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鎮中處處皆小事
一間三樓客棧之中,有一位氣質儒雅隨和的少年站在窗口,依仗建築高度,眺望着小鎮,其身後有一灰袍老者站立,面容和善,尤其是望着少年的目光尤最。
“尚金派、六重門、迷離山、扶砥派、道陵門、丘淵谷,如今該結盟的結盟,該設局的設局,齊爺爺,你說我們該如何是好?”少年出聲,是問身後老者。
灰袍老者笑容慈祥,道:“尚金六重,單拎出來在這小鎮就是無敵,其餘四派已經在商量結盟,若真能同心,倒是能造出個三足鼎立之勢,若依我看可分三策。”
灰袍老者頓了頓,繼續道:“下策是咱們去結合這鎮上其餘勢力,抱團以求抗衡三方,但如今小鎮魚龍混雜,若不能齊心,和一盤散沙也沒什麼區別,至於中策,咱們渾水摸魚,等個黃雀在後,以咱們只差一線的實力,謀劃一兩樁機緣,說實話不難。”
間少年點點頭,老者便繼續道:“至於上策則是咱家主動同六重門結盟,這樣一來把握最大。”
少年聞言,轉過身,笑道:“齊爺爺為何不加個尚金派的選擇,小子可仰慕那個陸知遙陸仙子好久了,若是能結盟,到時候也能混個臉熟,說不定將來就有機會結個良緣。”
“這個倒不用急,將來你境界扶搖直上,那機會多的很,到時候不說一個陸知遙,就算再加上一個姓程的,二女共侍一夫也未必不可能。”姓齊的老人笑意更甚,只是語氣稍稍鄭重了些:“尚金的張靈修很不一般,一手雷法號稱同輩同境之間罕有敵手,比起修為,更可怕的他的心性、手段,這些年關於他的那些傳聞大多誇張,卻也大多是真的,和這種人打交道,風險太大,一個不留神可能就會被吃干抹凈,得不償失,而六重門的姚水河要好的多,不僅戰力卓絕,更重要的是他這人講道義。
說完自己的看法,齊姓老人便不再言語,是在等少年的說法,雖說他的輩分要高上不少,但這趟稻香福地之行決定權是在這個後輩身上,既是信任,也是一樁門派歷練。
儒雅少年從懷中掏出一把摺扇,輕輕扇動,道:“咱們雖說只是小門派,比起那兩座已在謀划升宗的更是差遠了,但心氣咱可不能弱了,所以這上中下三策我都不會選,比起對襟廝殺咱們要弱些,但比起做局謀划,我可不怕誰,真正的殺招我已經出了。”
齊姓老者有些驚訝,有些難以理解少年所謂的殺招是什麼,聽完少年的解釋后,更是疑惑,不是太複雜,相反是太簡單了。
少年轉過身,重新望向窗外,微笑道:“齊爺爺你可能暫時不懂我這樁謀划,但只需一二十年,一個誰都不會注意的點就會變成真正的殺招,至於中招的會是誰,那就得看天意咯。”
齊姓老人看着少年,心境稍稍平復了些,他相信自己的這個師侄,未來必將振興南天門。
此樁謀划全在這小鎮的一個少年身上,雖說落了下乘,但山上事就是如此,可怨不得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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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了楊橋巷,蘇臨飛前腳才踏進自家院子,後腳就跟進來了一個孩童,留着鍋蓋般的髮型,此時一臉的慌張,反手就將院門反鎖起來,靠着門口是一手拍着胸口,大口呼着氣。
“阿水你幹嘛呢?”蘇臨飛好奇問道。
如果不是認識的人,還真不敢就這樣進他家的門,孩童叫王文淼,比蘇臨飛要小上兩歲,穿開襠褲的時候就是跟在他和土地身後的跟屁蟲,三人經常一塊玩,一同干過很多事情,一塊抓魚,一塊游泳,一塊被李無憂的跟班們欺負。
“難不成又給鎮裏的那些土狗攆了?”蘇臨飛猜測道,這些年時常能看見王文淼被鎮裏的土狗追着跑,往往是從這個巷口跑到那個巷尾,次次都像今天這樣跑進他家,然後反鎖房門,這套動作極為熟練。
“蘇臨飛!你怎麼這憑空污人清白,我什麼時候被土狗攆過了。”王文淼正色道。
蘇臨飛笑呵呵說道:“什麼清白?我哪次不是親眼看見你被村裡土狗攆了,有時被追上了,那叫一個凄慘,哪次不是我救你的場。”
“被狗追不能算攆,被狗追…那是狗喜歡我,能算攆嗎?”王文淼辯解道,又擺擺手:“誒,過去的事情就別提了,好歹也大我兩歲,怎麼這麼不懂事,哪壺不提開哪壺!”
