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明天會怎樣?過了今天再說吧
艮區離坤區本來不是很遠。只需要穿過乾區、兌區就可以到達。只是因為大周天宮在乾區,所以對通往乾區的人檢查極為嚴格,光是排隊的人就有好長一列,所以洛陽城的人一般沒什麼事,是不會來乾區的。
冬落自然是不會花費時間在排隊這件事上的,當然也不會隨意去破壞規則,選擇插隊,所以他只好跟着張白圭聰明的選擇了繞路。
邊走張白圭邊給他隨意的介紹着周圍的一些老舊景點和美味吃食。
冬落默默的跟在他的後面,啃着一張蔥油灌餅。至於張白圭說了什麼,他有沒有在聽,又聽進去了多少,天曉得。
最後張白圭似乎也發現了某人的漫不經心,也就識趣的選擇閉口不言,默默的在前面走着。
幾口將蔥油灌餅啃完,冬落剛準備習慣性的將沾在手上的油往袖子上一擦了事,似乎想到了什麼,便大踏步跟上張白圭,用有油的那隻手搭在他的肩上,沿着一條寬闊的大街,往艮區走去。
二人後方突然喧鬧了起來,冬落轉頭望去,有些震驚,看到了一幅在渭城絕不可能出現的新奇畫面,只見有一夥器宇軒昂的年輕男女,約莫七八人,人人衣衫飄逸,在一名的白髮老人的帶領下,大搖大擺地穿街過市,竟然有人以巨大黑虎為坐騎,有人身後跟隨齊人高的白鹿,還有人背負着一柄門板寬的闊劍。
原本人流如織的熱鬧街道,迅速向兩旁躲避,有些不知輕重的孩童,更是直接被父母半牽手半拖拽的挑離街道,躲向兩旁商鋪。那條並無主人刻意約束的黑虎,搖頭晃尾,偶爾停下身形,頭顱昂揚,呲開獠牙,對着瑟瑟發抖的郡城百姓耀武揚威。
其中有膽小稚童,在黑虎近在咫尺的凝視下,被嚇得嚎啕大哭,嚇得爹娘趕緊捂住他的嘴巴。
黑虎繼續前行,只是驀然一個甩尾,砸在那個原本已經鬆口氣的男子臉上,男子整個人在空中旋轉了幾圈重重墜地,嘔出一口鮮血后,掙扎着起身,臉色雪白的瞪着巨大的黑虎。
站在遠處的冬落二人看到四周路人,有人戰戰兢兢,有人嘖嘖稱奇,但更多的人卻是怒目圓瞪的看着黑虎。
被那麼多人瞪着,黑虎似乎被激發出了凶性,一聲低吼,雙腿微微下傾身軀弓起,粉嫩的舌頭快速的舔了舔嘴唇,回頭看了一眼身後的主人,面露凶光的看着眾人。似乎只要主人一聲令下,此地所有人都將化做它腹中血食。
那一行在洛陽百姓眼裏的大修行者、大妖似乎見慣了這類的場景,即不進攻,也不後退。而是饒有興緻的看着由憤怒逐漸清醒,而後感到害怕,最後恐懼的百姓,紛紛哈哈大笑。那名老人嘴唇微動,一名中年人總算是低喝一聲,將那名橫行無忌的黑虎喊到身邊,顯而易見,同行的老人剛才提醒了他們,不可蠻橫無理。
張白圭看着耀武揚威而去的修行者,冷笑道:“還真是找死的行為。”
也不知道是在說那群修行者還是在說那個被黑虎一尾巴掃飛的男子。
冬落看到那伙人遠離之後,才有佩刀的官府中人出來維持秩序,其實不過就是過個場露個臉而已。
冬落的手在張白圭的肩上捏了一下問道:“朝庭官府不管嗎?”
張白圭偏頭看了一眼肩膀上衣服上的油印,似乎習以為常的笑道:“要麼不願管,要麼不敢管,要麼……巴不得為這些修行者做些什麼。不過,若在我大周那就另當別論了。會有人去找他們的。”
冬落轉頭望向那些心有餘悸的百姓,輕嘆道:“走吧!去找大狗子。”
少年白衣,心事沉沉,大袖搖擺,緩緩而行。
臨近艮區雪府,街道兩旁販賣特色吃食和孩童玩物的各色攤子也多了起來,冬落給雪予心買了一串糖葫蘆,在門房處說明來意,便在僕從的帶領下去了雪念慈的書房。
冬落將糖葫蘆放在書桌上率先開口道:“第二步已經開始了,你們那邊準備的怎麼樣了?”
