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二 幸福的人
高老頭不緊不慢，“隨便說點什麼，就想像你是一名新老師，你該怎麼辦？”
“嗯，那個，嗯，同學們好，我是你們的新老師劉洪濤。以後還請大家多多指教，我呢，一定不會給同學們佈置太多作業，也不會拖堂，更不會請家長，所以請同學們以後要好好愛戴本老師。也請各位同學們要好好學習，千萬不要辜負本老師的一片期望。”
台下同學哈哈大笑，濤叔也不覺得尷尬，跟着一起傻笑。
高老頭輕輕招招手，示意濤叔回去坐着吧，然後開口：“大家可不要笑，洪濤這表現，可是當年比我表現強太多了。還別說，洪濤還真有一副當老師的樣子，我當年啊，第一次上台，看着講台下一幫子人，有的同學面相甚至比我還大，那可是緊張的不行了，說話都哆哆嗦嗦的，就像這樣，同同……同同……同學學……學……”
高老頭繪聲繪色講述自己當年第一次講課的樣子，彷彿又回到了自己青蔥歲月，自己第一次站上講台的時候，逗的同學們歡聲笑語一片，不知道的還以為九班在開聯歡會，偏偏老頭一臉嚴肅。
“你們也不要笑，同學們你們有沒有想過以後幹什麼呢？還有沒有想當科學家的同學們呢？”老頭敲了敲黑板。
在陸詩鳶的年代，小時候，大家好像全部都爭先恐後的想當一名科學家，能飛上太空，能鑽進地心，能復活恐龍，無所不能的那種。至於現在的小孩子，可能大部分都想着做一名可以打怪獸的超人吧。
“我當年啊，可是沒有想當老師，而是一門心思的想要當一名奮鬥在最前線的人民子弟兵，帽子上佩上閃閃發亮的五角星，那是多少年輕小夥子的夢想，也是多少小姑娘情郎的模樣，可惜呀，當時因為種種原因，自己沒有當上人民子弟兵。”高老頭嘆了一口氣，“沒辦法，只得讀書，讀書也是好的，萬般皆下品，唯有讀書高，所以同學們也得好好珍惜才行，我就想着，以後有出息了，研究原子彈氫彈飛機大炮，也是為國家做貢獻不是？在師範大學跟理工大學之間，咱就選了理工大學，刻苦鑽研，那個時候，大學生可是少的不得了的，畢業要分配工作的，可是到我這裏，系裏名單除了錯，陰差陽錯就錯過了，我拿着畢業證去找當時我們系主任，系主任才知道怎麼還有一個漏網之魚，哈哈。”
當年或許是天大的事情，高老頭如今說的風輕雲淡，言語之中儘是淡然現在想起來，高老頭也許還會感謝當年的陰差陽錯。
“無事可干也不行呀，回家接着種地？當時咱也憋着一口氣，讀了這麼多年書還回去擺弄莊稼，那可不幹，如今想想，你高老師我要是去種地，說不定就多了一個農民企業家出來。”老頭從講台慢慢負手踱步道最後排，摸了摸濤叔腦袋，“那該怎麼辦呢？我也干著急，不知道咋辦。”
“當時我們系主任李老先生也是為我這愛徒着急的不得了，各種托關係，才給我謀得了一個當光榮的人民教師的鐵飯碗機會，一切歷歷在目，就像是昨天才剛剛發生的事情，一眨眼我都要快退休咯，李老先生啊，都已經去世好幾年啦。”老頭言語中十分傷感，“我去年還特意坐火車去李老先生家鄉看了看，上了上墳，感謝老先生當年的照拂。”
老頭接著說：“我看着你們那，就想起當年我那時候，那時候可真是苦，吃不飽穿不暖，哪裏像是你們，一代更比一代強，你們這小小傢伙以後肯定要比我們成就更大。”
“不過，也不能就只知道學習，我說幾句你們班主任不愛聽的話，你們可千萬不要告訴小王啊，咱們講素質教育那麼多年了，說到底，要教給你們的不僅僅是知識，更重要的是教給你們這個。”老頭指了指自己的腦袋，“教給你們思考的方式，看待世界的方式，對待別人的方式，我們這些人呀，要教給你們的是道，怎麼做好一個人的道，其次才是怎麼好好的學習知識。你們閑下來可以好好想一想，自己以後的規劃，想一想自己喜歡什麼，想一想自己要做什麼，可不要覺得遠，時間可是快着呢。你們很快就大學啦，很快就結婚啦，很快很快，就成我這樣的老人家了。”
老頭敲了敲濤叔書桌：“我覺得洪濤你呀，就適合跟我一樣，做一個老師，不然你這說話的功夫那可就浪費了。”
同學們一陣大笑，李揚清也跟着笑起來，嘴角翹起來的模樣，像是天上的月牙，眼睛亮亮，像是星星。
陸詩鳶後來經歷過很多很多的老師，唯獨高老頭最印象深刻最特別，如今回想起來，時間真的太快了，自己本來想做什麼來着。
“李揚清，你有沒有想過你以後做什麼？”
“嗯~”李揚清想了好一會兒，“我想做一個女強人，高跟鞋小西服開會批文件那種。”
陸詩鳶作出一個驚訝的表情，想不到李揚清想要的竟然是這種生活，“總感覺這種女強人會特別招人煩，就像是永遠臭着臉的更年期婦女。”當然這是屬於陸詩鳶沒有見識的土包子見解。
陸詩鳶想李揚清永遠是一個溫婉如水的女孩子，永遠像是童話里的公主，掛着甜甜的微笑，睡在鋪滿鬱金香的大床上，而不是一個自己努力的工作，忙忙碌碌的女強人，整天混跡於文件業務之中。不過若是那個樣子的李揚清，肯定也是一個不一樣的霸道女總裁，可以寫進書中當女主角那種。
李揚清笑一笑沒有說話。
陸詩鳶過了好久才明白李揚清為什麼要做一個女強人，不過，等到終於過上了她想要的生活，她肯定會後悔的吧。
自己想要做什麼呢？陸詩鳶想做的事情有很多很多，當一個科學家，當一名老師，當一位歌手創作出無以倫比的流行歌曲，當一名職業籃球運動員引爆全場。可是都好像是缺了什麼。陸詩鳶泛黃的筆記本第一頁，小小的角落又這樣一行字：
“和她，一起做幸福的人。”
只想做一個簡簡單單的人，跟李揚清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