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有些過了
6月15號，大清早剛上班，按照洪文的計劃，洪武走進了市委梁書記辦公室。
“真是膽大包天了，豈有此理！”梁書記扔下手中的材料怒髮衝冠，拍案而起，“如果這些是真的，這些人為了個人的一些私利竟然人為製造了事故現場，不說我梁定方的生死，就是那20多條人命，就是一個省委震驚的血淋淋的數字呀！真是造孽！”
洪武沉靜的坐在桌子對面，靜靜的看着梁書記，起身給書記點了一隻煙，又坐下了。
“洪武呀，你這份材料送的及時呀，我們差點就被這些人的陰謀得逞了，那時候我們就是人民的罪人呀，那些冤死的父老鄉親都不會原諒我們的。”梁書記站起來推開窗子，吸了一口煙，讓自己冷靜下來，“對了，你的材料從哪裏來的？這應該是派出所的材料呀？”
“是永和鄉副鄉長洪文托我轉交書記您的，據說是永和鄉派出所一個辦案民警發現了線索，抓住了一個運送過炸藥的人，不過他交上去的口供被所長扣押了，說是不足為信，這個民警知道是大事情，就私自把材料複印了一份交到了洪副鄉長手裏，他是受害人，也是最主張修路的，可能這個民警信任他吧。”
“洪副鄉長？”梁定方臉色微微一變，本能的想起了大雨中的那飛來一腳。要不是那一腳，他現在估計已經躺在太平間了，說起來這個全市最年輕的副鄉長還是他的救命恩人。但是，他先前卻不會感激他，反而還要追究他的責任，因為洪文是整個典禮儀式的負責人，也是整個工程的副總指揮，出了這麼大的安全事故，肯定是要他負責的；至於總指揮是重傷的方縣長，只是根據一般的辦事程序掛個名頭，肯定不能追究到他的頭上。
梁書記正在猜測洪文與這個市裡大名鼎鼎的企業家，大富翁的關係，洪武自己坦白了，“洪文是我親弟弟，對這場事故他很愧疚，覺得辜負了領導們的信任，不僅讓梁書記您和方縣長受傷，還涉及300多群眾和20多條人命，所以知道事情真相後為了將功贖罪，還專門安排人進行了調查，希望能給黨和人民一個交代，所以他委託我請梁書記給他這個機會。1２3.首發”
洪武從包里拿出一份報告，“這是他從事故現場提取的土壤化驗報告，證明確實有炸藥的成分含在其中，是市局刑偵科的權威報告，哦，還有對當時在場群眾的調查報告，大部分人都證明當時聽到了炸藥的爆炸聲。”
猜測得到證實，而且事情發生了天大的變化，梁定方心裏想法就變了，對着老朋友也就沒有隱瞞，“洪武呀，我先前還真是要追究你弟弟的責任的，但是現在看來確實錯怪他了，他一個副鄉長，連鄉派出所都調動不了，佈置安全問題那是一句空話，現在想來，我老頭子反而要謝謝你救了我一命了，沒有他那一腳，我最少也是跟方縣長一樣，現在只能躺在床上了。”
洪武淡淡一笑，沒有再接這個話題，“我把報告也同樣送給了市局楊局長一份，他正在核實調查，讓我先保密，是我心急弟弟的委託，所以就擅自過來了，還請梁書記見諒。”
混了一輩子官場的梁書記一下子從話里聽出了問題，心情大好的他指着洪武笑道，“洪武呀，咱們是什麼關係？你當年救了我一命，現在你弟弟又救了我一命，你還跟我玩心眼？是楊局長怕擔責任，才讓你先到我這裏來探口風的吧？”
洪武只是笑笑，不說話。
“讓楊局長明天到我這裏來詳細彙報吧，我要了解情況后親自向王書記彙報。這種大事，不把它查清楚，那我梁定方就愧對黨和人民這麼多年的培養，不管涉及到誰，我一定要追查到底，把這群人一網打盡！”梁書記是主管經濟和政法的副書記，正是楊局長的上級。
“梁書記，小文就知道您是包青天，一定會主持公道的，所以才要我一定要親自把材料交到您手上。”洪武小小的拍了一下領導的馬屁，“他還提了一個建議，如果要調查，最好從市局抽調人手，最好不要讓縣裏插手。”
“哦，小傢伙竟然還指揮起市委來了？這裏有啥道道？”梁書記看着神神秘秘的老朋友難得的開了玩笑，相比剛受傷那幾天呆在醫院裏的憤怒和煩躁，他現在心情好多了，畢竟，從手裏的資料看，自己手裏又是一件大案，可以為改革掃清更多的障礙，還更多人的平安。
“有空的話，您多看看大興縣電視台這些天的節目，很精彩的。”洪武意味深長的笑笑。
送走洪武，梁書記又詳細看了一遍手頭的資料，連洪武後來拿出來的土壤化驗報告和村民調查報告都沒有放過，這是大事件，一旦查下去肯定是一個官商勾結的大窩案，那是必須講究證據的，他不得不謹慎，特別是要去給市委書記彙報前。
