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夢引
謝君:“能不能少抽點煙?本來還想多睡會,活活被你嗆死了,混蛋!”
一句抱怨瞬間打斷了男人平靜的思緒,半卧的姿態懶散的伸出一條胳膊把她攬了過來:“醒了?”
謝君:“嗯,幾點了?”
司皿:“快七點了。”
謝君奪過煙頭摁滅在煙灰缸,繼而閉着眼睛幽怨而又半微笑着說:“怎麼醒的這麼早?您老人家平常不到八點半就算睡不着也會一動不動的眯着,今天這是怎麼了?”
謝君依舊眯着眼睛,調侃到:“讓我想想啊——難道是面對未來,身體、腦袋覺醒的這麼快?來,讓本小姐聽聽有啥覺悟?”
司皿:“你到底睡還是不睡了?”
謝君:“你管我?”
司皿:“也沒什麼,做了一晚上詭異的夢,中間還醒了兩次,每次睡去又是那個相同的夢,好清晰!”
謝君瞬間睜開了眼,一絲淡淡天藍色的眼球上鑲嵌着深褐色的眼珠,放大的瞳孔飽含滿滿的不可思議,臉上的茫然連帶着身體好似被釘死一般。
司皿扭過頭看了她一眼:“你這什麼表情,怎麼了?”
謝君的下唇慢吞吞的張開、嘴角吃力的咬出四個字:“雪泉使者?”
司皿雙眸緊緊的盯着女人那沒有任何謊言而無辜迷茫的臉,滿臉震驚,摟着她緊了緊胳膊:“難道咱倆夢一樣?快說說你夢到了什麼?”
謝君緩了緩神,睡意全無,略顯緊張后輕聲說:“我也不曉得怎麼就會夢見她,夢裏我跟你一起正沿着公園的那條河散步呢,就是城北的那個水上公園,然後我說要吃雪糕,你就給我買巧樂滋去了。沒過幾分鐘,我看見前面有個女人慢悠悠的走過來,等靠近了才看見她居然不邁腿,就那樣飄着,頓時嚇了一跳,喊你老半天才發現夢裏的東西都似乎靜止了,自己也動彈不得,接着她說了幾句莫名其妙話又飄走了。”
司皿迫不及待的追問:“說什麼了?”
謝君:“‘簡單的幾句話,也不知道什麼意思。’
雪泉:‘福緣深厚、情緣非淺、心心念念、生生陌陌;摩羅苦果、摯情飄零、燭之暉氳、星願得償。’
謝君:‘能說的明白點么?’
雪泉:‘無妨,待到它日,你自會明了,因緣際會、前路珍重。’
謝君:‘你是誰?為什麼會出現在我的面前?為什麼跟我說一些我聽不懂的話?’
雪泉:‘我乃雪泉使者!’”
司皿:“就說了這些?”
謝君:“對啊,最後我喊着問她為什麼不回答我,誰知她已經向上飄走了。”
司皿若有所思,接着又問:“她的外表、穿着都什麼樣打扮?”
謝君眼珠上瞟,想了想:“鞥——,怎麼說呢,看上去像是一個仙女,渾身散發著透明的霧氣。”
司皿抹了下臉強制打斷:“強調一下啊,那不是霧氣,是氤氳,是瑞氣。”
謝君不耐煩的表情:“既然知道你還問我?”
司皿求饒:“好好,我不說了,您老繼續。”
謝君接着緩慢講述:“鞥——霧氣中參雜着些許白色。哦、對了,煙熏妝也是那種白色,不像漆白,也不太像雪白,說不太清楚。眉心往上有條豎著的柳葉形標記,淡綠色的。”
謝君用自己的手指比了比自己的額頭:“大概兩個指頭這麼長,挺細的,衣服嘛,白色長裙,有點保守,現在誰還穿長裙啊,牛仔上衣,高跟鞋嘛——,不像皮,也不是帆布,沒看出來。”
司皿一陣無語,果然女人之間是天敵,緊接着調侃道:“觀察的挺仔細嘛,三圍有沒有看出來啊?”
