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無奈
弈川什麼都沒有說，他知道審訊室里有監控器和錄音器，他相信剛剛發生的一切警察已經清楚了。
不顧任何人詢問的目光，弈川直接走出了警察局，當他看見父母站在大門外倚着牆等他的時候，他微微一怔，隨後快步走過去。
“爸，媽，你們怎麼來了?”
弈北林看著兒子略帶憔悴的臉和還未褪盡血絲的眼，有些無奈的開口：“爸媽知道你關心依依，爸媽不想干涉你的事情，可你也要注意自己的身體。”
弈川看着無論什麼時候都站在自己背後默默支持自己的父母，心裏一暖。
“我知道了。”
林芸看着這父子倆，默默嘆了一口氣，似是想起什麼，上前抓著兒子的手問道：“那些人怎麼樣了？依依都在醫院躺着一直沒醒，一定不能就這麼放過他們！”
“是啊，也不知道帶出去的另外三個女孩子怎麼樣了。”
弈北林想起那三個女孩的模樣，想必遭受到了十分殘忍的對待，“也不知道他們怎麼狠得下心！”
“沒事了，警察會處理他們的。”
弈川轉身，深深地看了眼氣氛沉重的警察局，“爸，媽，我先送你們回旅館休息。”
“你不回去？！”弈北林瞪着弈川，火氣上涌。
“就你這樣子，你還想去哪，依依在醫院好着呢，等她醒了我們再去看她，你也回去休息！”
弈川沒說話，固執地走在前頭，彷彿沒有聽見父親說的話。
弈北林看着高出自己半個頭的兒子，就那麼筆直地頭也不回地走着，第一次覺得兒子已經大了，竟聽不進自己說的話了……
“罷了，你去吧……”
林芸扶着弈北林，一家人就這樣一前兩後走在路燈下，燈光將人影拉得極長。
“你想要堅持的，一定要堅持下去啊。”
柔和的女聲消散在夜色中，弈川腳步一滯，半秒后恢復正常。
羅辭在何依病床床尾一動不動地坐了很久，久到他感覺不到周圍人的動靜，他全部的感官都集中在那個緊閉雙眼，充滿不安的女孩身上。
弈川進門時就看見病床上的女孩緊繃著身體，臉上擦着深深淺淺的紫色藥水，秀氣的眉毛皺成一團，似乎夢見了什麼可怕的事情，嘴巴蠕動着說著什麼。
他心一緊，大步走過去，仔細看了看，越看越覺得不對勁，緊張地看了看何依媽媽。
“阿姨……依依她，她怎麼了？”
何母劉世芳這才從悲傷中抽離出來，抬了抬手，示意他先放鬆，搖了搖頭，啞着嗓子道：“醫生說這是正常現象，等醒了好好照顧着，別受刺激就好了。”
弈川輕輕摸了摸何依的頭，似乎已經退燒了，呼了口氣，稍微放下心來，這才注意到何母和羅辭，一個坐在床邊，一個在床尾，都紅着眼睛，衣服有些凌亂也沒有整理。
估計已經待了許久，他一邊扶起何母一邊朝羅辭沉聲說：“阿辭帶着阿姨回去休息一會吧，這裏我守着，你們這樣依依醒來也不會開心。”
說著又意有所指地看了看他們紅腫的眼睛。
“會嚇到她的！”
劉世芳看着這個剛剛成年卻十分沉穩的孩子，嘆了一生，點了點頭算是同意。
羅辭聽依弈川這麼嚴肅的說話，只當人家沒原諒他，張了張口，什麼話都不敢說，順勢扶着何依媽媽走了。
弈川能感覺到羅辭的異樣，可他心裏確實是怪罪了羅辭的，如果不是有這麼多年像親兄弟一樣的感情基礎，他或許會忍不住揍他一頓！
弈川實在無法理解，羅辭怎麼這麼不聽話，明明他特意提醒過羅辭不要亂跑，那附近人多不安全，可他不止不聽，還把何依一個女孩子帶出去了，而且還差點弄丟？！
他不該這麼掉以輕心的，其實羅辭出門的時候他就該發現，房間的門是鐵質的，浴室完全沒有隔音效果，即便是萬分小心也該能感受得到輕微震動，是他疏忽了。
弈川看着睡著了卻依然沒有一點放鬆跡象的何依，蹲下身，聽着女孩小聲嚀喃，越來越自責，目光從女孩臉上移到裹着厚厚一層紗布的脖子上，他不由自主地伸手，指腹觸及傷口處的紗布，一抖，猛的縮回。
何依的脖子上還掛着當初他特意為她求來的護身符，他從來不相信這些牛鬼蛇神，可這一次，他死死的盯着那條壓在何依衣領下的紅繩，突然哭出聲。
這是有多麼幸運，她的依依，沒有被那些罪惡的人帶走，沒有受到致命的傷害，不會像躺在對面病床上的三個女孩一樣，目光沒有一絲光彩，就像失去的靈魂一般……
弈川幾乎能猜到那三個女孩經歷了什麼，她們可能已經經歷了生命中最不可磨滅的傷害，她們應該也像她的女孩一樣，被當作貨品買賣，被侮辱凌虐，或許也想過逃跑，想過掙扎，可是等待他們的是什麼？是更肆意妄為的傷害！
她們拚命掙扎也不過是惹得買家不喜，再將她們返退回去經受更殘忍的折磨，綁走她們的人用盡手段讓她們“聽話”，讓她們像木偶一樣被牽來牽去，不得擺脫，最後變成一具行屍走肉。
這是有幸能被救出來的女孩，那麼那些已經被帶走的呢？又有多少人就這麼悄無聲息的離開了她們的親人朋友，這一生都不能靠近家裏半步……
弈川抬手擦掉眼淚，再抬頭還是一副淡然的模樣，他看着病床上蒼白瘦弱的女孩，下定決心。
何依反反覆復地做着同一個夢，夢裏那掙扎着求助的女孩，站在不遠處苟着背，如同骷髏一般的中年男人以及身邊似遠又近的嘈雜聲音，讓她止不住顫抖。
她拚命掙扎，想要衝破這個緊緊纏繞着她的桎梏，突然感覺手臂一濕，意識一點點被拉回現實，她拼勁全力也不得動彈。
是誰在哭?聲音一陣陣地觸動着何依的神經，脖子好痛，頭皮似乎脫離了身體，麻木地感受不到存在。
弈川感受到女孩的不安似乎在消散，他定定地看着女孩逐漸放鬆的眉頭，不在僵硬的面部肌肉，睫毛不斷顫動，似是下一秒就會睜開眼睛。
狂喜湧入腦海，控制着聲音，輕柔的開口，喚了一聲：“依依？”