綜合考慮完這些材料，把自己關在房子裏考慮了半個小時，等秘書付明進來時，屋子裏已經滿是煙味，嚇了小付一跳，“領導，阿姨吩咐過的，每天只允許您抽3隻煙，您又違規了。”
“兔崽子，還想去告密呀？反了你！”梁書記有些懼內是出了名的。小付是跟了梁書記5年的老秘書了，兩人已經熟悉默契的很，所以梁書記也不擺官架子，擺擺手讓他收拾桌子上亂七八遭的材料，自己走進剛打開的窗子前，深深的吸了一口氣。
“書記，您是真的要注意身體，不要太拚命了。上次您去大興縣受傷了，阿姨可是心疼的緊，背着您一直在掉眼淚。”付明看着書記花白的頭髮和緊皺的眉頭，誠懇的勸說。
“唉，老了——”梁書記一聲嘆息，突然向秘書問道，“小付，你跟我多長時間了？”
“從您當副市長開始，一共5年零4個月。”付明有些莫名其妙，又有些欣喜。
“嗯，時間不短了。去吧，幫我到宣傳部把大興縣電視台最近的帶子拿過來看看。”梁書記的聲音淡淡的，讓小付若有若失，但還是很快的穩定心情，忙碌去了。
但是付明還是很有心的，一個小時后回來，“書記，大興縣半個月來的帶子全部在這裏了，我讓他們剪輯了一下，只要了新聞播放的內容。”
“嗯。”梁書記讚賞的看了小付一眼，點點頭示意他放桌上。這一刻，付明的心裏終於放下了，他知道，自己的小聰明賭對了，也肯定，大興縣要有大動作了，那麼自己——
今年30歲的付明大學畢業后就一直在市委機關工作，從市委辦的普通科員到政研室再到梁書記的專職秘書，他一直戰戰兢兢，任勞任怨，他是有抱負的，但知道沒有背景，那麼就必須牢牢的抓住自己現在的主子，為了全心全意為書記服務，這5年裏他從來不敢又任何馬虎，也沒有一絲自己的時間，即使睡覺的時候，他也在想着梁書記會有什麼需要——甚至，為了梁書記，3個別人介紹的女朋友他3個月內談崩了2個，還有一個被他一見面就嚇跑了，因為他頭一句話就是，“我可能會在跟你親熱的時候會突然被一個電話召喚而扔下你跑了，你能接受嗎？”
看着其他書記的秘書們一個個被下派高升，他是很羨慕的，但是卻不敢表露半分。梁書記是一個傳統的老幹部，對人對己要求都很嚴格，特別是對身邊的人。在付明之前半年換了3個秘書，可見其挑剔。所以，付明唯有更加努力的工作，努力給領導更好的印象。
他知道，付出總有回報的，老書記雖然嚴肅，但並不是一個苛刻和古板的人，相反，出身軍隊而又文化水平不高的老書記一直是個堅定的改革派，深的新來的市委書記王重陽看重，也是倚重於老書記的威名與支持，王書記才掌握了市委的大局，開始了整個長湘市大步向前的改革步伐。
“也許，今晚該找洪武聊聊了——”回到自己外間的位置，付明默默的想着。作為梁書記的秘書，他跟洪武這個老書記的忘年交的關係也是很好的，兩人年紀相仿，更是有更多的共同話題。
下午，梁書記看了一下午的帶子，下班時臉色陰沉，非常嚴肅。
第二天，公安局長楊勝天一早就出現在梁書記的門口，請求彙報工作。給梁書記拉近屋子嘀咕了一陣后，梁書記拉着楊局長重新出現在市委書記的門口。
一個小時后，王書記緊急召開書記碰頭會，特邀紀委書記李鳴豫參加。會後，按照正常程序即將召開的市委常委會議卻無限期推遲，看着幾個書記副書記沉重的臉和跟在眾位大姥後面一臉興奮的楊局長，秘書們知道，又一場地震開始了。
回到自己辦公室的梁書記沒有停留，直接把付明叫了進來，淡淡的問道，“小付，對大興縣怎麼看？”
這話問的沒頭沒腦，但是付明卻胸有成竹，他昨晚跟洪武喝過酒後又把梁書記要過來的帶子全部仔細看了一遍，心裏已經知道是怎麼回事了，心說這恐怕是書記的最後一次考察了。
“市委的決議必須堅決執行，大興縣有些人做的有些過了。”付明還是穩重的沉吟了一下，壓制着自己興奮的心情，必恭必敬的回答，同時也是暗表決心——我小付一定會堅決執行市委決議的。
“嗯，好！”梁書記難得的當面表揚了小付一下，然後正色面對自己的心腹秘書，“我和王書記商量了一下，你交接一下工作，3天內，下去到大興縣當一個副縣長，原則上主管政法工作。”
“是，小付服從領導和組織安排！”預料中的大喜來臨，付明趕緊表了一下忠心，先服從領導，后服從組織，領導是誰？當然是眼前的這位。
“好好乾，多關注一下永和鄉的洪副鄉長。另外，注意保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