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紙條
展顏一笑百媚生,一顰一笑自有風情,作為攬芳閣的頭牌,攏翠的美貌自是無須多言,何況為了見陸淵,她還特意精心打扮了一番,就連見慣了各色美貌的陸小公爺都有些晃神。
“哦,是攏翠啊,近來可好?”陸淵和她還是有些交情的,以前來攬芳閣喝酒,作陪的基本上都是攏翠,那時她還沒成為攬芳閣的頭牌,不過蘭心蕙質,體貼入微,為人處世甚是得體。
攏翠抬頭看向陸淵,盈盈雙眼似是欲語還休,“蒙小公爺眷顧,攏翠一切安好。”
陸淵點點頭,“那便好。今日我有公務在身,就此告辭。”
“小公爺慢走。”攏翠和胡麗娘一起送陸淵等人下樓,最後一步樓梯時,攏翠似是被什麼拌了一下,一個趔趄就朝陸淵身上倒去。
陸淵眼疾手快,堪堪將她扶住。攏翠穩了穩身子,對他低頭含羞一笑,“多謝小公爺。”
這種戲碼胡麗娘已經見得多了,只掩嘴在一旁咯咯笑着,陸淵神色絲毫未變,不甚在意的擺擺手,像是根本沒有放在心上,出了門揚長而去。
攬芳閣對面街角緩緩走來兩人,一個是穿着粗布短打衣衫的少年,面色黝黑,衣衫破舊,身形單薄。他攙扶着的老人更是衣衫襤褸,拄着一根竹節棍,一瘸一拐,步履蹣跚。
少年看着陸淵三人騎馬遠去的背影,對老人說道:“七公,這就是你說的,當朝定國公陸昱幼子,陸小公爺陸淵?”
“就是他了。”老人點點頭,“丫頭,老頭我在這京師要飯十多年了,依我看,你的事情,找他最合適。”
“我知道了。”少年原是女扮男裝,她攙着老人繼續往前走去,“多謝七公指點。”
“我老叫花只是給你指了一條路,就當是還了你當日的救命之恩了。”老人語重心長地說道:“接下來的路要怎麼走,還得靠你自己啊。”
“我明白。”女孩低語,“事在人為,一定會有機會的。”
她黑黢黢的臉龐上,一雙眼睛顯得格外明亮。
陸淵回到定國公府,夜已深。他把馬交給守門的下人,徑直回了自己的院子,隨身侍從吉慶早已候在院門口,見到陸淵,忙一路小跑迎上來。
“爺,您可回來了,今兒辛苦了吧?”他跟着陸淵進房,自有端着洗臉水,拿着洗臉巾的丫鬟進來,伺候他洗漱。
吉慶拿出一套常服,“爺,咱換個衣裳早點休息吧,明兒早起還要去大理寺辦公呢。”
“爺心裏有數。”陸淵對那兩個伺候他洗漱的丫鬟揮揮手,道:“你們兩個,退下吧。”
“是,公子。”兩人應聲而退。
陸淵對吉慶道:“先別忙着換衣裳,你去把那盞油燈給爺拿過來。”
“怎麼了,爺?是嫌這屋裏不夠亮堂?”吉慶不解地問道。
陸淵作勢要打他,喝道:“叫你去你就去,廢什麼話!”
“是是是。”吉慶一溜煙地把房裏那盞油燈放到他面前,見陸淵從腰封處摸出了一個小小的紙團。
“爺,這東西是……”
“閉嘴!”陸淵瞪了吉慶一眼,把紙團慢慢展開。上面只有兩個字:危險。
這是剛才攏翠倒在他身上的時候,暗中塞給他的。可是就這麼兩個字,攏翠到底是想告訴他什麼呢?是她自己有危險向他求助呢,還是提醒他對攬芳閣的調查有危險,讓他小心行事呢?
陸淵把小紙條翻來覆去檢查了好幾遍,還是不得要領。吉慶在一旁埋怨道:“這攏翠姑娘也真是的,既然都想着給爺您報信了,多寫幾個字又會怎樣,就這不明不白的倆字兒,什麼意思嘛!”
“就你話多!”陸淵敲了一下吉慶的頭,“只會瞎嚷嚷,也不知道幫爺一起分析分析。”
吉慶摸了摸頭,苦着臉道:“哎喲,爺,您可別為難小的了,小的我就是個奴才,哪裏會分析查案這種高深莫測的事情啊!”
“說你蠢你還有理了,”陸淵氣得抬腳欲踹,“還不趕緊把衣裳拿過來,給爺換上。”
“是是是,爺您消消氣兒,消消氣兒啊。”吉慶忙趁勢躲開。
其實陸淵也只是做做樣子,吉慶有幾斤幾兩他還是清楚的,這小子就嘴皮子功夫好,連字都認不全,在查案這件事上他就根本沒指望過會給他帶來什麼幫助。
一夜苦思冥想的結果,就是第二日起晚了。待陸淵趕到大理寺,還沒來得及坐下,就見到另一大理寺少卿沈宴步履匆匆地來找他。
“陸大人可算是來了,”沈宴年紀與陸淵相仿,只是平日裏總喜歡板著臉,看上去顯得老成一些,此時他語氣有些不善,臉上則是一貫的面無表情,“周大人緊急相召,請吧。”
說完也不待陸淵回應,扭頭便走。他為人孤傲耿直,素來看不慣如陸淵這般跋扈輕狂的勛爵子弟,得父親庇蔭才得了大理寺少卿一職,這才任職幾日啊,就遲到許久,簡直不知所謂。
“喲嗬,你個冰塊臉,還挺拽的啊!”陸淵被沈宴直接無視的態度給氣到。看在同僚的份上,這口氣我忍!他喝了口茶順了口氣,才慢慢悠悠地去見大理寺卿周正年。
大理寺卿周正年正坐在議事廳內翻閱卷宗,聽到腳步聲,他抬起頭,見到陸淵和沈宴兩人一前一後進來,抬手免了他倆的寒暄行禮,道:“請坐。今日請二位來,主要是想了解一下崔敏一案的進展。”頓了一下,他看向沈宴,“那就由沈大人先說一下崔敏這條線調查的情況吧。”
“好。”沈宴頜首,“下官這幾日對崔敏的屍體進行了再次查驗,證實其為自行咬破手腕,流血過多而亡。崔敏乃山西人氏,家境平常,進國子監不足一年,經詢問其同窗,崔敏一心向學,並不經常外出。他與柳輕煙相識不過三月,因柳輕煙於書法上頗有造詣,兩人因此結識,時而一起品讀字帖作品。上月初八,即柳輕煙被害那晚,崔敏確實去過攬芳閣,且在柳輕煙房內兩人單獨會過面。”
“切,這些案卷上都有,還有必要廢話嗎?”陸淵嗤之以鼻。
沈宴沒理他,繼續順着自己的思路往下說:“但是下官逐一比對了案卷中的口供,發現一處可疑。”
“哦,何處可疑?”周正年問道。
“據那日負責給柳輕煙房間送酒食的下人供述,那晚崔敏與柳輕煙曾品評過一幅名為酒花的字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