謝君怒色尤顯的摩擦着拇指和食指:“你想幹嘛,你個大流氓、老色狼,哼,就不告你,自個想去,不對,想也不準想,我警告你不準起什麼歪念頭,否則打斷你的第三條腿。”
司皿:“喂喂喂,至於那麼殘忍嗎?那是夢好不好,夢裏的那個女的根本就沒見過。”
謝君不依不饒:“那也不行,想都不準想,只允許你想我。”
司皿緊了緊那隻胳膊,趕緊轉移話題,正色的說到:“我跟你夢見的女人一模一樣,只是環境不同。不相同的夢境,為什麼會夢到同一個人,難道這世上真的有神仙,專門過來託夢的?”
謝君疑惑着問:“小瓶子,她都跟你說些什麼呀,給我講講唄。”
司皿一聽到‘小瓶子’三個字就十分頭大:“嗨嗨嗨,跟你說過多少遍了,不要叫我小瓶子,這個名字被他們模仿來模仿去,在單位我就是一個笑話,老婆大人,求你了,就算你喜歡給我起外號,但咱能不能換一個?”
謝君頗有些神氣,又是一幅不依不撓的表情:“就不管,我喜歡,就要叫,小瓶子、小瓶子,我煩死你。誰讓你叫司皿來着,那個皿字,我第一時間想到的就是瓶子,你的瓶子裏只能是我,我正着叫、反着叫、坐着叫、躺着叫,哼,不服來咬我啊,小—瓶—子!”
司皿算是徹底絕望了,但又滿滿愛意的看着自己的女人:“算了,不跟你爭了,咬你我就上當了,但是你叫謝君,有個君字,那我能不能叫你‘男人婆’呀?”
謝君頓時暴走:“滾,你敢,你叫一個試試,第三條腿想不想要了?”
司皿頓時又萎了下來:“老婆大人,我錯了,請降下懲罰吧!”
謝君:“哼,你要記住,家裏誰是老大,下不為例。好了,繼續你的演講。”
司皿再一次緊了緊胳膊,不急不緩的說:“夢裏我們開着車去了麗江小鎮,你呀一整天瘋瘋癲癲的,上躥下跳,跑這跑那,真不知道你的胃怎麼長,吃了那麼多東西還是要這要那的,我光陪着你都快累死了。回到酒店你匆匆洗了澡,我敢打賭,絕對沒超過十分鐘,就睡的不省人事了,注視你睡着后的樣子,我感覺好幸福。奔波了一天,我也累的夠嗆,沖完澡準備躺下,但這時眨眼間,房裏多出一個女人,跟你夢見的一模一樣。”
謝君溫柔嬌氣的說:“小瓶子,夢裏的我有那麼淘氣嗎?我覺得我挺乖的呀,人家就是一個宅女,怎麼可能那麼活潑嘛?”
說是這樣說,但是謝君心裏暖意洋洋,心想:算是被這傢伙摸透了,自己從來沒對他說過自己非常想去麗江,大壞蛋。其實自己也知道雖然平時還算文靜,但是骨子裏那股猴子勁一點也不少。
司皿:“你還說呢,哪裏乖了?你要是老實,就說明現有的東西都被你玩爛了。”
司皿娓娓說到:“‘你是誰?你怎麼進來的?有事嗎?’
雪泉:‘我乃雪泉使者,而今特來尋卿。’”
看着如此仙氣的女子。生硬的高跟鞋、頎長的身軀,粼粼舞動的白色長裙,半透明間把內在風光遮掩的恰如其分。筆挺的脊背、雙峰傲然,咦、這上衣哪兒來的?穿什麼牛仔啊。
漸層冷灰調的半長直發間一張高級臉,司皿嘴角無奈的抽動了下:真是絕配。略長的臉、適中的額,眉間豎長碧綠的細柳葉印記,羽玉眉下是白色的煙熏妝,這是煙熏妝嗎?更像是兩片粗柳葉的根部對接在一起直接蓋在上面,着實好笑。
美人鼻下平直的嘴角,細看略上划,普通的不能在普通的淡粉唇彩,無一不彰顯老娘不食人間煙火的氣質。感嘆道:哎!如果你是真人,改天非得讓我女人給你科普下化妝的技巧。
怔怔愣神的司皿瞬間清醒:這是誰?難道仙女下凡?難道世上真有天外仙人?實在令人匪夷所思。這穿着打扮分明就是現代人的潮流,仙人不應該是古代裝扮嗎?難道是初次下凡特地放棄了古裝?
