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吃魚和生兒子
一直到回府,辛夷都沒有將懷疑明玉玨的事情告訴辛宴。
辛宴心頭自然是失望的,他的眸中滑過一絲難言的情緒,又回過頭來時,面上已帶了幾分慍怒神情,對辛夷沉沉道,
“你到底,有沒有把我當你的弟弟,把爹爹當做你的父親,把辛家當成你的家?”
辛夷因為這句話愣住了。
她望着辛宴的神情很是不解,彷彿在問,他這是為什麼要生氣?
不將他拉下水,擔驚受怕不是更好么?
而且,她並不是永遠不告訴大家,只要她找到一點證據,她就會告訴父親,畢竟,要如何處置明玉玨那是辛家的事,她只要討回自己那一份公道就好。
辛宴當然是有理由生氣的。
雖說如今的東元朝風氣很開放,女子為官的比比皆是,只是經過前唐,男人們怕再出女皇之事。
漸漸的,那些衛道士漸漸就將女子教養地小意溫存。
只是,他的姐姐辛夷明顯不是這樣想的,他知道今日她的狀態有異樣,偏偏她誰也不說,誰也不求。
辛宴有些咬牙,她到底知道不知道她在做什麼?
她只是一個還未過及笄禮的小姑娘,在辛宴十年的人生觀念中,大多數的姑娘能做的為家族出力,那就是結親。
辛家從來不把女兒當成貨品一般與人交易,就比如辛夷,如果換一家,是無論如何都會和冷家結親的。
家裏人對她最大的期望,就是她不要再和以前一樣胡鬧而已。
這三年來,她也確實做到了。
穿衣見人,脫衣睡覺。
辛宴閉了閉眼睛,深深地吸氣,慢慢地呼出。
“行啦,你今日負擔的太多,回家讓廚房的人給你煮點豬腦吃吃。”辛夷笑眯眯地道。
辛小公子,“……”
他不需要吃豬腦,他的腦子不是豬腦可以補的!
“別任性,吃哪補哪,萬一你沒辦法負擔了,不是我和我一樣?”辛小公子他姐說。
“所以你才每天早上都喝牛乳的?”辛小公子斜睨了眼他姐,隱晦的從頭打量到腳。
辛夷怒,打人不打人,揭人不揭短!她雖然不是很高挑,可也比同齡姑娘高那麼一丟丟!
“可見並無什麼效用!”所以他才不要吃什麼豬腦。
“什麼仇什麼怨?呵呵呵!”
辛夷撇嘴。
今日的事看似已經過去了,但她知道,辛宴以後一定會盯着她的動作。
為了躲避辛小公子灼熱的目光,回去的第二天辛夷就收拾了行禮包袱款款的去了別院,美其名曰陪伴老夫人。
她到別院的時候,老夫人正在念經,辛夷就沒打擾,吩咐錦春他們把東西放到院子裏去,在一旁的蒲團上坐下靜靜等着。
這三年,她時常來這裏陪着老夫人念經,說是陪,其實她也跟着一起念的。
雖然師父沒有在旁邊監督自己,可師門功課一定不能落下。
這些年來,師門功課一日不落,就如同老夫人說的那些禮儀,為了穿衣見人,脫衣睡覺。
辛夷日日不輟,把一件事情做得彷彿融進血液里,對的,就是那樣,有時候做一件事,看起來很難,可是一旦你堅持下來,就會和吃飯睡覺一樣,成為你的習慣。
雖然不一定和你的呼吸一樣重要,可是它在你的生活里已經是必不可少。
規矩禮儀,念經打坐,師門功課,這些就是辛夷骨血里必須要做的,一樣不落。
等到老夫人念完經,祖孫倆坐在安息室里品茶,辛夷有些日子沒見她了,恨不能黏在老夫人的身上,笑嘻嘻的抱住老夫人,
“祖母,祖母,你有沒有想我?”
老夫人被她給纏的頭都暈了,偏偏又捨不得趕走她,只能笑呵呵的,“想。”
“那祖母,你為何要獨自在別院居住,不能回城么?大不了在家中修一個靜室就是了。”
徐氏這兩年的態度改變了許多,待她也算盡心,可是一旦裂痕形成了,就很難彌補的,縱使她心裏極度渴望母愛,也不可能和徐氏真正的親近起來。
倒是老夫人身上,她是真正的感受到了濃濃的親情。
她以後定然是不能長期住在別院的,所以她有些異想天開的,想要把老夫人說服,讓她搬回城內居住。
老夫人撫着她的背,眼中澀然,“祖母在別院住着很好。你想祖母了就過來。祖母一直在這裏等你。”
辛夷張大嘴巴,半響才反應過來,
“祖母……”
老夫人垂眸看了一眼佛珠,
“祖母沒事,祖母很喜歡這個別院,城內人多鬧哄哄的,這裏,我可以和清書真人探討各種經文,比關在後宅看那些魑魅魍魎好多了。”
辛夷從她平靜的神情中能感覺到一絲哀傷,“祖母好像不開心?”