蘇臨飛只是笑笑也不揭穿,問道:“那你到底咋回事?說了這麼多不是盡扯淡么。”
王文淼這才想起來剛才的驚心動魄,一臉驚魂未定的說道:“卧槽,我剛才遇見人販子了!”
蘇臨飛奇了怪道:“最近世道挺太平的啊,沒聽說有人販子,而且這光天化日朗朗乾坤的,怎麼會有人販子?”
王文淼拍着胸脯,信誓旦旦:“我騙你幹啥子喲,剛才是真有一人想拐騙我,還特么問我要不要吃糖,他娘的,當我三歲小孩嗎?”
王文淼恨恨道:“用糖不成,竟然跟我說他是神仙,哈哈哈,神仙耶,神經病還差不多!渾身上下烏漆嘛黑,跟被雷劈過一樣,我就沒見過這麼挫的神仙,跟他去修仙,我看這輩子都完了,我又不傻!”
王文淼語速極快,不給蘇臨飛說話的時機:“還好我聰明,曉得那騙子意圖不軌后溜得快,不然你蘇臨飛今天怕是見不到我了!”說到最後,王文淼一臉惋惜:“可惜跑之前沒吐口唾沫給丫的。”
聽王文淼的說法令蘇臨飛有些吃驚,畢竟他是願意相信如今鎮子裏的外鄉人中是有真神仙的,若是真的,這傻小子倒真是福緣不淺。
蘇臨飛一邊想着,便看着王文淼從院子裏拿了一把掃帚,揮舞了幾下,好像對它很是相當滿意。
“這把掃帚借我一下。”王文淼舉着掃帚惡狠狠道:“如果那個老騙子再敢來忽悠我,這一棒子下去我就不信他腦袋不開花。”
蘇臨飛點點頭,也不反對:“小心點用,那把掃帚可是開過光的。”曾經就是這把掃帚將一位真神仙給撂倒了。
王文淼扛着掃帚就打算走,不過走之前又想起了什麼,對蘇臨飛說道:“說起來蘇姐姐快回來了吧?”
蘇臨飛點點頭:“嗯,這兩天可能就會回來了。”
王文淼若有所思,感慨道:“蘇姐姐一回來,你是肯定要一同飛升了,如今蘇姐姐就是所謂的山上仙子,到時候你可別忘了這小鎮子裏還有一個阿水啊。”
見王文淼那認真的表情,蘇臨飛也是笑出了聲:“放心,忘了誰也不會忘記你小子的。”
王文淼這會兒心情大好,視線偷偷瞧了眼裏屋,又壓低聲音對蘇臨飛道:“你姐姐沒回來就送來了稚鳶給你當丫鬟,到時候你豈不是丫鬟婢女成群,要不到時候讓稚鳶姐跟我兩天怎麼樣?”
對於稚鳶的來歷,蘇臨飛不好告訴別人真相,只是隨便冒出一個婢女也會惹來鎮子裏那些長舌婦的陰陽怪氣,當年就是鎮裏的那些尖酸婦人怪裏怪氣的對他說什麼他姐姐出去了肯定就不會再回來了,能找個好人家嫁了就是天大福氣還指望什麼上山修仙,更有甚者,說起那白衣仙人都是些什麼故弄玄虛拐賣人口的人販子。
一些大人往往會對小孩子說出這般尖酸刻薄的怪話,殊不知這般言語對孩童是最為傷人,大人卻不自知,孩童本性純澀如紙,大人的言行就如那墨水,沾染上了那白紙,心性逐漸定了型,也就不好改了。
對於這些話,蘇臨飛權當是屁話,自己親人與否,又何須他人評頭論足,起初他露個笑臉那些婦人便覺沒趣也就不再說了,若這樣還依依不饒的,也是祖上無德,家中無出息的,例如那郎官巷的張家。
所以蘇臨飛稱稚鳶是她姐姐送來的婢女,雖然還是可疑了些,至少這套說辭還挺受用,流言仍有,但至少不長。
蘇臨飛看着這個小屁孩一臉認真,忍不住笑出了聲:“我是沒意見,但你得自己和她說。”
王文淼嘆了口氣:“廢話,我這不是不敢嘛,你是不知道,稚鳶姐有多……漂亮,嗯,不和你說了,我先走了。”王文淼突然面色僵硬,打了個哈哈,扛着掃帚就想離開。
“先等等。”蘇臨飛喊住開門的王文淼,說道:“土地說晚上來我家吃飯,有空的話,你也一起過來。”
“那感情好,到時候我和土地一起過來。”王文淼回頭豎了個大拇指。
將院門關上后,蘇臨飛回頭笑道:“時間還早,要不要少爺我給你做個早飯?”
