼,追問道:“那麼皇上想立誰為太子?柳如楠嗎?”
皇帝胸中的怒火燒得更旺,看向良妃的目光憤怒得快要噴出火來,厲聲喝道:“良妃,莫不是忘了你自己的身份?朕做事,何時需要問過你的意見了?朕可以給你無盡的寵愛,也可以讓你在冷宮過得生不如死!”
“呵呵。”良妃冷笑連連,高高地抬着頭,目光冰冷無情,道:“皇上,我不過為自己的兒子說句公道話而已,你這麼生氣做什麼?還是因為被臣妾說中了你的心事重重才會大發雷霆?至於寵愛,皇上心裏比誰都清楚,皇上愛着的一直都是那個已經死了多年的沐知然,連帶着對她的兒子也十分寵愛!”
“你給朕住嘴!”皇帝怒氣衝天,抓起手邊的茶杯就扔向良妃。
良妃當然不會獃獃站在原地被砸,靈巧躲過,繼續道:“皇上以為我不知道嗎?這麼多年,你把如陽立為太子,只是為了讓如陽替柳如楠擋災,以此來磨練柳如楠的心智,好讓他能夠成為一名稱職的太子。就連柳如楠刺殺你,你也捨不得殺他,皇上心心念念的都是沐知然那個賤人和她生的賤種兒子!”
“你,好好好!”皇帝氣急,手指着良妃,一連說了三個好字,眸中滿是憤怒:“是誰給你的膽子,居然敢這樣對朕說話?我看你真是活得不耐煩了!”
“我早就活得不耐煩了!”良妃言辭犀利,毫不退讓,將手中的奏摺一把扔在地上,“這裏面都是關於我父親厲兵秣馬,準備謀反的證據吧?皇上所謂的信任就是如此?”
皇帝怒不可遏,道:“杜啟輝狼子野心,朕下令徹查有何不可?既然你活得不耐煩,那朕就成全你,來人,將良妃拖下去,斬了!”
屋外靜悄悄的,沒有太監,更沒有侍衛,回答皇帝的除了除了這一室的靜謐,再沒有其他。
皇帝怒火中燒,熊熊怒火快要把房頂都點燃了,他面向門外,憤怒地咆哮:“人呢,都聾了不成?快給朕滾進來,滾進來!”
良妃看着怒氣衝天的皇帝,悠閑地輕輕縷了縷額前的碎發,笑得那叫一個妖嬈,“皇上,臣妾忘了告訴您,守夜的太監和侍衛們都站得很累了,臣妾就讓人帶他們下去休息了,現在門外一個人也沒有,您叫不來人的。”
“良妃,你好大的膽子!”皇帝目光憤怒得快要噴出火來,面色卻冷寒一片,雙手一揮就欲凝聚內力打向良妃。
掌風凜冽,皇帝的手剛剛抬到半空,突然頭頂傳來一股暈眩之感,頭重腳輕,站立不穩,踉蹌着往後退了好幾步,雙手不得已往後一撐,正好將桌上的茶杯打落在地……
茶杯碎成好幾塊,皇帝渾厚的內力也在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任憑他怎麼凝聚都沒有用,他的身體使不上絲毫力氣,眸中滿是震驚:“良妃,你對朕做了什麼?”
“皇上不必擔心,臣妾不過是在熱茶里放了幾味特殊的藥材,讓皇上可以好好休息幾天,臣妾也能趁這個機會代替皇上管管這南胄的江山!”良妃笑得明艷妖媚,可她眸中卻閃着徹骨的寒意。
“你為什麼要這麼做?朕自問這些年來從未虧待過你!”心腹被抓,他的內力又被封住,失去了反抗的能力,皇帝審時度勢,放緩了聲音和態度,希望能拖延點時間,好讓人發現這裏的不對勁。
“皇上,事到如今,你演這一出情深義重的戲碼給誰看呢?這麼多年來,你從未對我動過心,‘樹大招風’的道理我不是不懂,你對我的寵愛不過是在利用我平衡後宮罷了,至於為南胄立下赫赫戰功的丞相府在你眼裏也不過是制衡朝堂的工具,你從未想過要把皇位傳給如陽!”良妃說著,聲音如泣如訴,她不是沒想過以真心換真心,可換來的是什麼?
是皇帝對她的防備,是皇帝是丞相府明裡暗裏的調查!