老夫人摩挲着手裏的佛珠,道,
“不開心!。”
語調裏帶着綿長的餘音,絲絲的纏繞在心頭。
這個話題不夠愉悅,辛夷飛快的轉變了話題。
甚至和老夫人商討起了自己的老本行,就是道家經書。
一直到晚間,用了飯,辛夷更是抱着枕頭硬要和老夫人一起睡。
老夫人見推辭不過,最後還是同一樣了,看得出來她很高興。
辛夷想到當初跟着老夫人學禮儀的時候,曾經請教過老夫人要怎麼才能睡的規矩,因為她好像做不來別人那種手交疊在腹中,一個晚上一動不動的睡覺方式。
“你願意怎麼睡就怎麼睡。”
老夫人確實在教導辛夷,可她並不覺得睡姿也要教導。
她心裏頭有些不快,單機道,“將來若是有把夫君踢下床去,那也是他沒用,就因為睡地鋪。”
辛夷當時哈哈大笑,覺得老夫人是天下最好的祖母,“有祖母真是太好了。”
老夫人也不拆穿她,只是跟着她一起笑呵呵的。
次日,辛夷醒來的時候,老夫人已經去做早課了。
她昨日已經讓人去問過清書真人,今日真人有空,所以她要去探望真人。
這三年,她無數次和真人提起想要換上道袍,住到東嶽觀去,可都被真人毫不猶豫地拒絕了。
真人不斷的重申她的身份不是姑子,她的身份貴重,將來必然會成就一番大器。
辛夷不知道什麼是大器,得道成仙是不是大器?
她也不敢問真人,等到了後來,清書真人被她弄得沒辦法,斬釘截鐵的對辛夷說,
“我可以做你的師父,東嶽觀卻不能做你的避世之地。”
“我可以成為你的盔甲,卻不能給你提供堡壘。”
辛夷到東嶽觀的時候,接引的小道姑說清書真人正在接待客人,所以讓辛夷在觀里先逛一逛。
東嶽觀這幾年已經被辛夷給逛了個遍,觀里觀外,到底有幾個老鼠窩她都清楚。
這裏雖然沒有青丘師門的景色好,倒也看得出歷任的觀主都是傾注了心血的。
辛夷進了湖心小亭,這裏離清書真人的靜室最近,她拿起了桌上的魚食,依靠在欄杆上,喂起池塘里的魚兒來。
“魚兒都要被你養肥一圈了。”
辛夷全神貫注地餵魚,聽到聲音一驚,倏爾回過頭,就見蕭元祐站在涼亭外,唇角含笑,目光溫和。
也許是因為含笑的緣故,辛夷覺得他和回朝的那天又不一樣了,看起來親和了許多。
辛夷的目光情不自禁的落在他腿上,武功真好,好像貓一樣,走路一點動靜都沒有。
見她怔怔地看着自己,一雙眼微微睜大,仿若一泓清泉,瀲灧生輝,蕭元祐不禁也跟着加深笑意。
這一幕,讓辛夷腦子裏突然冒出了‘秀色可餐’四個字,她們想到大道長生,又忍不住在心裏默念了句‘食色性也,無量天尊。’
“五哥。”辛夷慢一拍的起身,放下手中魚食給蕭元祐請安。
她慢吞吞的移開視線,就見一條肥碩的錦鯉躍出水面,在空中劃出一道漂亮的弧線,隨後啪的一聲,不是落回水裏清脆的水聲,彷彿重物落地,聽着就肉疼。
辛夷走到亭子的另外一邊,就見那五彩的錦鯉在涼亭邊的石板上用生命使勁蹦躂,可無論怎麼蹦躂,也蹦不出去。
這是辛夷的人生里最為嘆為觀止的一次。
不過這魚可真是夠大的,她的手臂長,肥嘟嘟的!
蕭元祐站在她的邊上,“這魚不好吃。”
辛夷有些無語,她哪裏表現出要吃魚的神情了?
