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9章 銀車
韋韜世道:“今日清晨,負責監視大車台的張寒風驚奇地發現,由桃花村駛來的五輛馬車,竟然奇異地從大車台消失了。
在這之前,張寒風和另一名衛士不錯眼珠地監視,卻沒有發現任何可疑的跡象。”
武元慶倒吸一口涼氣道:“這可真是奇了……”
韋韜世道:“聽說此事後,我也覺得萬分詫異,然而,孤突然想到了王氏和公主所說的那番話,她們親眼看到幾十名工匠手持鑄瓢,將瓢中的液體倒在後園那五輛馬車之上。”
武元慶道:“不錯。可這與桃花村馬車消失有什麼關係呢?”
韋韜世道:“我們第一次突襲埃府時看到,後園的五輛馬車有兩層車廂壁,中間有一寸寬的縫隙,是嗎?”
武元慶道:“不錯。”
韋韜世道:“其實,王氏和公主看到的數十名手持鑄瓢的工匠就是失蹤的銀匠,他們一直被埃蘭布秘密關押在密室之中。
埃蘭布血洗司工台,將一百萬兩金銀通過密道運回府中,埃客便立即組織銀匠將這一百多萬兩金銀熔化成水,而後澆在馬車兩層廂壁間一寸厚的縫隙之中。”
武元慶仍感困惑,問道:“可,他為什麼要這樣做?”
韋韜世道:“因為埃蘭布非常明白,一旦他的陰謀敗露,朝廷勢必會派禁軍四齣追查金銀的下落。
金銀的分量非常沉重,載運馬車是走不快的,因此,根本無法逃脫追查。
於是,他便想出了這樣一條巧計,將金銀鑄造成馬車的車身。
我們都知道,不管是誰,檢查車輛時,主要是檢查車內有無夾帶,而不會檢查車輛本身。
更不會有人想到,車體是由金銀鑄成的。
這樣他們便可以神不知鬼不覺地將搶劫來的金銀運離京師。”
武元慶輕輕地點了點頭。
韋韜世道:“昨夜,公主的額頭碰在了車廂壁上,登時燙掉了一層肉皮兒,這就是因為滾燙的金銀水澆在兩層車廂壁的縫隙之間。”
武元慶恍然道:“啊,是這樣。原來,擺在後園之中的,竟是五輛銀馬車!”
韋韜世道:“不錯。他們昨夜將五輛銀馬車澆鑄完工,便立即駛離埃府向大車台而去。”
武元慶道:“也就是說,師弟和衛士們在後門看到的就是這五輛銀馬車?”
韋韜世道:“正是。”
武元慶釋然道:“難怪師弟會覺得馬車走得很慢。”
韋韜世點點頭道:“不光如此,每一輛駛出的銀馬車上還帶着一名車夫。
當縉雲跟蹤銀馬車來到大車台後,為怕暴露不能離得太近。當他潛入之時,實際上,換車已經結束了。”
武元慶道:“也就是說,銀馬車留在了大車台,而桃花村來的五輛馬車駛回了埃蘭布府?”
韋韜世道:“說得對極了,這就是為什麼縉雲會覺得回程的馬車走得很快的緣故。”
武元慶接口道:“這是因為,銀馬車已經神不知鬼不覺地換成了普通馬車。”
韋韜世道:“當天夜裏,留在大車台銀馬車中的五名車夫悄悄將所有馬車的兩層木板車廂壁拆掉。
此時,澆鑄在兩層板壁間的銀水已經凝固,便自然地形成了一寸厚的車廂壁。
我們都知道,白銀凝固后與空氣接觸會變成黑色。”
武元慶道:“不錯。”
韋韜世道:“當五名車夫將馬車拆卸完畢,原來的五兩暗紅色廂式馬車就變成了五輛黑色高槽幫敞篷貨車……
第二天清晨,大車台內停放的車輛紛紛出城,改頭換面的五輛銀馬車就這樣大搖大擺地從張寒風面前駛過……”
韋韜世長出一口氣道,“想通了這一點,一切便都豁然開朗。於是,孤才決定查抄埃蘭布府邸。”
武元慶由衷地道:“如此絕智,天下僅恩師一人矣!”
韋韜世搖搖頭:“然而,孤還是忽略了司工台下的密道,致使埃蘭布逃走。”
武元慶道:“恩師,這怎麼能怪您呢?誰知道埃蘭布府中的密道竟然能夠轉動。”
韋韜世輕輕地嘆口氣:“元慶,事不宜遲,你立刻傳孤天節大令,全城戒嚴,命南衙禁軍全城搜捕埃蘭布和踏山鐵騎!”
武元慶道:“是!”說著,轉身離去。
韋韜世望着他的背影,陷入沉思。
長安城裏南衙禁軍開進一條條坊市。
傳令兵縱馬街道高聲喊喝:“聖上有旨,京師全城戒嚴,買賣鋪戶關張,行人歸家!有違令者,抗旨論處!”
轉眼之間,大街小巷一片肅殺。北風吹來,落葉漫卷。
五輛黑色高槽幫馬車停靠在路邊,數十名千牛衛將馬車團團圍住,五名車夫被押在道旁。
韋縉雲站在車旁仔細檢視着面前的馬車,馬車黑黝黝的沒有什麼可疑之處。
韋縉雲蹲下身,望向地面。頭一天剛下過雨,地上的車轍非常清晰。
五輛馬車的車轍竟然有兩尺多深。
韋縉雲站起身對身旁的張寒風道:“你帶十個人將這輛馬車抬起來!”
張寒風立刻點齊十人,圍在車旁,喊着號子一齊用力,馬車竟然紋絲不動。
韋縉雲一擺手,衛士們閃在一旁,他拔出決雲劍,用劍刃在車身上颳了一下,收回一看,果然,劍刃上沾着些銀渣子。
韋縉雲插回長劍,從袖中取出手帕用力在車廂上擦着。
所有衛士都莫名其妙地望着他。
車廂表面黑色的氧化物漸漸退去,露出了下面的銀白色。
韋縉雲露出了微笑,對張寒風道:“沒錯,就是銀馬車。”
張寒風點了點頭。
韋縉雲道,“叫弟兄們把它擦亮!”
平驅王府正堂,韋韜世緩緩踱着步子靜靜地思索着。
門聲一響,武元慶、尉遲恭快步走了進來。
韋韜世迎上前去道:“怎麼樣?”
武元慶道:“南衙禁軍遍搜全城,沒有找到埃蘭布和踏山鐵騎的蹤跡。”
韋韜世倒吸一口涼氣道:“不應該,他們人數眾多,目標很大,怎麼可能找不到呢?難道他們還有別的落腳之處?”
尉遲恭將手中的一張名帖遞上前去道:“我率部下搜查西市,在一座廢道觀里找到了這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