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完）第一個位面
季清野在公園下車，馬路邊有一處噴泉，還有健身器材，不少人都在此處玩耍和鍛煉。他往公園樹林偏處走，沿路有供人休息的樹墩。
炎熱的季節里，樹林真是最愜意的地方。大片大片的樹蔭像是厚重的綠雲，隔絕了烈日陽光，知了也借處乘涼，舒暢地歡叫着。
季清野找到幾乎無人、又靠近馬路的涼亭坐下，把包放在石桌上，他一邊轉動着肩膀，一邊打量着周圍環境，將小部分的路線熟記於心。
想了想，他還是把包抱在懷裏，將拉鏈拉開一個小小的口子，將手探進去確認菜刀的存在。
“003，李立現在的位置有沒有移動？”他問。
003道：“距離太遠，無法準確預測，估計離此處有三公里遠。”
“嗯。”季清野點頭，“那我們就等等，他有什麼動作你就告訴我。”
這一等就等到了陽落之時，期間季清野還不小心睡著了，一睜眼見煙霞滿天，嚇得從石凳上跳起來，環顧一周。
“小三！你怎麼不叫醒我？”他惴惴不安地坐回去。
003懶洋洋地說：“適當地休息一下對你後面的行動也有好處。”
“可是他還沒來啊？”季清野搶了它的話，看着已經隱了大半個頭的太陽，“等太陽徹底落下去，我們就只能放棄這次機會了。”
興許是不穩定的追蹤器讓李立放棄了利用這個道具，如果是這樣的話，季清野只能選擇跟在沈鈴音身邊，只是她的危險係數比較高……
“等我說完。”003淡淡道，“他往這邊來了，不遠了。”
季清野一愣，問：“哪裏？”
“五百米遠。”
聽言，季清野立刻站起來，尋找了一處濃密隱蔽的草叢遮隱身體。他一邊調整着視角，一邊用手摸進書包，將菜刀外厚厚的一層外套給解開，露出了它縫紉的刀身。
季清野握緊了刀柄，鼻尖聞了一股淡淡的味道。
是洋蔥。
今天中午，季母就用這把刀切了洋蔥，做了季如風做喜歡的洋蔥肉絲……季清野的眸子浮動着光，他知道此時季父季母已經在家中等着他回去吃飯，而妹妹也從幼兒園回來找哥哥了。
但是今天之後，一切都會結束了。
“沙沙”！
季清野像是受驚的鹿，轉頭死死盯住剛剛發出響動的草叢，但是一片寂靜。
是風嗎？還是動物？
他深呼吸着，問003：“人呢？”
003簡潔地回答：“一百米。”
“呼——”他的心跳不斷地加快，渾身的血液都好似凝固住了，沉重的呼吸聲響在耳邊，細密的冷汗佈滿額頭，模糊了視線。
“音音！你在哪裏？音音！回家了！”一道道呼喚聲由遠及近，像是一個呼喚迷失的孩子正焦灼的父親。
人走近了，臉都清晰可見。
季清野看到了一張眉宇間有一顆痣的男人的臉，疑惑地問003：“是他嗎？”
“是。”003道，“宿主小心。”
季清野瞬間明白過來，李立是換了一張沈父的臉，想要假扮沈父來達到目的。如果沈鈴音真的在這裏，估計就笑嘻嘻地跑過去送死了，可惜啊……
季清野勾了勾嘴角，抹了一把額頭的汗，等李立再走近些。
“宿主，你怎麼了？”
“別吵。”季清野第一次用這種施發命令般的語氣對003說話，“我有主意。”
003卻提醒道：“如果你被李立殺死了，不僅害死了季如風，你的魂魄也會遊盪在這個位面，甚至不能輪迴。”
季清野努力地將所有注意力集中在那一雙越來越近的腳上，看着那雙腳近到了自己身前的草叢前：“閉嘴！”
“音音？”李立又喊了一聲，視線落在草叢上許久，然後拿出手機。
糟了！追蹤器！
季清野趕忙對003道：“偏移追蹤器定位！”
003：“是！”
李立操縱着手機，不知看了什麼皺起眉，邁出步子轉身朝涼亭處走過去。他背對着季清野，背後幾乎毫無防備，滿是漏洞。
就是這個時候！
季清野以最快的速度站起身，手裏拿着那把菜刀，以如電的速度架在了李立的肩膀上！
聽見響動的李立維持着半回頭的姿勢，觸碰到冰涼的刀身，僵硬住了。
季清野看着刀身剛剛輕割到李立皮膚沾上的一抹鮮血，冷道：“別動！舉起手！”
李立舉起了手，說：“年輕人，我沒有錢。”
季清野沒理他，一手緊緊把着刀，一手搜李立的身，果然在皮帶處摸出了一件兇器——摺疊軍刀。
他把刀給揣自己的衣兜里，說：“你別動！你敢動我的刀就……呃！”
那一眨眼的瞬間，李立不知袖子裏藏了什麼東西，反手用它碰了搜他前身口袋的季清野的手。
酥麻又刺痛的電流一下子就躥進皮膚，季清野差點就癱軟了，手裏刀直接滑落在地。
操！電擊棒！
他急忙想撿回菜刀，卻在餘光里李立轉身又想來一下，只好來了個急剎車，腰胯用力一扭，躲開了他的攻擊摔在了地上。