她不就是吃了他的糯米糍粑嗎?那是他自己給的。
她可不是吃貨!
“我沒想吃它,我就是看看,看看。”
辛夷忍不住辯解,忽然,她彷彿抓道了什麼樣的重點。
比如,他剛才說這魚不好吃,是不是?是不好吃,不是不能吃。
她彷彿抓到了什麼了不得的把柄,頓時眨了眨眼,笑眯眯的問,
“五哥,你吃過錦鯉?”
她在錦鯉上加了重音。
蕭元祐彷彿沒看到她語氣里的狡黠,只是平靜地道,
“早年吃過。”
衡山先生養了一群五彩錦鯉,寶貝的很,在一個月黑風高的夜晚,他和燕無名一人撈了一條,不禁烤了吃,還煮了魚湯,不過,最後這些全都便宜了野貓。
辛夷忍俊不禁,忍不住好奇,“五哥怎麼會想着吃錦鯉的?”
她認識的蕭元祐並不是做這種事情的人啊。
蕭元祐在辛夷眼裏看到了滿滿的好奇之色,不以為意,笑了下,
“是燕無名想吃,他不想一個人受罰,就拉上我了。”
“再者,年少時對未知的事物都會有好奇心。”
辛夷笑彎了眉眼,燕無名看起來絕對是會吃錦鯉的人,原來看起來端正的蕭大人,也會做這樣的事情。
原本她的心裏有些敬畏蕭元祐的,這會都覺得他更是平易近人了,好奇的問,
“錦鯉是什麼味道?”
蕭元祐想了想,“肉粗味酸。”
辛夷則是有些失望,“看起來挺肥美的呀。”
所以很多事情都不能看表面。
不用費心覓食,來這裏的香客為了討個好兆頭,時常會投喂錦鯉,甚至出過肚子太撐,翻了白肚的事情。
後來東嶽觀就不許香客投喂自己帶來的食物,一律在沿路的涼亭里放了魚食,讓香客投喂錦鯉。
“微微要是不信,可以找機會嘗一下。”
辛夷本來是沒吃這個念頭的,錦鯉錦鯉,就是能給你帶來好運的,
作為修仙之人,不說辟穀,那也是不沾葷腥的,只是經過蕭元祐這麼一說,她還真的有些好奇呢。
不等她說什麼,就見石板上蹦躂的魚兒一個跳躍,湖面水花四濺,那錦鯉終於把自己給蹦躂回了水裏,然後不見了蹤影。
辛夷默默盯着那半響才平靜下來的湖面,面無表情,“我覺得這魚大概成精了,大概能聽懂人說話。”
否則為何它掐的這樣准,在蕭元祐慫恿辛夷吃魚的時候,如此有求生欲的跳回湖裏。
“哼,蕭元祐,蕭五郎,那魚明明是你想吃,竟然在小姑娘面前詆毀我!”燕無名從小路上走了過來,進了涼亭,一臉鄙夷的看着蕭元祐。
辛夷給燕無名屈膝福了福身見禮。
京城人愛美,見了蕭元祐無不趨之若鶩,可在燕無名的心裏,卻要感嘆一句,如此翩翩佳公子,怎麼偏偏就是一匹豺狼?
燕無名還是和三年前一樣,沒骨頭樣的,懶懶的依在亭欄上,手裏還拿着一朵路上摘過來的月季話。
他隨手將花別在了耳朵上,舔舔嘴角,“蕭元祐,下次你再讓我在漂亮的姑娘面前背鍋,我就把你的糗事說出來。”
蕭元祐皺了皺眉頭,聽見別人評價辛夷漂亮,本能的不舒服,就像有人動了他心愛的東西,還不按原樣還回來一樣。
他神情淡淡地道,
“無名,我覺得你投錯胎,錯過了好時候啊。”
燕無名漂亮的眼眸一眯,靜靜等待蕭元祐的后話。
“你應該生在前朝啊,以你的才華,最少能撈個東廠都督來噹噹。”
蕭元祐神色溫和,義正言辭。
東廠?都督?
燕無名作為刑部四律堂的主管,什麼東西不知道,東廠哦,那個公公聚集的地方啊。
窩了個大草,燕無名下意識的夾緊褲襠,這個鍋還是背着的好!
燕家已經三代單傳,真要做了東廠都督,燕家可就絕後了。
如果蕭元祐知道了,大概會嗤笑一聲,說的好像他能生齣兒子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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