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法門無鏡
絕無可能的事情發生了。
趙賜回到宮內的時候就聽說太子春闈作弊被永光帝禁錮在了仙游宮。
春闈之事，牽連甚廣，一旦徹查下去，太師和太子的棋子佈局必將全部暴露。而趙賜，身為太子的近侍，太子的左膀右臂，決計不能允許這樣的事情發生。
趙延芳在喂鳥，他看趙賜進來，道：“昨夜去哪了？”
“萬府查探消息。”趙賜回道。
趙延芳略一點頭道：“可查探到什麼？”
“無鏡門的人與南明花族暗中勾結。”趙賜道，“若是讓這些人參與其中，恐有內亂之禍。”
“不錯，你查得正是。”趙延芳將鳥食盒子放下，道，“可你怎麼用了這麼久？太子被假冒的太師帶進宮時，你並不在太子府。”
趙賜一頓，道：“太子？”
“太子氣數已盡，我會為你另擇明主的。”趙延芳在一旁的水盆里凈手，接着道，“你太冒進了，昨日之事不該牽扯如此之久，竟讓那些無鏡門的人鑽了空隙。”
昨天的調虎離山，為的就是害怕趙賜在太子身邊，為他出謀劃策行辦法。若是趙賜在，絕對不會輕易讓太子進宮，就算進了宮闈，也不會那麼容易讓人拿捏。
而太師府的少公子得了西南軍事備圖，回去就和容太師連觀了一宿。
左膀和右臂，全被牽扯在別的事情里，根本就沒辦法跟在太子身邊。畢竟經過皇后詐和一事，他們雖萬分警惕，卻也不把皇後計謀放在眼裏，更何況陛下已經將詔書寫了出來，萬屹不日將從西南駐紮之地回來。他們最想要做的事情已經辦成了，根本無需畏懼。
千算萬算不如天算。
“太子殿下？”趙賜道，“囚禁仙游宮內並不是為春闈之事吧。”
趙延芳搖頭，然後將帕子扔到水盆里道：“春闈之事不要插手，鎮北王的人不日就要上京，你帶着龍鱗衛先去城南驛站等着。”
趙賜應道是，然後大踏步地離開了。
他心裏不知道自己是被調虎離山嗎？他知道。
為什麼還要去？這是趙延芳想不明白的，此事與皇后是天大的利益，趙賜與皇后暗中勾結？絕無可能。
絕無可能？絕無可能的事情很多，比如宮內的啞巴男孩。
天一亮，龍鱗衛和步兵營都回去了。
兩府的奴僕總算是鬆了一口氣，主人家犯了錯，這些奴僕們沒得受死也得發賣。
於是一大早，除卻家生子們，大多奴僕都去找管家支了工錢回家去了。萬起雲樂見其成，叫管家多多給些，不要吝嗇。萬家家風森嚴，奴僕們也使然，各個領了銀錢歡天喜地的走了，還不忘誇誇萬小姐人美心善，菩薩心腸。
萬起雲拿錢靜識的文章做噱頭，賣了賺得個盆滿缽滿，這會子根本不愁銀錢。
眼見着熱氣兒漫上來，萬起雲道：“喜兒走，我們去山上避避暑去。”
奴僕二人坐着馬車又去了清源山，山間倒是涼氣襲來，渾身舒爽。萬起雲同喜兒爬上山腰，走到雲英觀門口，喜兒上前敲門，七塵道長上前應門。
門一開，大片應景的桃花在她背後盛開着。
這會兒風吹雨打，落英繽紛，山下已是桃花殘葉了。而山上因着氣溫才上來，桃花正是開得鮮艷的時候，萬起雲瞧着好看，道：“長恨春歸無覓處，不知轉入此中來。”
七塵道長也跟着道：“這桃花是桑真人云游四海帶回來的，稀奇品種可開四瓣花葉，桃紅粉綠各不相同。”
“結的也是仙桃了。”萬起雲伸手作揖，道，“仙樹在上，受小女子一拜。”
七塵道長哈哈大笑道：“它呀只開花不結果，真人說千年一結果它就要修鍊成仙了。”
萬起雲也跟着笑道：“那也沒拜錯，仙樹成仙，造化成人，是得拜拜。”
兩人有說有笑到了內室。
內室里，坐着個正在看書的小道童。
萬起雲看到他，就不由的一臉犯愁。
皇宮裏還住着一個，這裏還藏着一個，趙賜那裏據說囚着一個。
太子雙生兄弟，大略數一數這就有三個了，不知道容太師那裏還有沒有。萬起雲一個腦袋兩個大，看着小道童道：“他這幾日就光在看書？”
七塵道長點點頭道：“自從被捉回來就沒想着逃出去，看他怡然自得，我就放了他出來讀書。”
好嘛，萬起雲這下明白了。
“法門無鏡，千變萬化。”萬起雲上前道，“你怎麼藏我這了？”
那小道童嘻嘻一笑道：“趙賜追的緊，我沒地方跑了。”
那聲音分明是昨天夜裏那被燒死的老婦人之聲，亦是那少婦宋李氏之聲。
七塵道長奇了道：“你日日待在這裏，我日日看守着你，你怎麼可能被人追？”
小道童撕開麵皮，活色生香一張臉，她道：“笨道長，使些障眼法就是了。”
“丘蔻，怎麼是你？”
“怎麼？就許我哥哥丘黎過來玩，就不許我來了？好偏的心啊萬小姐。”丘蔻嬉皮笑臉道，“宮裏的事情哥哥都解決了，現下就等着萬小姐一聲令下，火燒皇宮啦！”
“燒什麼燒？你以為人人都是妙果寺的那頭老禿驢嗎？凡事不順心就將人家府邸燒了去？”
丘蔻不以為然道：“太子圈禁宮中，公主沉迷酒色，皇帝也是個風燭殘年半老之人，我看呀這燕國的氣數快盡啦，我們不過是東風借力，幫他們早早拔除病灶罷了！”
“一把火燒了就是了？那同這個皇帝又有什麼區別？”萬起雲道，“他殘暴不良，合該有今日下場，還有的是讓他煎熬的。”
“哎呀！”丘蔻眨眨眼睛道，“好殘忍的萬小姐，比我殘忍多啦！”
萬起雲不理她，道：“這幾日錢靜識如何？”
七塵道長搖搖頭，說道：“他一直沒聽到外面的消息，只知道春闈已過，卻沒人來找他，這會子正是意難平呢。”
“他的好兄弟溫彬也不來看他？”
“溫彬被自家父親禁足，別說清源山了，就連溫府都出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