“一國之君不是兒戲,如陽和如楠都是朕的兒子,朕當然希望他們都能有所出息,若朕不疼愛如陽,又何必給他太子之位?難道就為了替如楠擋災?你也太小看朕了!至於丞相府,野心勃勃,朕令人調查又有什麼不對?”皇帝冷冷望着良妃,望着這十幾年來與他同床共枕的枕邊人,彷彿從來沒有看透過她,沒想到她還有這樣的本事!
“疼愛如陽?”良妃嘲諷地一笑,走到豐和殿的書架前,彎下身去,纖細的手在其中一塊地磚上輕輕敲了敲,只聽“咔”的一聲,書架上彈出一個抽屜來,裏面放着一道明黃色的聖旨。
皇帝吃驚地看着她,喃喃道:“怎麼會……你怎麼會……”
良妃冷冷笑着,將手中的聖旨展開,一把丟到皇帝的面前,道:“皇上是奇怪臣妾怎麼會知道這道秘旨吧?其實這不過是前面宮殿翻新時,臣妾偶然發現的。這就是皇上所謂的疼愛,明裡立如陽為太子,暗地裏卻早已下了廢太子立如楠的旨意?皇上還真是會撒謊呢,差點兒連臣妾也被您騙了呢!”
皇帝面色一沉,原來良妃什麼都知道了,“如楠是先皇后所出,論身份論能力,哪一樣不配做太子?”
良妃美眸微微眯起,理直氣壯地道:“那我的如陽呢?皇上為何就不相信如陽也能成為一位明君?”
皇帝冷哼一聲,傲然道:“你當真以為朕不知道他做的那些腌臢事?混跡青樓楚館,爛賭成性,手下還有幾條人命,你讓朕把南胄的江山交給這樣的人?痴心妄想!”
良妃臉色難看至極,柳如陽做得這些事她都是知道的,也警告過他多次,但他依舊沒有收斂,她這個當母親的只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在他闖禍后替他收拾乾淨,沒想到還是留下了把柄……
皇帝給她的聖寵、隆恩都不過是虛妄的東西,看不見也抓不着,只要皇帝想要收回,她立刻就會變得一無所有,唯有至高無上的地位和實實在在的權力才是這世間最重要的!
“聽皇上這話的意思,是絕不可能將皇位傳給如陽了?”良妃冷冷說著,心中像是已經有了打算。
“你還不住口?”皇帝冷喝一聲,眸中閃爍着冰冷的寒芒,“皇儲一事朕自有決定,輪不到你一個女人來指手畫腳!”
輪不到她來指手畫腳么?
好,很好!
讓他決定的話,只怕她今日根本就活着走不出這道宮門!
下任皇帝之位想也不用想就知道他定然會傳給柳如楠那個賤種!
良妃看着皇帝,突然微微笑了起來,走到皇帝的面前蹲下,將方才丟在地上的聖旨重新撿了起來,紅唇輕啟,涼薄無情的聲音響徹整座大殿:“皇上恐怕還沒有搞清站在的狀況吧?皇上您為魚肉,臣妾才是刀俎!”
良妃一面說著,一面將聖旨遞到了宮燈底下,燭火“蹭”地一下點燃了她手中的聖旨,皇帝眼睜睜看着這一切,卻無力阻止,睚眥欲裂,怒吼道:“良妃,你竟然……你竟然敢……”
“既然臣妾改變不了皇上的心意,那就只能出此下策了。”良妃雲淡風輕地說著,只要這道聖旨從此消失,那麼如陽就還是南胄的太子,在皇帝駕崩之後,自會理所應當地繼承皇位,成為南胄的下一任皇帝。
說到底,這一切要怪就只能怪皇帝太過婦人之仁,一心想利用如陽替那個賤種擋災,否則她也不會有這麼好的機會!
火光轉瞬便吞噬了聖旨,化成一片片灰燼落在地上,夜風輕輕一吹便四散消失,良妃本以為勝券在握,沒想到皇帝冷冷地看了她一眼,道:“狡兔尚且三窟,難道你以為朕會沒有防備?”
良妃一怔,這是什麼意思?
只聽皇帝繼續冷聲道:“事到如今,朕也不怕實話告訴你,廢如陽立如楠的旨意朕不止立下這一道,如果朕死了,如楠就是名正言順地下一任皇帝,至於你們……沒有朕的同意,永遠都是亂臣賊子,人人得而誅之!”
居然敢威脅她,可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