屋門口那個眼神朦朧的小姑娘,連連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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鎮長李一山,也是稻香鎮屈指可數的富貴人家,坐擁郎官巷一座極大的府邸,稻香村時代李家世代都是村長,後來更是在掘地致富中積累的巨大財富,後來稻香村擴大成了鎮子,也就自動從村長升格成了鎮長。
此時的李一山,在自家的府邸主廳之中,只能坐三位,神色恭敬的看着主座上的兩人。
大廳主位坐着一個白衣年輕人,風度翩翩,好似謫仙人下凡。
次位上則是一個極為俊俏的小姑娘,氣質同樣非凡,只是那張精緻的小臉上此時充滿着不耐煩。
看着這個小姑娘,李一山心中惋惜非常,若是自己孫子還安好,這樣一個水靈俊俏的小姑娘做孫媳婦正合適。
此外除了李一山,大廳中還有兩人,一個約莫十六七歲的少年,便是李一山的孫子了,也是稻香鎮曾經不可一世的小霸王李無憂。
此時他的面色蒼白,下半身蓋着毛毯,只能倚靠在輪椅上,他的身後則站着愁容滿面的貂裘婦人,此刻以一塊方巾掩面擦淚。
首位上的白衣年輕人,從桌面上端起那杯泡有李一山珍藏三十年茶葉的茶杯,輕抿一口,嘆了口氣,對他而言也算不得什麼好茶,開門見山道:“你們李家祖上和我們祖師爺有些淵源,所以這次我可以破例幫你們一次,收李無憂為我尚金派弟子。”
李一山聽得是大喜,幾乎就要從椅子上跪到地上去了,又聽首位上的仙師說道:“也別高興的太早,修行一事除去師傅,還是要看個人,天賦心性缺一不可。”
“你孫子天賦是不錯,若是早年我來這祭祖,一定會把他收進內門,而不是現在的普通弟子,雖說天賦不錯,但心性到底還是差了些,不是說他心性不行,怎麼說呢…過剛易折”坐在首位的張靈修嘆了口氣,繼續道:“所以等我現在來的時候,他才會是如此凄慘模樣,一切不說咎由自取,但自己的責任不會太小。”
輪椅上的李無憂面色微動,嘴唇輕咬,眼神儘是不甘之色,是對這世道的不甘,既給了他那等非凡之處,又為何要安排這種境遇給他!
李一山聽了是止不住的嘆氣,那婦人更是低聲哽咽,眼淚是止不住的流。
張靈修放下茶杯,反而笑道:“行了,也別都是這種表情了,至少你孫子此刻還活着,更萬幸的是登仙梯並未被人毀去,否則,就算我想收他也沒用,去了山上也只會是個廢人。”
張靈修又對李無憂說道:“只是身體受損,算不得什麼,花上些天材地寶就能恢復如初,但是經此一事,你體內關鍵竅穴堵塞,不知要花多少時間氣力,但這些都不算什麼,你將來成就全看你李無憂還能剩下幾斤意氣。”
世事無常,一時境遇得失說不了什麼,還是要看來日方長,浩渺穹域這歷史長河上從廢人一步步攀登到頂峰的頂尖人物向來不少,如今一個李無憂將來成就幾何,他區區一個張靈修也看不清,既是看機緣,又是得瞧命。
張靈修又想起了些事情,補充道:“先和你說下,給你修補身體遺症的錢財不是白給你的,將來這筆錢你得靠自己的本事慢慢還才行,你有異議嗎?”
李無憂蒼白的臉上看不出情緒,他緩緩點點頭,顯而易見,這對他而言是最好的方法了。
“很好,以後你可以叫我小師叔,至於這位就是你的陸師姐了。”張靈修點點頭,又指了指陸知遙,陸知遙臉上不耐煩之色雖然還有,但還是朝李無憂點點頭,算是回應。
李無憂看着這位新認的小師叔,之後又凝視着那位瞧着不比他大的陸師姐,心中所想此時只有他自己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