關鍵是突然的出現解釋不通啊,難道早就潛伏在這個房間專門等我?有陰謀?尤其是周身氤氳渾然天成,分明世上根本沒有這種人,就算是想害我,我這典型的矮窮矬,有這必要嗎?難道我這一介屌絲要轉運了?算了,還是問問吧。
然後,目視着奇女子邁步端坐於玻璃茶几旁的沙發椅上。
司皿:“‘尋我?找我什麼事?’
雪泉:‘大祭司,萬般無奈、使卿久候、深感歉意。’
司皿:‘啥?我?大祭司?開什麼玩笑。’
雪泉:‘卿本至高上維殿前大祭司,執掌《天機錄》,只奈驚天徹地紅貓案,義無反顧棄前程,吾時至今日才尋得上卿本人。’
司皿一臉迷茫:‘《天機錄》?紅貓案?什麼鬼,你說的我怎麼一點也聽不懂呢。’
雪泉:‘這是自然,待到上卿三魂歸一,緣因緣果,自會憶得。’
司皿:‘這麼說我之前是大人物嘍?’”不由得喜上眉梢,幻想過往。
雪泉的那張高級臉浮現出不易察覺的嘆息:這真的是司皿大祭司嗎?雖然記憶空白,但未免太不相符,曾經的主權祭司孤高自潔,一雙星空神眼望穿天道,而自己只不過是上維殿後那汪雪泉邊上的一株小虞柳。
司皿從床邊來到另一個沙發椅前坐了下來,乾咳了幾聲,肅了肅姿態:“我能問你幾個問題嗎?
雪泉:‘知無不言。’
司皿:‘你真的是仙女下凡嗎?神話故事裏的玉皇大帝、太上老君、孫悟空之類的真的存在嗎?’
雪泉:‘確有其事,也不盡然,多數是由你們人族自生杜撰罷了。’
司皿驚訝:‘我們人族?那你是什麼?我之前的名字叫什麼啊?’
雪泉:‘人族與人本質不同,我本體為一株半身長虞柳,現已度過二段化形,升而為人,大祭司本名司皿。’
司皿更是震驚:‘我就叫司皿啊,我爸給我起的名字,有這麼巧嗎?’
雪泉:‘不是巧合,儘管律理無常,但上卿姓名乃有意為之。’
司皿:‘我的乖乖,對了,西方神話也是真的?神仙說話是不是用的文言文啊?’
雪泉似乎不願回答這麼弱智的問題:‘上卿儘早謀划,彼岸風景請自行探索’。”
司皿還有很多想知道的事,雪泉卻站起來略一鞠躬:‘此次匆忙,一周后再來拜訪,’言盡,在司皿的目光下,化為一股氣流揮散在了這蕩蕩空間。
司皿:“寶貝兒,講完了,有何感慨?”
謝君略微傷感的表情:“我在想萬一她說的都是真的,我就不能一直賴着你了。”
司皿笑着說:“別逗了,那個雪泉的回答不覺得奇怪嗎?全是我希望的答案,也就是說,我認為答案是什麼樣,她就回答什麼樣的,依我看,夢呀就是人潛意識的反應,你倒還真信。”
謝君:“她不是神仙嘛,萬一你是被她控制了呢。”
司皿若有其思:“怎麼可能?你好好想想,事情無非就是真假:假的不信,我本來也就沒信;假如真的,看她那若有其事的樣子,不至於編個笑話來欺騙、戲弄我。”
謝君:“反正我就是擔心。”
司皿把胳膊伸回來摸了下小姑娘的頭:“安啦,別瞎想,八點半了,我得起床上班去了。”
謝君卻一反常態的緊緊抱住他:“不讓你走。”
司皿柔聲安慰到:“小傻瓜,我是去上班吶,在不放開就遲到嘍,遲到是要扣錢錢的。”
謝君捨不得的鬆開手:“好吧!反正我跟錢沒仇,記得路上買倆包子,不要不吃早餐。”
司皿:“知道了。”
謝君獨自在床上躺着,默默的看着自己的男人東忙西找的收拾東西,聽着衛生間洗漱的聲音,門被開的聲音。女人的直覺一向很准,謝君彷彿看到天邊那熟悉的笑容在張開雙臂欲擁抱自己,可自己一路飛奔卻腳下生根,視線越來越遠。
不一會兒,昏昏沉沉的又睡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