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8章 純真之年,天卻乏佑
“築寺勞役繁重,累身疲神,自即日起妾身便每日送飯來,夫君定要照顧好自己。”凝鈺心疼道。
“鈺娘,三九不怕苦累,這跑腿的活兒就交給我吧!”三九積極道。
“鈺兒,大空寺不日便可竣工,刺史大人派來盯查的卒子通情達理,和善罩護,為夫在此勞役吃不了什麼大苦頭,盡可安心便是...倘若勞夫人日日奔波勞累,為夫又於心何忍。”灰頭土臉的向林面帶倦容微笑道。
“妾身還是難以安心...”凝鈺沉默片刻又道。
“公子,依我看我和鈺娘每隔三五日來一次便是了。”三九說道。
“這樣也好,如此我也能知曉家中近況,安心勞役...鈺兒,往後家中上下之事恐要勞你費心打理,倘若不便時叫三九來便是了。”
凝鈺點點頭未再言語,隨後喚上三九不舍離去。
夕陽西下,靜謐清幽的離山霧氣騰游似如仙境,草木巒石朦朦朧朧如夢如幻,恰合大空之韻,恰應大空之道。
寶殿內,研讀罷佛家經義的向林團坐佛前,閉目合指虔誠修悟,或許這番場景早已出現在他的夢裏,非是偶然,亦非必然。
.......
卻說那夜失火,向林將扶風公主蕭寍救出火海后尋醫問診,醫家診過後卻擔憂蕭寍因過度驚嚇恐懼而患上癔病,果不其然,愈擔心的事往往愈會發生,在子英再番請醫確診蕭寍的病症后,她的內心痛苦不堪,愧疚難當。
“寍兒,瞧瞧這是什麼?快過來,到姨娘這兒來。”子英笑眼盈盈,一邊搖着響球一邊逗着蕭寍。
然蕭寍卻木木地扶在床幃處僵僵無應,眼神里透着絲絲惶恐不安,任憑子英怎麼逗引也不吱唔一聲,竟似啞巴了一般。
稍時夢妍進屋,將一盤飯菜置於桌上后掀簾而入,見狀也欲逗逗蕭寍,然一言未盡便見蕭寍愣愣盯着夢妍,嚇得渾身顫抖,似哭非哭,欲淚無淚,驚慌失神的雙眸透着沉沉的恐懼。
子英見狀心頭一驚,撇下響球急忙跑過去抱住蕭寍,然喚了幾聲后仍是沒有反應,只見她仍舊死死盯着夢妍,手腳也愈發顫抖得厲害。
夢妍驚慌之下也欲湊上來,子英卻趕忙叫住她,瞬思之間似乎明白了什麼,“快!快把上衣脫掉!”夢妍聞言有些發懵,手足無措不知如何是好,子英焦急又喊,“愣着做什麼,快退下去把紅衫換掉!”夢妍回神后忙忙掀簾退去。
子英抱緊渾身發顫的蕭寍再三撫慰,待蕭寍緩緩平靜下來后,子英捧着她的臉頓時淚眼朦朧,看着蕭寍呆愣無神的雙眼時不禁得又心頭糾痛,說幾處相思,道幾處相念,只惜天上人間兩相隔,情遙遙,意茫茫,怎知,怎知。
蕭寍因那夜失火受到驚嚇而身患癔病,自此變得自閉孤僻,幾無話語,懼人懼物,尤怕紅物紅光,子英遂命人將房內所有的帶紅物什一應清除,后吳淑媛又降令凡是進齣子英房間的人無論尊卑貴賤皆不得穿紅戴紫,由侍衛查驗後方能入內。
蕭寍雖因癔病懼怕他人,但卻對一直疼愛她照顧她的子英仍是親近,只不過不似以往那般親昵,不僅寥寥無話,不玩不鬧,稚嫩純真的臉蛋上也少了很多孩提該有的歡情笑意。
蕭寍遭此病難最痛心的人莫過於子英,自那日起她整日守在她身邊寸步不離,想盡辦法逗她笑,絞盡腦汁引她說話,然蕭寍的病仍舊沒有絲毫起色。
子英也正因此不知偷偷哭了多少回,但每次哭罷便又強作笑意忙忙回到身邊,拿起滿地的玩物逗她引她,以望某時某刻某一瞬又能看到她掛在稚嫩臉龐上的純純燦笑。
後院小亭,秋風蕭瑟,落葉漫飛。
“真不知何時才能博得俟娘的芳心...唉!”鄭世傑唉聲嘆氣間一盞猛酒下肚,失落的眼神中透着絲絲憤懣。
前番設下縱火毒計謀人性命,不料卻因聖上諭旨功虧一簣,鄭世傑的心裏雖然鬱憤難平卻也無可奈何,而經此事他也漸漸地明白想要除掉心頭大恨已非似往日那般易如反掌。
鄭世傑因此知難而止,在那之後全把心思放在子英身上,日日殷勤,處處討好,子英似乎也習慣了他每日三番五次的煩擾,起初還會冷言冷語勸他休要再來,後來索性沉默不語,不理不睬,任他自說自話,自行自為。
“內兄莫要心急,如今妻妹所有的心思都在寍兒身上,自然無心理你...待寍兒的病好些了,她自會感激你這段日子的陪伴照顧,那時你再表明綿綿情意,或許她感動之下就答應了。”蕭綜把起酒盞淡淡說道。
“卑職對子英一見鍾情,情意綿綿,可惜的是卑職自去年便對她勤勤追求,至今卻難獲芳心,難結鴛鴦,怎不叫人失落悲傷...罷了罷了,適才既然大人好心相勸,卑職更不能打退堂鼓棄我所願了。”鄭世傑慨嘆道。
“倘若寍兒的病一日不好,內兄便一日不肯放棄么?”蕭綜起身間突然問道。
“這..只要子英對卑職還有一絲情意,卑職便不會放棄...”鄭世傑回神說道。
“既如此,我倒有一法可予內兄良機,倘若...”忖度片刻后,蕭綜眼裏泛着絲絲陰險,盯了一眼鄭世傑又道,“倘若內兄能夠抓住良機抱得美人歸自是再好不過了,若是不成,往後你二人之事我便不再過問,有緣無緣且看天意吧...”說罷淡然一笑。
“蒙大人垂念幫護,卑職定當全力配合,倘若全了我與俟娘的這樁美事,卑職情願鞍前馬後,忠心侍從大人!”鄭世傑躬身拜首感激道。
“內兄大可不必如此,且聽我說罷再應也不遲。”蕭綜擺擺手說道。
相請坐定,蕭綜緩緩道出心中盤計,鄭世傑聽罷眉頭一皺,“果是好計,只不過這一來恐會引得大人與俟娘的關係雪上加霜吶...”
蕭綜飲盡一盞酒起身笑道,“自昭願死後,我們的姻親關係名雖存實則亡,在子英眼裏我早就不是她的姊夫了...”說著又飲一盞,“此生有負昭願,又怎忍心看着她的親妹妹鬱郁愁悶,孤苦無依...半月為限,內兄如何為之自當慎重。”
鄭世傑應是,二人對飲再敘一番后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