他滾了一下站起來，與李立拉開了距離。
“是你啊……婊子的跟屁蟲。”李立顯然對他懷恨於心，冷笑了一聲，“這次居然敢往虎口狼窩裏走，算是有勇氣，可惜今天你怕是回不去咯。”
季清野瞥了一眼兩步遠的菜刀，想去撿，被他一腳踩住了手。
李立狠狠地碾着他的手，蹲下來拿過刀：“想殺我？”
季清野咬牙忍住痛意，表面沒有什麼情緒，在心底已經在和003呼救了：“003，快救命啊！”
003悠悠地來了一句：“看天吧。”
“看你個鬼！”季清野怒吼，“積分不是可以兌換嗎！來換一個！”
“宿主，你現在的積分只夠買一個最便宜的飽腹草。”
“……”
季清野看着褪去了所有光彩、泛着暗青的天，又看看那張被刀光應得跟個鬼一樣的李立的臉，簡直要絕望了。
他在心裏默默祈禱着：老天爺啊，你就看在我年紀輕輕死得早的份上，救我一命吧……
也許是他的祈禱夠虔誠，說動了老天爺，在李立要動手的時候，一塊拳頭大的石頭不知從何處破空而來，狠狠地擊中了李立的太陽穴。
季清野的反應極快，在李立被襲擊的這一瞬間，一腳把他手裏的菜刀給踢飛，搶走了他手裏的電擊棒。
李立一下就被砸暈了，要抓住逃跑的季清野，額頭又被砸中！
“啊！誰啊！”
李立畢竟是凡人肉身，經不住一個又一個石頭砸，拚命護住頭，不住地慘叫着。
季清野也顧不上這石頭是哪飛來的，上去就給李立來了幾下電擊棒，直接把他給電得沒力氣動了。
他將手蓋在他的後腦處，就聽見003道：“開始安裝‘殺毒軟件’，距離安裝成功28秒……20秒……10秒……”
“叮！‘殺毒軟件’安裝成功！”
“恭喜宿主完成第一個位面bug任務，獲得獎勵積分30，十分鐘后即將跳轉位面。”
季清野鬆了一口氣，然後用複雜地神情看着李立漸漸褪去沈父的臉，變回了原本的模樣。
他站起來，以防萬一又電了他一下，看他眼角滑落了一滴眼淚，搖頭道：“何必呢？”
殺了沈慶峰，卻不想放過無辜的沈鈴音，此番行為不就和惡人一般了嗎？報了仇就真的能高興嗎？
沒了能力，李立被抓捕只是時間問題。
季清野摸出手機按了報警電話，還沒撥出去就聽見警笛聲。
“嗯？”季清野看見了車燈，“怎麼回事？”
003又些無語地道：“宿主……你忘了還有一個人？”
“啊！”季清野轉頭，抿着嘴和身後笑眯眯地對着揮手的宋原對視着，翻了一個白眼，“怎麼是這個死gay啊？”
“003，他剛剛應該看得一清二楚了吧？怎麼辦？”他擔憂地道，“這是不是算崩壞人設啊？我覺得我應該打暈他。”
完全不知道季清野的危險的宋原朝他走過來，像是什麼都沒有看到一樣，對季清野說：“我報警了。”
季清野看着他：“……”
這宋原不會是有什麼精神病吧？
003用着公式化的聲音道：“親愛的宿主，您可以花費二十積分購買‘消除記憶’功能。”
“二十？你搶劫呢吧！”季清野就急了，“我現在一共才有四十個積分呢！這是要我半條命啊！”
003又道：“讓無關人物發現bug的存在，再加上崩壞人設，您的積分會被扣除到負數。”
“……”季清野無力道，“好吧，好吧，用吧。”
003：“感謝宿主購買‘消除記憶’功能，扣除積分二十，將手置於被使用者後腦三秒可使用。”
季清野抬頭看了宋原，心想這傻子在自己和003商量害他的時候，居然還傻兮兮地對着他笑。
“你過來一下，低頭。”季清野微笑着招招手。
“嗯？這樣嗎？”宋原雖然莫名其妙，但還是乖乖地做了。
“嗯，別動。”季清野將手放在他後腦上。
003：“1，2，3……嘀嘀，使用功能失敗。”
季清野：“？？？”
他問003：“你玩我呢吧？再來！”
003說：“再來也沒用，是裏面有魂魄防護，所以才會使用失敗。”
“什麼意思？”
“我猜得沒錯的話，裏面有個系統。”003雲淡風輕說了一個讓季清野頓時懵逼的發現。
“啊？”季清野驚訝地看着宋原，張大嘴巴。
“怎麼了？”宋原直起身子來。
“沒……”季清野愣愣地看着他，內心裝滿了疑惑。
這個宋原居然也有系統？那他的任務是什麼？他這麼關注自己是不是因為他知道自己的秘密？
季清野琢磨着怎麼開口，聽見警笛聲越來越近了，開口道：“你……”
剩下的話沒能說完，他只覺得一陣眩暈，只聽得見003道：“3，2，1……即將轉送位面。”
他竭力地將眼睜開一條縫隙，離開這個位面看見的最後的畫面就是宋原對自己溫柔的笑着。
笑笑笑，醜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