雪念慈手指輕敲着輪椅看着張白圭嘲諷道:“紈絝每個家族都有,找這麼幾個人不難,越是龐大的家族,子弟越是良莠不齊。有些人許以小利,畫以大餅,也就找不到北了。”
對雪念慈的冷嘲選擇視而不見的張白圭神色平靜,“這幾個月洛陽城周邊的城市我都親自去過了,我這邊沒什麼問題。第三步開始之後,一個半月入瓮之人別想動一步。”
冬落看了看雪念慈,又看了看張白圭,突然起身對着二人拱手一拜。
這一拜,拜的是他們對自己無私的幫助。
這一拜,拜的是自己對他們真摯的感謝。
張白圭與雪念慈對視一眼,坐直身體,坦然受之。
烈日炎炎,三個少年,兩坐一站,相談甚歡。
雪念慈思索了片刻后,皺着眉頭道:“我們的第一步是哄抬物價,從中獲利,主要是提高百姓們的購買力以及購買慾望,讓死錢活起來。我們一大筆資金的注入,果然將商業圈的即定的規則打破了。可是……”
雪念慈想了想后,繼續說道:“可是我感覺暗中有隻我們不知道的黑手,也在不停的調控着市場。甚至有次我們差點玩崩的時候,還暗中出手相助。你們說那一隻,或者是數只黑手會是誰?”
張白圭難得鄭重起來,黝黑的臉上愁雲密佈,片刻后道:“我在各城遊走之時,也有這種感覺,我已經做好了打一場硬戰的準備了,可是一路行來,卻出奇的輕鬆無比,好像是已經有人替我鋪好了路。”
冬落看着兩個身份尊貴的少年,一個是原封疆大吏現兵部侍郎之子,一個是雪族獨掌一脈的大公子。冬落突然有一種恍如隔世的感覺,幾個月前自己還在渭城當壚沽酒,每天的願望不過是能夠多賣一壺酒,想着多活一天。一個在渭城獨自苟活的土鱉傢伙。
如今身在這集大周所有風流於一身的洛陽城,還暗中挑起了至少在他看來是不小的風波。可是對於浩瀚天地來說這場風波真的就那麼大嗎?想必沒有吧!
冬落自嘲的笑了一聲,揉了揉太陽穴緩緩的道:“這終究還是一個修行者的世界啊!任你機關算盡,也不過自一力破之。我們也就盡人事罷了。”
冬落繼續說道:“第一步,我們哄抬物價,打亂洛陽城的市場規則,讓那些壓在箱底,藏在灶頭的銀錢都活起來。只有這些壓箱底的東西動了起來之後,市場才活了。市場活了也不是說不好,你看那些手裏有些銀兩,家裏有點余財的人不就跟着我們一次買空,賣空嗎。我承認藉此機會我們賺了很多錢,我也不否認那裏面有很多不義之財。”
張白圭在凳子上不自覺的挪了一下屁股,換了一個自認為舒服的資勢。雪念慈也沒有再繼續敲擊輪椅,而是安安靜靜的聽着。
冬落看着略顯拘謹的兩人,雙手攏在袖子,笑道:“但是也正是那一筆不義之財,讓我們走到第二步,收買那些紈絝的世家子弟以他們的名義來開鴻福錢行。將陳族在類的幾大家族以及幾個黃紫公卿綁在了一起。雖說這些人都是一些廢物,但他們的身份就耐人尋味了啊!我估且稱他們為敗家子吧!畢競接下來,他們的家族就算沒有被他們敗乾淨,也要花大價錢把他們的屁股擦乾淨了。而那些家族只要沾到了他們的屎,那這些屎盆子就算是扣牢了。至於最後能拖得幾家幾人下水,那就只有聽天命了。而那隻狗屁的幕後黑手,就由他去吧!反正對我們也沒有害處。”
人力終有盡時,難怪世間會有如此多的不如意之人啊!
雪念慈長嘆一聲道:“你有沒有想過,最後我們要是輸了,沒有讓陳族甚至其它黃紫公卿元氣大傷,那你怎麼辦?”
冬落氣笑道:“當然是好好活着。難不成你想我去自殺啊!然後好繼承我的三隻獸寵,還有渭城那間小酒館啊!”
雪念慈無言以對。
張白圭本想問一問陳國之事,但那怕是最後他也沒有開口,而是長嘆一聲,無力的坐倒在椅子上。
冬落好笑道:“年紀輕輕的就唉聲嘆氣的,可不好。至於明天會怎樣,過了今天再說吧!你們討論一下第三步吧!雪予心該下學了,我去接她。”
明天會怎樣?也許有人會提前知道,但卻絕不會是這幾個少年。
“至於明天會怎樣,過了今天再說吧!”大周天宮內一位中年人背負着雙手看着只有一輪大日的天空喃喃道:“可是很多活在今天的人卻不知道還有沒有明天,而很多有明天的人呢,卻又不知道這個道理。”
中年人回頭對着孤零零的站在大殿中央的一人怒斥道:“張圖靈,你們兵部是幹什麼吃的,兵部尚書不在,你這個二把手就廢物到讓那麼多人打上門來欺負。你去告訴六部所有主事的大周該與八王國土接壤了。至於接下來該怎麼做,就不用朕教你們了吧!”
大殿中央的黑瘦男子連忙應諾,生怕惹惱了那位假裝很憤怒的中年人。
中年人看着手忙腳亂的黑瘦男子氣笑道:“好了,你去告訴欽天監易天機,讓他去將大周境內所有的修行勢力都敲打一下,特別是騎黑虎的那一家,給我使勁敲打。想在我大周境內賺香火可以,但是必須得遵守我大周的律法。做不到澤被蒼生,就給我安安分分的呆在宗門裏,誰要是敢以武亂禁,為禍一方,就不要入我大周國土,別好了傷疤又忘了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